這一覺睡的還可以,大概能算得上是皛梅被綁走后睡的最好的一覺。
她抬起頭看向墻上那個裂口,微紅的光從那透了進(jìn)來,斜長的一道打進(jìn)了這牢房里,直直的映在了對面的墻上。
皛梅試圖從這透露著紅色的陽光中判斷,現(xiàn)在到底是早晨還是傍晚?只看了一會就放棄了。
她想起了,想要知道是日出還是日落,只要等一等便可以清楚,畢竟晨曦迎接的是天光大亮,而夕陽過后是無聲黑夜。
四下無人的牢里,可以盡情的伸個懶腰,皛梅即刻就這么做了,沒有師傅的念叨和婆婆的監(jiān)督,更不怕被別的什么人看見。
兩只手用力向上伸展,肚子微微向前頂,還踮起了腳尖。
在伸完懶腰后,還嫌不夠,她甚至還打了一套拳。
她會打的拳不多,這套拳是她記得最清楚的一套,也是在這狹小空間里最適合打的一套。
兒童拳。也是她拜師后學(xué)的第一套拳。起勢,之后右腿邁開,馬步蹲好,左右手握拳分別向前擊出……
打拳只是為了更好的伸展一下筋骨。
不一會皛梅就打完了這套拳,窄小窗口射進(jìn)來的陽光已經(jīng)更強(qiáng)了,看來自己是睡了一整天,正好到了早上。
這時,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聽起來有好幾個人。
接著是門鎖響動的聲音,那厚重的門就被推開。
皛梅不錯眼珠的盯著那扇門,后退了好幾步,她明知門外不會是什么真正的蛇神鬼怪,但心里還是突突的打鼓。
伴隨著“吱嘎”一聲,門被推的大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他一身黑紫色袍衫,看起來已是花甲之年。
這位老人身形挺拔,身材仍顯剛勁,一看就是會功夫的,皛梅猜他應(yīng)該功夫了得。
而且這位老人竟然長的很是正派,完全沒有什么賊眉鼠眼或是尖嘴猴腮的模樣……
又往門外瞟了一眼,還站著好幾個年輕人,也都穿著紫黑色的短打。
這衣服的顏色倒是很襯黑砂堡的名字,看起來陰冷又帶著魔氣。
這位老者看著皛梅眼珠子亂轉(zhuǎn),也不著急開口,等她終于又將目光看向自己,才不疾不徐的對著皛梅說:“陸姑娘,教主有請,隨我來罷?!?p> 語氣很是客氣,但這聲音并不是昨天那個低啞的嗓音。
就在老者以為皛梅會激烈反抗的時候,皛梅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說了句:好的。
老者微微挑了挑眉,用已經(jīng)有些渾濁但目光仍舊銳利的眼睛盯著女孩臉上的神色看了看。
他從這牢里可帶走過不少人,年紀(jì)這么小的姑娘不是沒有,但每一個都哭鬧不已,讓人耐心盡失。
“那便請隨老夫來吧?!闭f完老人隨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皛梅便跟著老者走出了這黃土屋。
這一路,又是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收拾自己了,皛梅只懷疑自己身上都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味道了,不然她與一個女弟子側(cè)身時,人家怎么會露出一副極度嫌棄的模樣……
等走到屋外時,皛梅稍稍有些驚訝,因為這附近只有幾間破舊的黃土屋,也就是關(guān)押她的牢房。
這牢房從外面看起來就更破了,屋頂還蓋著層雜亂的稻草。
周圍真的是一望無際的荒漠……皛梅還沒見過此等景象,便停住腳步四處張望,在荒漠中偶爾有幾株低矮的植物和已被風(fēng)化成奇怪模樣的石頭。
老人見她好奇的樣子,也沒催促,竟站在一旁等著她。
皛梅不僅被眼前的景色所震驚,同時更是肯定了無法憑自己力量逃跑的這個想法。
這荒漠透著悲愴與凄涼之感,不知埋了多少白骨……
待她收回視線,那位老人就對她說:“陸姑娘,上馬車吧。”
幾個破房子旁邊有一個簡陋的馬棚,棚子里有幾匹馬,棚子外還有一輛馬車。
“嗯……”皛梅看向這位老者,不知道怎么稱呼,猶豫了一下直接喊:“爺爺,我的劍和行囊呢?!?p> 老者被這一聲“爺爺”喊得一愣,胡子顫了一下,對皛梅說:“陸姑娘,老夫姓萬,你的東西都在,不過劍還不能給你,行囊在車上。”
“知道了,萬爺爺?!卑~梅說完便向馬車走去,十分自覺。
上了車,果然看見了行囊,她坐好后便也不再管外面如何,只顧把行囊抱在懷里,打開系扣,開始翻找。
馬車很快就跑了起來,她也沒太在意。
打開包裹,露在最外面的是一個帶著白鹿印記的灰色小罐子……皛梅看到這白鹿?jié)櫮w霜便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識的捏緊了它,睫毛顫抖了幾下,便燙手般的把它扔在了一邊。
翻開兩身男裝,露出了青綠色,是平川在鳳城給她買的裙子,再下面一件是粉色那條,還沒有穿過……
皛梅抿了抿嘴,深吸了口氣又急急的呼了出來,在兩件裙子中間找到了瓷瓶子。
這白白的小瓷瓶上沒有任何花紋,握在手心里有點(diǎn)涼涼的,皛梅將瓶子拿在手里握了握,又拿拇指搓了搓瓶身。
突然,皛梅覺得這個瓷瓶好像師傅……一樣長的白白的,看著樸素其實(shí)滿肚子的藥。
皛梅輕輕拔開瓶口的塞子,在抖動的馬車?yán)镄⌒囊硪淼赝中睦锏钩隽舜善恐械乃幫琛?p> 這藥丸做的很小,每一個跟紅豆差不多大,師傅是為了方便她吞咽而特意做的。
這一下大概倒出了七八粒,皛梅也沒細(xì)數(shù),便將手心對著自己的嘴巴,一口氣把小藥丸送進(jìn)了嘴里。
生生的往下咽了一口,咽下去了幾顆,還有幾顆沒咽下去,在嘴巴里彌漫開苦澀的味道。
皛梅又努力了兩次,把它們?nèi)纪踢M(jìn)了肚子,嗓子里像還塞著東西一般,她又用力地咽了兩口唾液,想緩減這種感覺。
把塞子蓋好,瓷瓶塞回包裹里,剛想系上繩子,就想起了那個被她扔在一旁的小罐子。
皛梅看著那罐子,看著上面那白鹿,又鬼使神差的伸手把它抓了回來,一起塞進(jìn)了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