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故人
蘇妙想了想,微笑著開口道:
“無他,隨心隨性而已?!?p> 與其說一大堆道義,不如一句隨心,比較符合蘇邈的性子。
果不其然,秦鐘微微楞了下,隨后釋然一笑,道:
“是老朽多慮了?!?p> 接著他像是想到什么,然后定定的看著蘇妙,神色復(fù)雜道:
“侯爺?shù)脑?,倒讓老朽想起一個人?!?p> 蘇妙伸了伸腦袋,頗有興致的問道:
“何人?”
“醫(yī)者間盛傳的怪人,毒藥圣手恭喜年?!鼻冂娬f完,臉上神色難辨,敬畏交加,又添雜幾分惋惜。
“呵呵,這名字倒是喜慶?!碧K妙挑唇一笑。
“名字是喜慶,做的事可讓人喜歡不了。”秦鐘搖頭苦笑,嘆了口氣道。
“這恭喜年少年成名,一身醫(yī)術(shù)堪比藥神,但凡他救治的人,只要沒斷氣,腸肉外露都可以把人救活。”秦鐘滿眼傾佩道。
隨后,他臉上浮現(xiàn)幾分遺憾,又接著道:
“可惜這人心術(shù)不正,醫(yī)術(shù)已到了登峰造極的時候,卻偏偏要研習(xí)制毒,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拿無辜的百姓試毒,這種行徑,簡直是令人發(fā)指......”
“您可知,他師尊清理門戶的時候,當(dāng)著天下名醫(yī)的面譴責(zé)他時,他說了什么?”秦鐘提高了音量,情緒有些高昂。
“說了什么?”蘇妙提起了興趣,坐直了身子鼓勵他說下去。
“救人為樂,殺人隨心,我自樂意隨心,與汝等何干。”
“您聽聽,這恭喜年說的什么話,無情無義,無禮無據(jù),全憑心意殺人,這樣的人,與那林中禽獸,有何差別,只可惜他一身的絕世醫(yī)術(shù),不能造福于世人,哎......”秦鐘惋惜的搖了搖頭。
隨后他像是反應(yīng)過來,忙擺手解釋道:
“侯爺性格隨和,灑脫恣意,與這恭喜年可不同,他就是天生惡人。”
“這恭喜年現(xiàn)在何處?”
蘇妙并沒有把秦鐘的比較放在心上,倒是對恭喜年這人生起幾分興趣,在禮教森嚴(yán)的古代,竟然有思想如此放飛極端的人。
“死了,被他師傅逼到山頂,跳崖身亡?!鼻冂妵@了口氣,眼中盡是遺憾,
“只可惜他師傅杏林醫(yī)仙,被這惡徒氣得沒過幾日便仙逝了?!?p> “就這樣死了?”蘇妙睜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嗯,落丈崖下是一片密林,山體又無隱蔽洞穴,掉下去,必死無疑。”秦鐘肯定的點(diǎn)頭,隨后馬車內(nèi)陷入了沉默。
蘇妙心中有幾分可惜,這種傳奇人物,可惜落幕得有些早了。
正在惋惜中,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我要見老爺,你們給我讓開……”
蘇妙左手掀起馬車竹簾,只見不遠(yuǎn)處,一位穿著破爛中衣的女子,被兩個健碩的婆子架住,朝外轟趕,她所在的地上,散落著發(fā)黑的破棉絮跟一些生活用具。
是她!
蘇妙定睛一看,盡管她的身型比以往消瘦了許多,但還是認(rèn)出了那名女子,正是她穿越第一天遇到的妓伶,姝蘭。
她不是恢復(fù)了良身,嫁給探花郎了嗎?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蘇妙叫停了馬車,在離江府大門的不遠(yuǎn)處,皺眉看著。
一位穿著褐色棉襖的粗使婆子,用力扇了那姝蘭一巴掌,揚(yáng)聲罵道:
“賤蹄子,夫人好心納你入府,你竟然在府中行竊,還想謀害夫人,也就我們夫人仁慈,饒你一命,換了其他人家,早把你發(fā)落賣到野樓去?!?p> “那簪子明明就是夫人送給我的......”姝蘭發(fā)髻散亂,臉腫得老高,一雙惶恐的眼睛急急朝門內(nèi)望去。
“混賬東西,你是欺負(fù)我家夫人心善,睜著眼說瞎話哩,那簪子可是老祖宗給夫人的,夫人怎么可能轉(zhuǎn)手送你,你這黑心爛腸的東西。”
高門內(nèi),一名穿著深色綢緞的嬤嬤走了出來,她中等個子,不胖不瘦,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眼瞼朝下,眼中透著干練精明。
“要不是夫人懷著身子,想著為小主子積福,對你這種偷竊叛主的小人,早發(fā)落了,但凡你還有一點(diǎn)臉面,就自己離開,非要等著我們動手嗎?”
嬤嬤給左右婆子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lǐng)神會,架著失魂落魄的女子,朝外拖去。
姝蘭一下子回了神,發(fā)瘋般的推開兩名婆子,大嚷道:
“我不走,我要等老爺回來?!?p> 兩名婆子差點(diǎn)摔倒,惱羞成怒的用力掐著她的手臂,一名婆子左右開弓,啪啪善扇在姝蘭臉上,邊打邊罵:
“不要臉的下賤東西?!?p> 打完了后,兩人架著幾乎脫力的姝蘭離去。
“住手——”
一道夾雜著怒氣的男聲傳入,四名轎夫飛快的抬著一頂轎子,朝大門走來。
轎子還未落定,一男子便掀開轎簾,帶著一陣勁風(fēng),疾步走了出來。
“老爺......”
姝蘭像是重新注滿了力量,她掙開兩名婆子的束縛,跌跌撞撞的跑向男子,撲入他懷中,委屈的大哭起來。
“姝蘭,這是怎么了?!?p> 江云飛被她撞了個滿懷,他摟住了姝蘭,見其身著中衣,微微皺眉,他怒目看著為首的婦人,沉聲道:
“張嬤嬤,這是怎么回事?”
張嬤嬤見江云飛回來了,倒也不顯慌張,她正正規(guī)規(guī)的給其行禮,道:
“老爺,蘭姨娘平日里偷用夫人首飾,夫人都未曾說話,但這次,她竟然偷了老祖宗臨終前送給夫人的玉簪,被夫人查出來后,還死撐著不認(rèn),甚至還沖撞了夫人......”
“什么,婉寧怎么樣?”江云飛嚇得臉色失常,推開了姝蘭,急急問道。
這是他第一個孩子,而且是嫡子,自然十分上心。
張嬤嬤嘴角不經(jīng)意彎起一抹笑意,快聲回答道:
“老夫不必?fù)?dān)心,已經(jīng)請了大夫,大夫說只是動了胎氣,喝了藥靜養(yǎng)即可。”
“沒事就好?!苯骑w松了口氣,他朝姝蘭看了看,只見她發(fā)絲凌亂,臉上未施脂粉,紅腫一片,帶著淚痕,沖刷著干裂開的皮膚,眼瞼下青黑,整個人彷佛蒼老了十歲,早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除了一絲心疼外,更多的,是滿心的失望。
不過一月左右,怎么變得跟粗使丫鬟般粗糙。
他壓下了心中的那絲反感,拍了拍姝蘭的肩膀,然后朝張嬤嬤說道:
“好了,如今夫人有孕,這件事就此作罷,兩不追究?!?p> “是,老爺,其實(shí)夫人心里是沒有怪罪蘭姨娘的,只是說先請?zhí)m姨娘去莊里住段日子,等夫人生產(chǎn)后,再接回來,畢竟夫人掌家,若是不做些懲罰,對下人也不好服眾,給蘭姨娘好說歹說,結(jié)果,哎......”
張嬤嬤嘆了口氣,臉上盡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