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在這段時間里，祁銘霏失去過一次意識。醒來時雖然仍然關(guān)在房間里，但房間似乎變了個樣。房門也變得松松垮垮的。

　　后來又發(fā)生了兩次震動，門進一步地松脫；在祁銘霏的努力下，門終于開了。

　　走廊燈光明亮，眼睛很不適應(yīng)。從天花板到地板都有醒目的裂紋，原因不明。

　　沒有脫困的喜悅，腦中一片空白。

　　她麻木地走上走廊。

　　順著走廊盲目地走了段距離，沒有遇到白衣人。倒是在路旁看到了條隱藏的下行階梯。

　　階梯前是兩塊斷裂的石板，估計本來是扇暗門，但因震動而裂開了，由此暴露出其后的階梯。

　　她沒做猶豫，走進暗道，沿階梯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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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道中沒有照明的燈，臺階也很陡，祁銘霏每走一步前都要確認(rèn)腳下。最后干脆轉(zhuǎn)過身，像爬梯子一樣倒著下樓梯，雙手撐著臺階穩(wěn)定重心。灰塵不斷刺激著鼻腔，使她想起了她以前一個同學(xué)：那人對塵螨過敏，放在這種環(huán)境下肯定完蛋。

　　也許是走得太慢，也許是臺階太長，她花了相當(dāng)長的時間才走到盡頭。

　　盡頭又是一扇門，摸索著推開它，外界的色彩一齊涌入眼中。

　　已經(jīng)廢棄的環(huán)山車道、蒼翠的樹木、茂盛的雜草，濕潤的地面。雨后特有的塵土腥味沖刷走鼻尖殘留的灰塵氣味，令她忽然感到了饑餓。

　　走上馬路，抬頭。雨過天晴，天空清澈干凈，甚至可以用“通透”來形容。

　　祁銘霏拍去手上的灰塵，四下張望，終于找到了一張生銹的路牌。上面標(biāo)志了停車場和下山的道路路名。這里似乎才剛剛進山，位于接近山腳的位置。路名根據(jù)祁銘霏的印象，離先前那個廢棄工廠的平面距離也很近。

　　——那個通道怎么會通往這里……

　　她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啊，對了，原來是這樣。

　　——根據(jù)之前的結(jié)論，佟學(xué)是襲擊我的犯人，他在廢棄工廠附近打暈了我，并將我運到了天文臺內(nèi)部。

　　——但有個事實，就是“全界會成員不知道我的存在”。也就表示，佟學(xué)是瞞著他們把一個大活人運進里頭來的。但這要如何做到？總不可能帶著個大箱子行動吧。

　　——而且，怎么把我運出工廠也值得懷疑?，F(xiàn)在的世界以軌道交通為絕對主流，像偵探小說那樣把人塞汽車后備箱基本不現(xiàn)實。

　　——這么一想，為了完成“受害者的運輸”，肯定存在從廢棄工廠到納博科夫天文臺的秘密通道。

　　她扭頭看了眼暗門。

　　——這條秘密通道從天文臺直通山腳環(huán)山公路。而根據(jù)剛才的推理，恐怕還有從這里再通往廢棄工廠的第二段秘密通道。應(yīng)該就在附近。

　　……無所謂了。

　　祁銘霏望向山峰的高處，樹影迅速消失在視線盡頭，只余下湛藍(lán)色的天空。

　　——納博科夫天文臺應(yīng)該就在視線所指的方向，但實在太遠(yuǎn)，估計就算世界沒有失去距離，自己也看不見它。

　　到頭來，自己連納博科夫天文臺長什么樣都不知道。這一系列的事件就像一場夢一樣。

　　后腦的傷還在痛。

　　但這場夢好歹是結(jié)束了。她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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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環(huán)山公路下山，再通過面部識別乘了地鐵。

　　晚九點三十六分。祁銘霏回到了家。

　　開門，迎面先是父母的責(zé)問。

　　“霏霏啊，你昨晚上哪去了？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迸思鼻械卣f。

　　“銘霏，我們也理解你，成年人有自由的空間，不過晚上不回家最好還是先說一聲。昨晚晚飯你媽做了你的份?！蹦腥嗽诤箢^搖頭，

　　“你別聽你爸扯，他剛還跟我說，如果今晚你還沒消息，他明天打算去報警呢?！迸似沉搜勰腥耍掷^續(xù)道，“霏霏啊，到底怎么了？都聯(lián)系不上你?！?p>　　“我，只是……”祁銘霏鼻子一酸，“只是……手機被偷了。當(dāng)時又有委托，結(jié)果沒注意就到了現(xiàn)在。”

　　她強忍住哭泣的沖動，說著回家路上草草想過的解釋。

　　“啊呀，那身上沒事吧？有受傷嗎？”女人的難過溢于言表，“為委托忙成這樣，肯定是個很糟糕的委托吧？被小偷偷掉手機后有發(fā)生什么嗎？”

　　“我……”

　　“你在門口揪著人家問個不停是什么意思。”男人反應(yīng)了過來，叫住女人，然后面向他的女兒，“先去洗個澡吧，好好休息下。”

　　“哎你這人……霏霏啊，你先去洗澡吧。對了，手機的事怎么辦？報警了嗎？要再買臺手機備用嗎？”

　　祁銘霏抽了兩口氣，咽下一口口水，道：“……這種事情我當(dāng)然會解決的，也別太小看了你們女兒啊?！?p>　　……

　　……

　　蓮蓬頭。

　　浴室的玻璃蒙上一層水霧。

　　見習(xí)偵探終于在落下的水流中抽泣起來。

　　那是個失敗的故事。偵探?jīng)]有完成委托、謎題沒有解開、事件的全貌沒能掌握，也不知道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為何變成了那副模樣。

　　她能簡單地回憶起佟學(xué)的笑容。其實她一直很喜歡那份笑容。

　　被水打濕的頭發(fā)貼在身上，得多用點洗發(fā)水才能洗干凈。

　　但哭不光是因為難過?；蛟S還有死里逃生后的放松，以及能再見到家人、回歸日常生活的喜悅。

　　百感交集。

　　——這個世界沒有改變。

　　——我如此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