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幕城
茂密的竹林里蜿蜒延伸著一條鵝軟石小徑。于盡頭坐落著一間別致古雅的小竹屋。竹屋四周則有意被高聳茂密的竹林包圍著,意欲將這一方隱世隔絕。
午后陽光透過竹枝的間隙折射而灑,輝映著這片安寧的幽靜之地??諝鈴浡闹窳痔赜械那逑?,徐徐風(fēng)聲穿過竹葉之間摩擦出的細(xì)微沙沙音律,教人悠然神怡。
竹屋門前的榻下,擺著一張竹制的矮幾。矮幾上的熱茶還冒著一縷縷茶香。此時正看一位身穿白衣儒袍的男子盤腿而坐矮幾一旁。他低垂著頭,那一頭隨意挽起的烏黑長發(fā)慵懶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一雙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正撥弄著膝上一把七弦琴,彈奏著輕緩悠揚的琴曲。
這時,竹屋前迎面走來一個身穿藍(lán)色粗布,身材壯碩,面容憨厚的青年男子。年紀(jì)相對榻上的白衣男子稍年長些。
“少爺?!鼻嘤韥淼街髯痈?,語氣有些焦急又帶著恭敬地對著面前彈琴的男人俯下身輕喊一聲。
白衣男子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十只細(xì)長白皙的指尖仍舊撥弄出美妙清雅的音弦,思緒已然達(dá)到渾然忘我的境地。
青禹就這么候了半晌,不善音律的他等的幾乎快要被如此美妙的琴聲給催眠。適才猛地身子一激靈,忍不住對著自家主子加大音量地瞪眼喊出聲:“少主!青禹有要事稟報!”
琴聲斷然終止。白衣男子不緊不慢地將膝上的琴放回矮幾。站起身居高臨下板著臉凝視著塌下的屬下。
青禹心想這下完了,但凡打斷少主奏琴雅興恐怕定要被訓(xùn)斥一番。但他也是迫不得已呀,倘若不是老爺有迫在眉睫的急事他也不會冒失打斷少主興頭。
“少……少主。小的是來……”見主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且一直用不悅的視線盯著自己,青禹目光飄忽,開始不安地吞吞吐吐。
“何事?!”那把磁性好聽的嗓音里果真帶著一絲不悅。
“額……”完了,完了。他就知道少主這會兒確是氣惱了。只能硬著頭皮抬眼偷偷瞄一眼主子臉色如何。
這一督,青禹也被少主的容顏再次震撼。
此刻的陽光正透過那萃柏的竹枝,轉(zhuǎn)化成淡淡青黃光暈折射在白衣男子刀雕般如玉側(cè)臉上,濃郁劍眉之下,一雙細(xì)長的丹鳳眼,以及挺鼻菱唇。最為特別的是,那雙琥珀色眼瞳勾魂攝魄般深邃且迷人。這張極具陰柔之氣,面如冠玉的俊美臉龐,配上那高挑瘦削比例的身形與白皙如玉的凝脂膚色。倘若不是男兒身恐將是一位傾倒眾生的傾國名伶!
即便是看熟了自家主子二十六年容貌的青禹,此刻還是會禁不住被眼前這位容貌驚世且俊美無儔的男人撼動了心緒。一時間難以將視線從主子的臉上移開。不禁心中感嘆在這俗世之中竟有生的此等傾世容顏之人。
這等容顏簡直與主子的娘親不分上下!
但在這位白衣男子身上卻帶著一股不茍言笑,宛如冰山那般不易親近的冷峻氣息。
冰冷如墨般深刻,形神似羽般縹緲。恰如其分正是眼前俊美絕倫,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凌羽墨。
青禹不禁咽了一口喉間的唾沫,暫且把腦子里面亂七八糟的雜念想法迅速清理一遍后,則抽回附在主子臉上的仰慕眼神,正色回稟道:“少主,老爺命我請你立刻前去書房一趟?!?p> “是何要事,爹可曾說?”知曉是爹要找自己,凌羽墨語氣里的怒氣稍微緩和了些。他轉(zhuǎn)眼收回了凌厲視線,俯身將矮幾上的熱茶一飲而盡。
青禹連忙搖首答道:“老爺沒說。只讓少主立刻前去?!?p> “嗯?!绷栌鹉啙嵒貞?yīng)后,放下手中飲完的茶盞起身走回竹屋內(nèi)。此時適逢微風(fēng)又再度拂起凌羽墨零散長發(fā),使得那張俊美五官完全展露于陽光下。凝脂般肌膚在光暈下閃閃透光??吹盟虑嘤頋M臉呆傻癡漢的表情。
“哎呀……少主若是生成女兒身......那該有多美!”青禹忍不住低頭暗自咕噥一句。
這話事實上并不突兀,他家主子那俊美絕倫的容顏,白皙如玉的肌膚。若是換做女兒身。輕而易舉便能凌駕京城花魁,宮中妃嬪之上!
不過少主一直厭惡被他人誤作女子??v使容貌冠絕,其自身素來冷傲,并無半分偽娘之氣。若不是身世坎坷,造化弄人。憑少主這般身世與相貌,說親的紅娘怕是早就踏破他們府上的門檻了!
思及此,望著周遭這片幽靜竹林,青禹只得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雖說這竹林是只屬于少主僅有的一片安寧之地,卻也是無形束縛著少主一座孤獨又無奈的囚籠。
幕城,是一座距離京都較為偏遠(yuǎn)的邊塞城鎮(zhèn)。
它朝向京城方向的是幾百里繁茂層疊的“鬼山”——霧月山,而城鎮(zhèn)外圍不遠(yuǎn)便漸行漸遠(yuǎn)進(jìn)入了渺無人煙的平丘荒野。在這里時常被沙風(fēng)侵蝕與外族蠻族不時侵略。加之氣候時暖時寒,較為惡劣以及生活商貿(mào)非常閉塞。近數(shù)十年來,在這里的人們才漸漸能夠擺脫蠻族的侵?jǐn)_掠奪。自給自足,豐衣足食,民風(fēng)淳樸相對安定起來。
事實上,幕城人民至今得以安寧,還得仰仗幕城的新城主凌肅。凌肅當(dāng)年是深得當(dāng)今皇上寵信并仰仗的征戰(zhàn)大將軍。一向是以懲惡揚善,樂善好施的行事作風(fēng)深得京城各方民眾的擁戴。數(shù)十年來,幕城邊塞的民生得以安康大部分均是依仗凌肅屢屢浴血征戰(zhàn)而換來的繁榮安定。其無量功德與在民間擁戴的威名度甚至超越了當(dāng)今天子。
但凌肅向來不喜名利,各方趨于安定之后,毅然向天子交回虎符兵權(quán)。放棄了賞賜的豪門府邸與千萬黃金,搬到這個人煙稀少,環(huán)境惡劣,荒蕪寂寥的邊陲幕城。甘愿整日與風(fēng)沙戈壁為伴,過著與世無爭的蒼涼生活。
任誰都知道凌肅實乃功高蓋主。此舉等同于變相的流放。
當(dāng)說到果敢剛毅的征戰(zhàn)大將軍凌肅,就要提及他的兩位夫人。正房蕭婷婷,乃當(dāng)朝太師蕭正云之女。奉當(dāng)今天子之圣旨下嫁于凌肅,次年生下長子凌珺。
側(cè)室白仙兒,出身不明。生下次子凌羽墨于十八年后于一個月圓之夜便莫名失去蹤跡,至此八年來音訊全無,生死未明。
而有關(guān)凌肅二夫人白仙兒的傳聞,當(dāng)時在幕城里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有人斷言她乃是九尾狐妖幻化人形而來魅惑凌肅,不僅容貌驚艷絕倫且還身懷高強(qiáng)法術(shù)。
當(dāng)初幕城民眾誓要將她當(dāng)眾施以火刑處決后患,是凌肅不顧眾人阻撓執(zhí)意要將此女迎娶為妻,這才使得白仙兒僥幸避過一死。
之后,凌肅在幕城對白仙兒的寵愛程度更是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正室蕭婷婷。而在民眾口口相傳之中得知,當(dāng)初白仙兒才是凌肅要明媒正娶的正妻。而與蕭婷婷只不過是因為王室政治婚姻搶占了正室之位,蕭婷婷與凌肅之間并無真情。
坊間各種傳言眾說紛紜,不辨真假。幕城城主凌肅與兩位夫人的感情糾葛也算在幕城坊間沸騰流傳了很多年。隨著凌珺與凌羽墨兩位公子的相繼出生長大,有關(guān)凌肅家事的傳聞便就此偃旗息鼓。
爆發(fā)的導(dǎo)火索發(fā)生在八年前某天,京城邊的窮困村落開始陸續(xù)發(fā)生妙齡女子頻繁失蹤的詭異案件。地方官府皆查無半分頭緒。
因而,隸屬邊境閉塞之地的幕城民眾們不由地將矛頭再度暗暗指向白仙兒與其子凌羽墨。無不起疑那位生來如同妖孽一般容貌的幕城二少主凌羽墨,是否承襲了其母親狐妖的血統(tǒng),專以吸食少女血肉以修煉妖術(shù)禍害人間呢。
人言可畏。迫于無奈之下,白仙兒母子倆一直隱居于幕城府邸后院鄰山之下一處僻靜竹林內(nèi)。凌肅將此竹林特意打造成一處幽靜偌大別院僅供母子二人深居。隨身伺候的只有身世簡單的孤兒青禹與丫鬟青林。
母子倆多年內(nèi)深居簡出,除了凌肅頻頻來竹苑探視。至此,坊間確也沒有確鑿證據(jù)指證少女失蹤案件與白仙兒母子有絲毫關(guān)聯(lián)。
直到白仙兒在凌羽墨十八歲生辰的月圓之夜離奇失蹤之后。使得原本逐漸平息的流言一夜之間又再次紛揚四起。
隨之更有造勢者聲稱親眼所見凌羽墨生辰當(dāng)夜對貼身丫鬟青林施以妖法,將其嚇至瘋癲繼而吐血而亡。這一切都暗示著凌羽墨是妖孽化身,唯恐為禍人間的災(zāi)殃!
當(dāng)然,換言之凌羽墨的身份畢竟還是幕城里名正言順的二少主。隨著娘親突然的失蹤,丫鬟暴斃。八年來他更是深居竹林別苑極少走動。待人孤僻冷漠,寡淡不喜世事。使得周遭好事之人一直未有確鑿證據(jù)繼續(xù)指證凌羽墨為妖孽。
畢竟當(dāng)年幕城得以避免蠻族侵?jǐn)_數(shù)十年來無禍端,完全是依仗凌肅率領(lǐng)一眾將領(lǐng)浴血平復(fù)換來的,思及恩情的幕城民眾們倒也不敢再隨那造謠之人無端多生口舌。只是暗地坊間仍時不時針對凌羽墨異??∶赖娜菝才c動向成迷談?wù)摷娂?,作為茶余飯后口耳相傳的八卦閑話暢聊罷了。
光陰似箭,轉(zhuǎn)眼時光匆匆掠過。當(dāng)幕城人們開始麻木凌羽墨究竟是不是狐妖的傳聞。京城周邊窮困村落依然不斷傳來少女失蹤的案件,帶給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無辜人民難以抹去的惶恐陰影——
藍(lán)汐玥璃
幕城,蒼涼廣闊。卻深藏每一顆寂寥悲憫的心臟—— 這個地方小的想,應(yīng)該是屬于古時候靠近北邊邊陲之地,荒蕪且風(fēng)沙肆虐的地方。具體位置小的地理課學(xué)的不好,就不獻(xiàn)丑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