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退去的建奴騎兵,楊林暗道一聲好險。炸炮已經(jīng)用盡了,若敵軍繼續(xù)追擊自己打馬跑就是了。但張魁武他們勢必被追上,那就麻煩了。
楊林見建奴奇兵已在山路盡頭沒了蹤影,便打馬向前奔去,一會功夫便追上了張魁武等人。他簡單的將交戰(zhàn)經(jīng)過講了一遍,然后與張魁武等人約定,若建奴沒有誆騙劉總兵他便回程接應;若建奴設計誆騙劉總兵,他不免上陣殺敵生死難料,那么雙方就只能各安天命自奔前程了。
“張哨官,諸位弟兄,在下抱歉先行一步了!”楊林于馬上拱手向眾人深施一禮。
張魁武豪氣的哈哈一笑,與眾人一起拱手回禮道:“楊哨官于建奴手中救下我等,此恩甚重。無以回報,謹祝楊哨官馬到成功,救東路軍的弟兄們于險境!”
“好,諸位多保重!”楊林言畢一夾馬腹,策馬向東南寬奠方向急馳而去。
按那個人間的記載,三月初三,既今日下午,劉綎將親率主力一萬人先到家哈嶺附近宿營(注1),其不知家哈嶺的南谷內(nèi)埋伏了敵軍三千人馬。
三月四日晨,明軍拔營前行。先鋒在阿布達里岡與后金軍主力遭遇(注2),雙方血戰(zhàn)后僅鎮(zhèn)江游擊將軍喬一琦單騎走脫。而劉綎此時率軍已陸續(xù)進入瓦爾喀什曠野(注3)。先是遭到數(shù)倍于己的后金大軍圍攻,而后被埋伏在南谷的三千敵軍截斷后路,最后全軍覆沒殉國身亡。
埋伏在南谷內(nèi)的三千人馬,是努爾哈赤先期派遣的阻擊力量。他于三月初二擊敗馬林軍后,當日入夜即派其侍衛(wèi)也是養(yǎng)子扈爾漢領兵一千向南阻擊劉綎;黎明,再派鑲藍旗主阿敏領兵兩千向南以增強阻擊兵力。
楊林想到此處心潮澎湃,明日建奴大貝勒代善等將率大隊人馬圍攻東路明軍。所以自己必須要在今日與東路軍會和,決不能讓他們重蹈歷史。
楊林三日來幾乎未合眼,又日日激戰(zhàn),即便去了那個人間后身體機能有增長,但也禁不住如此透支體力。再加上新增傷勢,以致一口氣跑出十余里后已是疲憊不堪。
他感覺頭昏腦漲渾身無力,手腳發(fā)軟昏昏沉沉。他不斷的提醒自己要清醒,甚至直接掐自己的大腿。
楊林換馬后咬緊牙關又加鞭猛跑了十余里,身下戰(zhàn)馬已是氣喘吁吁直打響鼻,嘴角不斷的冒白沫,汗水順著皮毛往下直淌。
他知道再跑下去兩匹馬就都廢了,而且他也堅持不住了,必須休息一會。他走的山道先是順著蘇子河谷向東,然后折向東南沿著其一條支流延伸。
楊林解開戰(zhàn)馬的鞍韉,先讓它們消汗。然后自己解決吃喝與內(nèi)急問題。等兩匹馬的汗消的差不多了,才把它們牽到河邊飲水吃草。
他站在河邊,遙望群山縹緲籠罩一層薄霧,近看眾峰凹凸起伏一派清新。又見兩側(cè)山嶺逶迤層林巒連,其間飛禽走獸恣形百態(tài),白山黑水詩意遷翩。暗道若是日后太平了,定要與友人在這里走上一遭,風景真是美好。
正流連山水間,忽聽得山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楊林忙蹲伏于草叢中凝神觀望,卻見三騎快速由東南方向馳來。
看三人裝束皆是未披甲的建奴輕騎,身穿皮袍,頭戴暖帽,腰懸佩刀,此外再無他物。但居中一人背上有三根羽毛和紅色布帶標識。
楊林識得這是建奴驛兵(傳令兵和信使)的標識。建奴多不識字,臨陣往來軍令多為驛兵持主將令牌口傳。為避免一人傳令有誤或途中遇險,多以路途遠近增減人數(shù),一般為倆人以上成行。
三騎此刻神色焦急,快馬加鞭向前急奔。忽見得路上一人橫槍挺立,定睛一看乃是一名明軍攔路。
其中一奴騎懶得勒停戰(zhàn)馬,縱馬來到近前揮刀便砍。未料對方身手敏捷,依仗長槍長度優(yōu)勢,未及刀刃交頸已是舉槍直刺其面門。
奴騎刀短急忙回防,卻是被對方虛晃一招躲過。未待他揮刀反擊,對方身形如電反身一槍正中他胸腹要害,他慘叫一聲跌落馬下。
余下兩騎見狀大驚,驚詫這明軍竟如此厲害。見山道狹窄無法繞路,而軍情緊急又要趕時間,不禁硬著頭皮齊喝一聲,催馬上前揮刀分左右直取對方脖頸。
楊林緊盯背上有紅色標識的建奴驛兵,用眼角余光觀察另一敵騎。待其二人刀鋒已至近前猛然棄槍伏地,抱作一團從一騎馬腹下鉆至其后。
反手將吳小七贈予他的短刀出鞘并猛然擲出,正中一敵騎后心。余下有標識的驛兵見此已是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揚鞭打馬想逃。
楊林如何能讓他逃了,縱身猛追。那奴騎戰(zhàn)馬被鞭打下正在加速,他兩個箭步已是竄到其身后,一把便將其從馬上拉下來。甫一落地便是狠狠先打了一頓老拳,打的奴騎鼻青臉腫狀若豬頭。
“官爺爺饒命,小的降了、降了......”,奴騎驛兵禁不住楊林的拳頭,用漢語不停的求饒。
楊林放下拳頭,抓住驛兵胸前的衣襟問道:“從哪來,干什么去?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講出來。否則我把你剁成八塊扔河里喂王八!”
“是是是,小的講、小的講,求官爺千萬別殺我.......”,奴騎磕頭如搗蒜,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講起來。
原來這三騎為后金二貝勒阿敏所派,通曉給天命汗努爾哈赤及大貝勒代善等人所知。
東路明軍劉綎部出寬奠后連克牛毛寨、馬家寨等十余個堡寨,但殺傷的多是老弱殘疾。后金軍在這一路既南董鄂路派了五百人防御(注4),依仗險峻地形節(jié)節(jié)牽制遲緩明軍。
三月初二,雙方于深河發(fā)生激戰(zhàn)(注5)。后金軍棄馬登山以弓箭阻擊明軍。劉綎的愛將劉吉龍戰(zhàn)死,但后金軍也被明軍重創(chuàng),牛錄額真額爾吶和額赫戰(zhàn)死。
余下另一名牛錄額真托保率剩余人馬突圍而出,與扈爾漢和阿敏合兵。現(xiàn)三支人馬隱匿于家哈嶺附近南谷,希望天聰汗速派援兵。
楊林聽完又問了北路馬林軍的情況,結果與那個人間的記載差不多??磥磉@建奴驛兵沒說謊,但是還不能放了他。他將這驛兵的衣帽脫下來,將其堵嘴綁縛于路旁密林中,在路旁畫了記號給張魁武,希望他們能發(fā)現(xiàn)這名建奴驛兵。
楊林換上驛兵的衣帽,處理好尸體和馬匹。繼續(xù)快速又前行了十余里。所幸路上除了遇見一些狐貍、狼等動物未見有建奴游騎出沒。
翻山越嶺再行了一陣,已逐漸進入阿布達里岡山谷。只見兩側(cè)山峰佇立,云氣飄渺。山石突兀嶙峋,道路崎嶇難行。
楊林料那阿敏半夜領命行軍定是緊急,斷不會有人馬游散在外,便放心加速前進。
果然,剩下絕大部分的路程看不到一名后金軍。但越是向南走,兩側(cè)山頭上出現(xiàn)建奴哨探的身影越頻繁。但由于林木緊密,互相都看的不真切。
楊林藝高人膽大,每遇建奴哨探幾乎都揮手打招呼。建奴哨探多是三五成群,為便于觀察四周情形,皆出沒于山嶺和山脊等制高之處。
遙見山下這人向自己招手致意,俱是認為自己人無疑,再加上他背上紅色驛兵標識甚是醒目,以致所遇建奴哨探無一下山盤問核查,更無一人思忖他為何向東南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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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家哈嶺,既今遼寧省新賓縣紅廟子鄉(xiāng)查家村西面的廟嶺。
注2:阿布達里岡,既今遼寧省桓仁縣洼子溝村與新賓縣交界處的嶺崗。距今新賓縣赫圖阿拉老城約八十里。
注3:(1)、瓦爾喀什,朝鮮史書稱其為“日可食”,位于今遼寧省桓仁縣鏵尖子鎮(zhèn)小洼子溝村;(2)、瓦爾喀什曠野,洼子溝中部開闊的地方。這里是劉綎軍與后金軍血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3)、瓦爾喀什密林,是后金軍戰(zhàn)前藏匿戰(zhàn)馬的地方,暨洼子溝上部的密林。
注4:董鄂路,在今遼寧省新賓縣南及桓仁縣西北。因建州女真董鄂部居住于此而得名。董鄂部之名依董鄂河(吉林省渾江)而來。
注5、深河,位于今桓仁縣二戶來鎮(zhèn)黑臥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