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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遼東從軍行

第九十七章 人命如草

明末遼東從軍行 遼鷹 3500 2021-03-31 19:32:22

  且說老韓頭兒爺仨為保護妻兒慘遭毒打,渾身上下傷的不輕。他們躺在炕上羞憤難當(dāng),流下屈辱的淚水。可面對兇惡的女真人他們毫無辦法。

  老韓婆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為父子三人擦洗傷口。等到晚上的時候突然聽到三聲巨響,外面的夜空一瞬間被紅通通的光芒照亮,接著城內(nèi)城外喊殺聲一片。就好比決堤的洪水到處是鼎沸的人聲。

  老韓頭的長孫韓強是位十六歲的少年,家里遭到變故時正在田里干活,等他知道消息趕回來時一切都晚了。他操起草叉就要去找伊勒根拚命,卻被老韓婆子死死攔了下來。

  夜空中那三朵將天地照的通亮一片的紅光,是韓強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的奇異景象。他雖不知道這是明軍進攻的信號,但那震天的殺聲卻讓他知道女真人的禍事來了。他按捺不住心中沸騰的熱血,拎起草叉沖出門外去察看情況??傻介T外就再次被老韓婆子攔住了。

  韓強對祖母百般解釋不是要出去拚命,只是想去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可老韓婆子就是不答應(yīng)。就在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有許多百姓向他們家這個方向拚命跑來,明顯是想上山鉆進山林里去。

  “這位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韓強急忙拉住一位青年問道。

  “快跑吧,官兵打過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這青年說完撒腿就跑,可又被韓強死死拉住。

  “你拉我干什么?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松手,再不松手我揍你!”青年一邊說著一邊向后邊看去,臉上充滿了焦急和驚恐的神色。

  夜色中只聽到“轟隆隆”密集的馬蹄聲和漫山遍野的火把,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官兵。

  韓強忙道:“大哥你別急,官兵是漢人,咱們也是漢人。他們總不能二話不說的就殺咱們吧?”

  那青年不耐煩的道:“你是不是傻?官兵管你是漢人不漢人的,來了照樣殺人放火一個都不留!你趕緊松手,再晚就來不及了!”

  “這樣啊,那多謝了!”韓強放開那青年,看著他飛快消失的背影不知該做什么。

  “孩子,什么也別說了,帶著你妹妹和弟弟他們快逃吧。別管我和你爺爺他們了?!崩享n婆子說到這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上午的時候全家橫遭劫難,兩個兒媳和孫女被搶走。晚上又逢官兵攻城,怎么什么倒霉事都往一起湊啊。戰(zhàn)亂一來全家人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

  韓強那里肯扔下長輩逃命,他收拾了一些東西準備要帶著他們一起走,可是剛一出門就被官軍的騎兵截住。

  官軍騎兵都是蒙古人,但還是有人會說漢話。簡單審問后得知他們是漢人,又見他們男女老少行動不便,便沒有難為他們。只是進入屋中巡視了一番就走了。臨了告訴他們先待在家中不得外出走動,以免出現(xiàn)意外。

  老韓頭兒從炕上爬起來,強撐著身子領(lǐng)著一家人跪在地上叩頭,表示降服和對官兵的感謝。同時又拿出僅有的幾張糠面餅子獻上去,卻被對方拒絕了。

  官兵離開時,按照楊林戰(zhàn)前優(yōu)撫漢民的命令在老韓頭兒家門上插了一柄小白旗,這是表示此戶人家是漢人并降服的標(biāo)志。避免被其他官兵誤傷。

  老韓頭兒家沒有被官兵為難,其他人家卻沒有這么好運。因為夜色之中無法仔細分辨漢人和女真人,所以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一起進行看管。包括先前那些跑進山林里的,都被官兵逐一搜了出來。

  韓強看著騎在馬上的官兵,眼里閃過一絲羨慕的光芒。心中正在澎湃起伏,不料被老韓婆子在身后一把將他拉進屋內(nèi),然后將房門緊緊關(guān)上。

  雅爾古寨剩下的唯一一位牛錄額真叫布勒默齊特,他是扈爾漢的族兄,住在內(nèi)城。因為年齡略長便沒有隨軍征伐葉赫部,而是奉命負責(zé)城池的防守事宜。疏忽大意和麻痹松懈讓他萬萬沒有想到官兵竟然會攻打這里。

  布勒默齊特的住宅是個小四合院,住了自家二十幾口人。等到外面殺聲四起火光沖天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他一邊派大兒子翻墻出去召集手下,一邊急忙披掛起盔甲。領(lǐng)著剩下的兩個兒子和孫子們護著一家人向外沖去。

  布勒默齊特不知道的是后金兵早已被官兵逐個擒殺,已經(jīng)不會來與他匯合了。剛出院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原來臨近的房子有的已經(jīng)燒了起來。他借著火光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街巷里有許多官兵在追殺四散奔逃的人群。他心中又氣又急,但為了家人安全只能轉(zhuǎn)身向巷子深處奔去。

  不料還沒走上幾步,四周忽的冒出一隊官兵。這些官兵迅速將他們前后的道路堵住。同時還有一些官兵利用“什伍攀登法”迅速登上屋頂。

  布勒默齊特很驚訝官兵的動作如此迅速敏捷,更驚訝對面官兵的氣勢。這些官兵瞪著血紅的眼睛,渾身血跡斑斑,離的老遠都能感覺到他們滿身的殺氣。這讓他身后的女眷們極為緊張,腿腳止不住的發(fā)軟。

  布勒默齊特以前沒少和官兵交戰(zhàn),知道大部分官兵戰(zhàn)力不高士氣低落。但對面這些官兵與眾不同,看他們的裝備就很獨特。身前的盾牌、身后的標(biāo)槍以及手中的鋼刀,還有身上的鎧甲,都表明這支官兵絕不是一般的隊伍。

  再看這些官兵的隊形,前面是刀盾手后面是長槍手,最后面是弓箭手,整體呈攻守兼?zhèn)渲畡荨_@些官兵的精神面貌和常見的官兵不同,充滿了戰(zhàn)意。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能有這樣氣勢的官兵非將領(lǐng)的私兵莫屬。

  “哎呦呦,這不是布勒默齊特布爺嗎,雅爾古寨資格最老的牛錄額真,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大晚上的這是要干嘛去呀?奴才給您請安了。還認識我是誰嗎?”隨著一聲冷笑,巴來扎西抱著膀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布勒默齊特借著周圍的火光仔細看了看,不禁大罵道:“原來是你這個狗奴才!我問你,官軍是不是你引來的?否則他們?nèi)绾文芄ミM城來!”

  原來巴來扎西和董三彪等人見攻擊信號響起,便趁勢強攻武庫。兩名把守武庫的后金兵寡不敵眾,很快就倒在血泊里。董三彪等人將這片區(qū)域里住著的后金兵清理干凈后正要去別處,巴來扎西則告訴他有位后金的牛錄額真住在這里,是扈爾漢的族兄。

  董三彪聞言大喜,暗道千萬不能讓一條大魚跑了。所以立刻招來附近的官兵,急匆匆的向這邊奔來。沒想到剛轉(zhuǎn)過彎來就撞見了布勒默齊特一家,正可謂是狹路相逢。

  “是我引來的官軍又怎樣?想殺我嗎,那么過來呀!”巴來扎西又是一聲冷笑,輕蔑的道:“我以前是你們的奴才不假,但現(xiàn)在可不是了。巴爺我現(xiàn)在是叆陽官軍偵緝大隊的大隊官,專門捉拿你們叛逆!”

  “呸,你個狼心狗肺的奴才,果然投了官軍!看看你干的好事,這么多人死在官軍刀下,你不怕做噩夢嗎?。啃⌒挠龅教烀拱涯愕男呢喑鰜砦构?!”

  布勒默齊特氣的渾身直哆嗦。不用說,自己能被官兵堵住絕對是巴來扎西這個狗東西告的密。這個狗東西小的時候常來雅爾古寨玩,對這里的人和物太熟悉了。這叛徒的殺傷力比戰(zhàn)場上的真刀真槍還厲害。

  巴來扎西不屑地道:“努爾哈赤那個老東西不過是個建州左衛(wèi)的指揮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也敢妄稱什么天命汗?他不過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他要剜我的心,我還要剜他的心呢!我就想知道,他殺我哥哥時是咋想的!”

  “你....你....你放肆!”布勒默齊特氣的臉色煞白,用刀指著巴來扎西道:“我殺了你個狗奴才!”

  巴來扎西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一指布勒默齊特呵斥道:“你這逆賊,別給臉不要臉!乖乖放下刀束手就擒,我去大人面前求情也許還能留你全家性命,若是負隅頑抗不識時務(wù),你們?nèi)揖驼l都別想活!”

  “放屁!我們家屢受汗王恩惠,今天為他盡忠的時候到了。我們家沒有孬種,也絕不會投降!殺!”布勒默齊特大喊一聲,舉刀就向這邊沖來。他身后全家二十多口人知道不能幸免,索性一聲吶喊也跟著向前沖。

  董三彪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看了看布勒默齊特身后那些老幼婦孺,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卻很快被殺氣溢滿。一橫手中的鋼刀和盾牌,迎著對方就沖了上去。

  沒辦法,當(dāng)兵的職責(zé)就是殺人和被人殺。不管對方是誰,只要站在自己的對面那就是敵人。在這戰(zhàn)亂頻仍的年月人命如草,來不得心慈手軟。否則,死的就是自己。

  巴來扎西和幾名手下也不甘落后,揮舞著武器一擁而上。他們今晚的表現(xiàn)將決定未來在楊林眼中的地位。面對同是女真的布勒默齊特一家,他們的心中雖有些愧疚,但在利益的驅(qū)使下,終是將這一絲絲漣漪徹底壓下去。

  標(biāo)槍,一波帶著死亡尖嘯的標(biāo)槍劃破夜空迎面而來,頓時讓布勒默齊特的家人們中發(fā)出一片慘叫。

  布勒默齊特腿上中了一支標(biāo)槍,巨大的痛楚讓他差點栽倒在地。他本來是可以躲開的,但是為了身后的孫子他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雖說有腿甲保護,但是標(biāo)槍的威力在近距離內(nèi)可比弓箭大的多。

  這支標(biāo)槍刺穿了腿甲,深深扎入了大腿里面。鮮血順著大腿兩側(cè)“滴滴答答”的向下淌。每向沖一步,地上都是一個深深的血腳印。

  又是一波標(biāo)槍呼嘯而至,它們來自屋頂?shù)墓俦?。依?jù)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這波標(biāo)槍又讓布勒默齊特的家人們遭受了傷亡??蘼暋K叫聲混雜在一起,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布勒默齊特的心都要碎了。沒想到官兵的標(biāo)槍竟然這么犀利,這若是在戰(zhàn)場上,大金兵未戰(zhàn)就要折損一部分了。

  兩波標(biāo)槍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雙方很快沖撞在了一起。官兵先是挺盾給與對方重擊,接著就從盾牌后面揮刀進行砍殺。布勒默齊特和家人們被堵在小巷中,即便拚命的抵抗也突不出重圍。

  董三彪刺倒一名女子,一揮手中鋼刀指著布勒默齊特大吼道:“抓活的,決不能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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