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想起
靈劍鋒銳如初,映照秋意寒略顯蒼白的臉龐。
也是,畢竟拿到這柄劍后,她幾乎沒有用過,秋耀教她劍法的時候,大多也是拿根樹枝就上了。
這大約是秋意寒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端詳著這柄劍。
論品級,這確實只是一把普通的靈劍,但是劍身修長秀敏,十分輕巧,鍛造工藝也沒什么瑕疵,很適合新手用。
如果材料再高級一些,完全可以達到更高的品級。
這就是秋耀為她挑的劍,即便只是一柄不太用得上、練手的劍,他依然用了不少心思。
秋意寒怔怔的出了神,其實她已經(jīng)很少想起秋耀了。
不想想起,亦是——不敢想起。
她以為只要她不想,就不會難過,終有一天她會放下這一切,就像秋耀所希望的那樣,好好的活下去。
但她高估了自己,她其實從未忘卻過那一切。
她將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表面看上去好像她已經(jīng)放下了,但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恨。
她放不下曾經(jīng)的美好,也就放不下這刻骨的恨。
秋意寒垂下了眼簾,鋒銳的劍身映著她的眼眸,一如曾經(jīng)的清澈。
她想起了阿娘,想起了院子里沒開的紫蘿花,想起了——秋耀。
她小時候其實是被養(yǎng)的比較嬌慣的,根本原因倒不是爹娘太寵她,主要是在秋耀。
小時候她哥本來不大理她,但她總愛纏著秋耀不放,按照阿娘的說法,她最愛的事就是趴在秋耀身上吐口水。
那時候她才四歲,秋耀已有十六歲,自然是不大能接受這種事,但就她能活生生的長這么大,可見她哥那時還是留了情了,沒一巴掌把她拍死。
后來根據(jù)阿娘的說法,她小時候著實不大安分。
譬如趁她哥入定的時候在他頭上畫王八,然后她哥頂著那只王八在秋家晃了一天愣是每一個人敢告訴他,直到她爹看見。
據(jù)說那天晚上她哭的驚天動地。
但自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哥對她也算有耐心,阿娘沒空的時候都是她哥陪她玩。
那時候她每天中午都要午睡,且需得讓人哄,一般都是阿娘陪她,有次阿娘有事便讓秋耀陪她。
秋耀正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年紀,哪里懂得哄小孩子,只板著一張皺著眉頭的臉:“為什么不睡覺?”
“不想睡。”她把枕頭往他身扔,“哥哥睡?!?p> 秋耀接住枕頭,依舊面無情:“為什么不想睡?”
她那時候腦子轉(zhuǎn)的慢,一時竟不曉得為什么不想,想了一會沒想出來,換了個姿勢繼續(xù)想,她哥抱著枕頭在床邊看著她苦苦思索,片刻后她略茫然:“因為哥哥不睡?”
秋耀把枕頭往床上一扔:“睡覺!”
她茫然的抱著枕頭不太明白,突然反應(yīng)過來抱住秋耀寬大的衣袍不放:“可是哥哥沒睡?!?p> 她哥痛苦扶額,不曉得是因為她太笨而心痛,還是因為她這么笨他竟然沒有把她繞進去而心痛。
她覺得手舉的太高有些累,就放松了要求,只揪住他一個一角不放,聲音軟軟糯糯:“哥哥睡,意寒一定乖乖的,哥哥睡嘛!”
秋耀大抵是覺得生無可戀,抱著枕頭倒床就睡,臨睡前還不忘說一句:“我睡了,你也要好好睡?!惫皇呛酶绺?。
她撐著頭趴在床沿,見秋耀睡了好久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就有些無聊,偷偷摸去廚房找吃的。
左手一塊白玉碎蓉糕,右手一個黃金雞腿,她猶豫了一下該先吃哪個,卻突然看見墻角有一團毛絨絨的不明物體,走過去一看,是一只小兔子。
她看了看小兔子,又看看了糕點和雞腿,想了想,她最后抱著小兔子回了房間。
把小兔子隨手往床上一扔,她也覺得有些困了,就趴在床沿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莫名其妙的就醒了,一抬頭正好對上秋耀深邃的眸子,秋耀手里拎著一團毛絨絨的東西,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這只兔子是從哪來的?”
她的目光落在秋耀身上,月白的袍子被不明液體染濕了一大片,顯出淡淡的黃色,她皺眉呈思索狀,不太確定的道:“哥哥生的?”
面上是一派天真無邪。
秋耀氣的發(fā)抖,她卻渾然不覺,又慢吞吞的道:“如果是哥哥生的,那我豈不是多了個妹妹,不對,是弟弟,也不對,應(yīng)該是——”
“閉嘴!”秋耀氣的忍了又忍才沒有把她當場扔出去,最后他只是拎著那只兔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背影頗蕭瑟。
從那以后,他就不穿白衣了,只穿玄色,弄臟也不大看的出來。
后來她漸漸長大了些,卻依舊不大安分,經(jīng)常惹事,秋耀總要給她善后。
雖然每次都說是最后一次,可她從來不覺得那會是最后一次,依舊我行我素。
大部分她都記不清了,只隱隱有個模模糊糊的感覺,只有一次她記得特別清楚,那是秋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