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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

　　還是普通高中生的祁銘霏偷偷地從教室里溜了出來。

　　用“溜”來形容不太準(zhǔn)確。一來是她根本沒必要“溜”。二來，就算她被人看到了，也不會被認(rèn)為是“溜出來”的。

　　這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一天中的午休時間而已。

　　沒有被占課的午休時間大抵是自由的——話雖如此，因為學(xué)生一般會用午休時間來午睡，校方也比較支持這種行為，所以要求午休時間校內(nèi)保持安靜。因此，沒人會認(rèn)為祁銘霏是“溜出來”的，只會覺得祁銘霏是去上個廁所之類的。

　　“溜”單純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

　　——為什么要自己認(rèn)定自己是“溜出來”的呢？想也想不通，索性不去想比較好。

　　——不，事件的詳情還沒有進(jìn)行說明——

　　——名義上是要求保持安靜的午休，實際上自己班里的那一幫同學(xué)正玩狼人殺玩得起勁，還拉上了幾個隔壁班的。音量完全控制不住。

　　——在這樣的事件背景下，自己離開教室的行為用“溜”來形容倒也不為過吧？

　　祁銘霏這么想著，回頭望了眼教室。

　　教室門緊閉著，窗戶也全部關(guān)死，窗簾都嚴(yán)嚴(yán)實實地拉上了。不過聲音仍十分明顯地從教室門和窗簾中透出。

　　——這個勢頭下去，沒多久就會被老師逮住封殺的吧……

　　現(xiàn)在好歹是高三，同學(xué)卻嗨成這樣，總覺得有點讓人不知如何吐槽。

　　——窗簾全都被拉上了，教室里燈也沒開，一片黑漆漆的倒應(yīng)該也挺適合玩狼人殺的吧？

　　祁銘霏最后在心里做出了如上的發(fā)言，放棄了再對教室做更多的思考。

　　從悶熱的教室出來，感覺空氣格外新鮮，能不能讓人的大腦更清醒是不知道，總之感覺不差。

　　攥緊拳頭，小幅度地伸了個懶腰。

　　“好！”伸出右手，扶住頭頂想象中的獵帽，“那今天偵探的任務(wù)，果然還是尋找這個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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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p>　　四下自然無人應(yīng)答，不過她自己卻笑出了聲。

　　——好尷尬啊，我是哪里跑出來的中二病??？

　　心情大好，覺得整個人狀態(tài)都和先前截然不同，甚至有了被偵探之魂什么的附身的感覺。

　　一只貓從角落鉆出來，用極其深邃的眼神瞥了眼祁銘霏。表情微妙地引人發(fā)笑。

　　祁銘霏和它進(jìn)行了短暫的對視，視線之間很難說有什么交流。

　　——是學(xué)校里那只校貓……整天擺著一副說不清讓人想摸還是想打的樣子。不過它神出鬼沒的，又喜歡在一樓待著。自己現(xiàn)在在二樓遇見它倒有些稀奇。

　　再扶了扶腦袋上并不存在的獵帽的帽檐，祁銘霏慢慢往校貓靠近，竭盡所能地放輕自己的腳步——此時的她反而有點三流小毛賊的“溜”的樣子。

　　貓很輕蔑地扭扭腦袋，毫不猶豫地踏著輕快的步伐跑掉了。

　　祁銘霏站在原地，苦笑著挺直了腰。

　　——平時能看見它跟別的女生很親近……因為我身上沒有貓糧嗎？還是單純跟貓相性不佳？總之日后如果真的要當(dāng)偵探，找貓貓狗狗的委托大概會挺頭痛的……

　　——偵探這個職業(yè)啊……

　　——果真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浪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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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點，大學(xué)。時間……

　　是發(fā)生在一天中的什么時候呢？似乎是傍晚？記憶和背景一起模糊，真是奇怪，明明更早的高中時候的那個中午都能記得，人的記憶確實不可靠。好在時間并不重要，權(quán)且當(dāng)做黃昏好了。

　　“偵、探？”佟學(xué)不自覺地打量了下和自己并肩而行的祁銘霏。

　　“沒錯……這個想法是不是有點中二？”祁銘霏盯著地面，用空閑的右手壓了壓自己鴨舌帽的帽檐。

　　“是挺中二的?！?p>　　“……”

　　“……生氣了？”

　　“大概?！?p>　　二人走在圖書館外的一條大道上，是回寢室還是去吃飯也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祁銘霏的左手提著一個無紡布袋，袋子里面是剛從圖書館借出來的書。

　　傍晚略顯金紅色的陽光慵懶地灑下，穿過層疊的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但這只限于近處，十米開外的遠(yuǎn)處的事物因為可見度的限制，變得完全不可辨，故而只剩下了純粹的光。

　　佟學(xué)隔四秒就偷偷瞟身旁的祁銘霏一眼，如此往復(fù)三次以后，他確信祁銘霏是真的生氣了。干咳一聲，開口道：“我是對偵探不怎么了解啦，不過我覺得你戴帽子的樣子很有偵探的feel啊。那個福爾摩斯好像也是這么戴的吧？對了，你還缺一根煙斗！”

　　“……我這是鴨舌帽，福爾摩斯戴的是獵鹿帽?！?p>　　“……”

　　“不過帽子這個不是重點就是了……”祁銘霏察覺到剛才自己一下子把氛圍變得有點尷尬，連忙扯開話題，“而且，我戴這個鴨舌帽確實是為了滿足我對偵探的幻想……說到底，我對偵探的憧憬也屬于‘無知的憧憬’吧?！?p>　　說著，她揚(yáng)了揚(yáng)左手的袋子，里面的書無一例外全是偵探小說，而且都比較有名。

　　——雖然一直憧憬著偵探，但自己連偵探的作品都沒看過多少。所以這回借的也是自己聽說過的有印象的偵探小說。

　　“我覺得偵探小說看得少不代表就不能當(dāng)偵探哦？你看，我除了東野圭吾，也沒看過什么偵探推理作品——啊，柯南和金田一應(yīng)該也能算?！辟W(xué)說道。

　　“你前半句說得挺有道理，”祁銘霏歪著腦袋瞥了眼佟學(xué)，“問題是你舉自己為例有什么意義嗎？你既不是偵探也不打算成為偵探吧？”

　　“嗯……說不定我未來會成為偵探呢？”

　　“……”

　　“……”

　　“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對話完全進(jìn)行不下去啊……”祁銘霏嘆了口氣。

　　“剛才的對話我倒不覺得進(jìn)行不下去。”佟學(xué)伸出食指，“你說的一直是推理作品中的‘偵探’吧？這個應(yīng)該和‘偵探職業(yè)’是有差別的?！?p>　　“這個我還是知道的，此偵探非彼偵探……不過我還是想要未來當(dāng)個偵探啊?！逼钽戹f到一半，問，“果真這還是中二嗎？”

　　“這應(yīng)該屬于‘傻’的范疇吧?！?p>　　“……我真生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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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漸漸地清醒——不如說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比較準(zhǔn)確。

　　頭痛。

　　頭暈。

　　惡心。

　　嘔吐感一下子涌了上來。

　　她本能地一動不動，好半天才讓這股該死的感覺自己消退下去。

　　頭好痛。

　　是真的在痛，好像是受傷了。

　　——【“不過我還是想要未來當(dāng)個偵探啊?！薄?p>　　記憶在腦中回轉(zhuǎn)……

　　——夢。

　　“什么啊，回憶殺嘛這個。死亡flag啊?！?p>　　大口喘氣，自己也無法意識到自己是在心中吐槽還是真的說出來了。

　　——我、是在……

　　陰暗而略顯潮濕的房間，連裝修都看不出來什么。周圍似乎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里是……

　　想爬起來好好看看情況，但使不上什么力氣，于是先作罷。

　　祁銘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靠墻坐著的。

　　腹中也傳來了饑餓感。

　　——為什么我會在這種地方靠墻睡著啊……

　　——之前隱隱約約醒來過幾次，不過因為頭暈好像又睡過去了。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吸進(jìn)一口氣，再緩緩?fù)鲁鋈?，盡量讓自己集中注意力。

　　——上午，為了解決委托，自己決定委托人和委托兩方向同時調(diào)查。與魏行云約好見面后，自己在中午前往了位于地下二層的廢棄工廠……

　　——在路上，自己看見了那個殺馬特男生，正猶豫要不要跟上去時，遇見了大學(xué)同學(xué)。

　　——然后……

　　——然后？

　　——記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

　　一股慌張感襲上心頭。

　　那之后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什么的。

　　不，絕對是發(fā)生了什么的！

　　——不然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xiàn)在這個不知是地下室還是什么的地方！

　　情緒一激動起來，頭痛又更加劇烈了。

　　——對了，頭痛。我頭上受傷了……線索是我頭上的傷嗎？

　　——總之……就是頭部被襲擊導(dǎo)致的輕微腦震蕩吧。所以順帶失去了遇襲前的一部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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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到底是什么時候什么地點什么原因遇襲的呢？

　　完全想不起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那段空白的時間里干了什么。

　　記憶的缺失感覺像是自我的缺失一樣，有種“那段時間里的自己并非自己”的奇怪感覺。

　　——也不知道自己在遇襲后昏迷了多久，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祁銘霏扶著墻，勉強(qiáng)站了起來。

　　摸了下身上，手機(jī)不在。

　　——現(xiàn)在要盡可能地確定時間和地點才行。

　　她走出兩步，看了看堆在一邊的箱子。

　　里面是一些文件資料，不過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內(nèi)容。

　　另外還有一些扳手之類的工具，以及一些金屬支架之類不明意義的器材。

　　她拿起一個扳手，在手里掂了掂。

　　“我不會是被這個襲擊的吧……”

　　——想想應(yīng)該也不是，不過大概差不了多少。

　　——還好我戴了帽子，不然說不定就當(dāng)場死掉了……

　　她嘆了口氣，把扳手放回箱子里，順手扶了下帽檐。

　　帽子無意間擦到傷口，讓她痛得發(fā)出“嘶”的一聲。

　　——剛才的想法好像哪里有問題……不過一下子想不起來。

　　“先去看看別的地方……”

　　這時，不知位于何處的門卻忽然打開了，光芒一下子射入這間房間。

　　受到突如其來的光芒的照射，祁銘霏倚在墻上，險些滑倒。

　　一個人影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太好了，你總算是醒了！”

　　——聲音有點熟悉。

　　“你……”

　　祁銘霏努力地想適應(yīng)眼前的光亮，眼淚完全不受控地流了下來。

　　“你是……佟學(xué)？”

　　——在提出疑問的同時，祁銘霏一下子想起來了剛才所謂“想法的問題”。

　　——如果襲擊者是要殺掉自己的話，為什么要把自己放置在這個房間里呢？

　　門口的人一時沒有說話，是無話可說嗎？

　　祁銘霏接著問道：“這……這里是，哪里？”

　　“納博科夫天文臺?！?p>　　——天文臺？自己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頭更痛了，這回的痛大概不是物理意義上的。

　　佟學(xué)用溫柔的聲音道：“別的事情之后再解釋，我先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