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咱們就這樣把愛芬趕出去是不是做的有點過了？”

　　“媽，她本來就是孫家的兒媳婦，現(xiàn)在仗著您寵她慣著她。就想一直帶著孫家的孩子待在娘家，這天底下哪有爹媽還在舅舅養(yǎng)外甥的道理？再說啦人家孫家老爺子都已經(jīng)說了，只要她回家住。少不了她吃喝，是她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們要是再收留著她，媽，你看看以后村里的人會不會戳咱們的脊梁骨?！?p>　　這時的崔愛芬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行李邊走邊哭。她已經(jīng)沒有家了。娘家容不下他。婆家又去不了。她到底該去哪里？

　　“這不是孫老三家的嗎？是不是要回去啦？來來來上來，我捎帶著你回去正好我路過?！蓖跤胸攲に歼@終于是想通了，不過也是心里奇怪。怎么老哥哥那邊沒有人過來接兒媳婦兒回家，就連這丫頭的娘家人也沒出來也是奇怪的很。

　　“叔，你可以送我回我公婆那里去嗎？我拿的東西太多了，又抱著孩子實在走不動了。”

　　“快快上來。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有什么不可以的？都說了叔是正好路過正好帶你一程?！?p>　　崔愛芬是前想后還是回了孫家。不是她情愿回去，實在是她想來想去除了孫家老兩口那里，她真的沒地方去了。自己又帶著個孩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先回孫家再做打算。

　　破舊的牛車在顛簸的路上，歪歪扭扭的走著一路出了崔家莊。車上抱孩子的女人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許在想她怎么如此命苦，又或許在想以后的日子將要怎么辦？

　　“老頭子。你快瞧瞧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看他有財叔車上坐著老三媳婦兒??！”

　　“老太婆，你怕不是眼睛花了吧？我早上才和阿咪過去看過的。她們母女兩個挺好的，怎么可能回來呀？”

　　“你看你看這不是朝咱家過來了嗎？不信你朝外看看呀！”

　　孫老爺子站在院子里，朝著自家籬笆墻外遠遠的望著，只見一輛破舊的牛車緩緩地朝自家房子這邊走過來。牛車上面坐著個抱孩子的女人，看背影是小兒媳婦兒不差。

　　“老太婆快出來。還真是兒媳婦兒回來了。快！快去燒水給做點吃的，這個點兒都中午啦是吃飯的時候了。”

　　“你別急呀，老頭子?？纯此貋硎莵碜鍪裁吹?。這萬一我要是做了人家不吃，這不是浪費了嗎？”孫老太太被小兒媳婦兒鬧得實在是怕了，看著她這個點兒回來，也不知道是來做什么的，后面又沒跟著崔家的人，別不是又來鬧事兒的吧。

　　說話間王有財?shù)呐＼嚲挖s到了崔家門口，車上的崔愛芬，實在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她不想讓孫家的人知道自己是被娘家人趕回來了，腦子里一直在想該以怎樣的理由來答復孫家人。

　　“我說老嫂子。這老三媳婦兒要回來，怎么也不見你們過去接一趟??？抱著個孩子拉著個行李，得虧是遇到我了，順路就給你們把兒媳婦兒和孫子帶回來了?！?p>　　“他有財叔！來來來，進來喝口水歇歇再走。”

　　“不了，不了，我還有點事兒。趕緊讓媳婦兒帶著孩子進去吧，孩子還小免得迎風生病?！?p>　　不等孫家老兩口再做挽留，年老的車把式，趕著破舊的牛車走了。

　　“愛芬那，快進來，這天雖然熱了可還有絲野風，趕緊抱孩子進來吧。”

　　崔愛芬沒有說話。抱著孩子走進門，孫老爺子替兒媳婦兒拿著行李，不出意外的話說老爺子想這小兒媳婦兒應該是想通了。只是不知道這崔家人，怎么沒把女兒送過來？不為其他的這孩子還小，照往常的話應該是崔大會送妹妹回來的。怎么今天只有小孩和兒媳婦兒回來了，不見崔家其他人。

　　“愛芬有沒有吃飯？沒吃的話讓你娘去給你做?！?p>　　“沒有，我想吃油潑面?！?p>　　“老婆子，孩子要吃油潑面。你還不快點去做?！?p>　　“行，我這就去做，愛芬把孩子放到炕上去吧，你也歇會兒。”

　　與孫家老兩口對崔愛芬的回來非常高興不同，崔家那邊已經(jīng)是吵翻了天。崔大柱正好今天帶著媳婦兒一同回來，跟自己老娘商量一下。看看自己妹妹的事到底怎么辦？哪曾想一進家門就看見自己二弟兩口子跟老娘坐在院子里，不見自家妹妹和小外甥女。

　　“老二。我問你愛芬哪里去了？”

　　“大哥你也真是的，這妹妹已經(jīng)都嫁人啦，肯定自然是去他家了，老待在咱家是個什么事兒?。拷裉煳腋眿D兒過來，已經(jīng)讓她回去了，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孫家的兒媳婦，也不能一直待在娘家不回去吧?！?p>　　“胡鬧！你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嗎？那個孫老三是什么人？妹妹生孩子的時候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你讓她一個女人家?guī)е⒆踊貙O家。你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

　　“大哥你放心，咱們那個妹妹是最惜命的，怎么可能去死呢？”

　　“你懂什么？就算愛芬不回孫家，以后她就是另嫁那也少不了你跟我的好處，你讓她回去她現(xiàn)在的日子要怎么過？”

　　“我說大哥你這想法也忒損了點，妹妹已經(jīng)給孫家生了兩個孩子了。你忍心讓她回來再嫁一回前子后娘，這事兒咱們崔家可不能辦，我可不想以后前腳出門，后腳被人戳著脊梁骨罵賣妹求榮。你竟然要做你去吧，你去把她叫回來呀！”

　　說話間崔家兩兄弟為了崔愛芬的事情吵在了一起，一個是想著不能讓自己妹妹拖累自家，一個想著若是妹妹離婚了，將來在家也少不了自己好處，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連她的娘家人處處都想著算計她。

　　“別吵了，還不嫌夠丟人的嗎？大柱二柱。娘知道。就這么一個妹妹，當年讓你們受委屈啦！可是如今她已經(jīng)成家了，都兩個孩子了。她就只有你們兩個哥哥。你們不為她著想也別想著算計她呀！”

　　“婆婆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怎么是算計小姑啊？我們可沒算她，比起我們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相比，她給我們帶來的麻煩還不夠多？”

　　“你！老大家的你怎么說話的？這會兒你嫌給你們帶的麻煩多了。那之前愛芬從孫家往回拿東西的時候，也沒見你們說什么話?！?p>　　若是崔愛芬見到自己往日一心一意。掏空婆家來貼補的娘家人，這么說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后悔。其實每個人女人結婚，都會想著有什么好的首當其沖的會往自己家拿，這無可厚非但若是為了娘家人，而讓自己在婆家舉步艱難，到最后落得娘家也不落好，婆家更是別提了。

　　崔大柱其實對于自己老娘當年把妹妹賣給到孫家，給二弟娶媳婦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當年妹妹嫁到孫家孫家拿過來的聘禮，他可是一分錢都沒得到現(xiàn)在好了，亦有事兒孫家找的就是他。從來不提老二一句，便宜都讓老二家占完了，正好她那不爭氣的妹妹也不愿意過了，那就不過了大不了再嫁一趟就行了，一來孫家的那個也不是個好東西二來嘛再嫁一趟，就算多多少少拿點錢過來該輪到自己了吧。

　　小孟村這邊嫁女兒要彩禮是大家公認的習俗，崔家兩個兒子各有各的算盤，只是他們不知道。一般人家除非女兒過的很不好，就算離婚了娘家也不會再要彩禮的，這自家妹妹還沒離婚，娘家哥哥就攛掇讓她趕緊離，離了好再嫁分一次錢。

　　“她拿什么東西？她拿的東西都便宜了老二一家。跟我有什么關系？媽！每次她在孫家惹了什么亂子出來都是我過去，可這么些年她哪一次拿的東西都不是老二家拿走了，我沾了什么東西了？這次既然她不過了，可以我贊成，反正孫家那個也是個混賬，還不如直接離了再嫁一趟，選個好一點的老實本分的好好過日子。”

　　“大哥還打的真是好算盤。小妹再嫁一趟這彩禮錢輪也輪到你了是吧？”

　　“我有說圖她的彩禮錢嗎？不像某些人，沒錢結婚只能賣妹妹?？棵妹玫馁u身錢辦酒席娶老婆?！?p>　　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崔二柱被自己親大哥當面把事情揭出來，多多少少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兩人說著說著直接動起了手，場面一度控制不住。

　　“你有什么好囂張的？你還不是就只想著讓她趕緊離婚，好富了你家，你想都別想，這輩子有我在，她就好好的在孫家過著吧?！?p>　　上一次崔愛芬剛從醫(yī)院回來的時候，兩家請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來主持這件事情，不想被蕭凌岳擺了一道。要離婚可以，那就把當年孫家掏出高于當時彩禮標準的錢退回來，這不就是等于說要崔二柱一家退錢嗎？回家以后崔二柱媳婦兒直接跟崔二柱鬧了一場，言說想都不要想，這個錢她是不會出的。所以為了不連累到自己家，崔二柱一定不會讓崔愛芬離婚的。

　　“你這個當哥哥的如此黑心肝。那孫老三是個值得托付一輩子的良人嗎？妹妹生孩子的時候受了那么大委屈，你還想著讓她回到孫家跟孫老三過日子。你的良心呢被狗吃啦，結婚的時候她幫了你，你現(xiàn)在她落難了。你就想不連累自己，把她往火坑里推?！?p>　　“大哥那是火坑嗎？孫家要是火坑，那是不是崔家莊小孟村十里八鄉(xiāng)的外嫁女，都在火坑里面待著呢。哪個當媳婦兒的當成她那樣子，人家孫家老兩口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當我不清楚嗎？能忍她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不易了，你還想著讓妹妹在娘家待著拿捏人家到幾時？你也不怕出去全村人戳你的脊梁骨。你不要臉我還想堂堂正正的在村里面做人吶。孩子都生了兩個了。稍稍有點事情就提離婚不過了回娘家，這以后你我都要給兒子娶兒媳婦兒的，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娶個這樣的兒媳婦回來，你是個什么感覺？”

　　“說這么多你還不是想著。要是她從孫家回來孫家要找你要錢。別講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p>　　崔老太太看著兩個兒子你爭我爭，在一旁默默地流著眼淚。當年這個遺腹子的女兒生下來時，她知道是上天的恩賜。便一直對女兒呵護有加。如今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把她生下來就是個錯誤，如今兩個兒子都為了把妹妹賣個好價錢，在那里爭論不休。她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是啊，自己早該明白了，當時老大老二兩個分家的時候，老大一家明顯的不想讓自己過去，直說自己給老二娶媳婦兒花的錢比他多，按道理就讓老二給自己養(yǎng)老送終。她老了沒有說話的權利了，看到兒女把日子過成這樣，她實在是心酸得很。

　　“那老二你說你就認識個什么想法？”

　　“大哥說這話就有意思了。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過是讓妹妹好好過日子，別再來咱們家搗亂而已，難道這有什么不對？你見過村里面哪個外嫁的姑娘跟她一樣。，成天的給娘家臉上抹黑，在婆家不安安生生的過，總是讓她婆家人喊咱們過去，數(shù)落咱們一頓。如今借著孫老三對她不好這件事兒，她不好好地去孫家老兩口面前討寵賣乖，跑回娘家來躲著算什么事兒。大哥我可聽說了，孫家老兩口要把他們現(xiàn)在住的這座宅院，送給咱們那大外甥女兒當嫁妝。你說說咱們妹妹要是再嫁一次，這房子還有她的份兒嗎？你說是再加一回彩禮值錢，還是一座宅院值錢？”

　　“有這事兒？”崔大柱有點不敢相信。他低估了孫家老兩口對他那外甥女兒的看重和寵愛，連養(yǎng)老的本錢都舍得給自家外甥女兒拿出來當嫁妝，可見孫家老兩口是真的對自己那大外甥女兒好，照老二這么一說，似乎留在孫家是個好主意。

　　“你以為呢？這事兒可是傳了許久了，大哥難道還沒聽說過？而且咱們那大外甥女聽說已經(jīng)定給了市里的有錢人家當童養(yǎng)媳，不然照那孩子的身體，給她花錢治病可得不少，孫家老兩口年紀大了，怎么拿得出來？我聽說前兩天市里的那公子哥兒，還送咱們外甥女兒回來呢，如果這事兒是真的，你覺得孫家以后值不值得妹妹守下去？”

　　聽到弟弟這樣說崔大柱猶豫了，這以后要是留在孫家。那大外甥女兒發(fā)達了。怎么也不會讓自己親媽受委屈的，那自己這個當舅舅的不也能跟著沾沾光？這事兒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崔老太太這會兒已經(jīng)是心如死灰。他也想著是外孫女兒有了個大靠山不錯，但她想的更多的是女兒以后能夠借著外孫女過上好日子，她可沒想著讓女兒在掏婆家填補自己家。但兩個兒子似乎是鐵了心，一定要在自己閨女身上，刮些油水下來。兩個兒媳婦兒在一旁都是默不作聲，看來他們一早都是商量好的，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當初聽娘家人的，把閨女生下來送人，省的現(xiàn)在他們這樣子，和骨肉相殘有什么區(qū)別？

　　“要是照二弟這樣說的話。確實是最適合妹妹待的地方。只不過咱們那大外甥女兒愿不愿意孝敬他媽，跟咱們這些舅舅就就不得而知了?！?p>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不管她將來愿不愿意。只要咱們那妹妹在孫家待一天。那咱們就是她的舅舅。咱們有什么事兒找她幫忙。難道她會拒絕嗎？”

　　“倒也是，那依二弟的意思，咱們明天就去孫家跟孫家老兩口說一聲，今天妹妹一個人回去的。難免路上人看到說閑話。”

　　“應該的這事兒我就不去了。以往都是大哥去的我去了反而不好?！?p>　　“行，那我就去跟親家老爺子說一聲。”

　　崔愛芬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兩個親哥哥竟然為了以后能沾到她的便宜，不僅算計自己連自己的女兒都算計上了。其實像崔家兩兄弟這樣子的。小孟村和崔家莊不是沒有，可最后那些女人都過的不好，因此上老人常說外家女莫管娘家的閑事兒。這話就是至理名言，摻和的越多吃的虧就越多還不落好。想當年崔愛芬和孫老三結婚，次次回娘家東西也沒少帶錢也沒少給，給自己兩個侄子買東西都比女兒多。還惹得兩個嫂子不高興。如今孫老三對他那樣，娘家人沒想著為她討回公道。只想著多占便宜多得好處，也不知道她知道以后是喜是悲了。

　　孫家這邊。孫家老兩口照顧兒媳婦和剛出生的孫女。老兩口騰出了一間房子。讓崔愛芬暫時先住在他們這里，等孫老爺子過去把小兒子的屋子收拾好了，再讓母子兩個搬過去。

　　我看著爺爺奶奶忙前忙后。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兒。其實兩個老人家多多少少都是為了兒子能夠和兒媳婦兒好好的過日子，所以他們就算明知道。這個兒媳婦兒以后可能還是對他們不好。但現(xiàn)在他們?yōu)榱藘簩O。還是愿意去幫這個曾經(jīng)一點都不尊重他們的兒媳婦。我媽算是答應了那天的條件吧。不然他也不會帶著孩子回來的，舅舅們今天沒來明天大概會來家里的，希望希望我那母親能夠明白爺爺奶奶和大家的苦心吧。這一段時間都是鬧哄哄的，好在大堂哥過幾天要有辦訂婚宴了，最起碼這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爺爺奶奶因為這件事兒，這幾天心情也寬松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我那大伯娘會不會看著新娘子好欺負。做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出來，我是希望她能別鬧騰，大堂哥其實也不容易。這些年一直都待在外面，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我希望他們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