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林宣轉(zhuǎn)過身來,氣息中彌漫的熟悉憤怒慢慢傳來,毫無防備下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冷冷道:“我讓你嫁過去,不是讓你去給我添麻煩的?!?p> “……”
“沈慕寒臉上的傷,你以為我不知道?他能如此為你隱瞞,便足以證明他對你有些心思,我努力為你爭取到正宮王妃的位子,你還有哪里不知足?”
一番冷言冷語,皆怨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賴沒能替他好好辦事,他只覺沈慕寒對我有些心思,卻從沒想過我受些什么委屈,沈慕寒也不過只想要個做戲的棋子罷了。
見我沒有回應(yīng),他緩緩松開了手,情緒稍微平靜了些,又問:“沈慕寒這個人,你給我好好抓牢,盡快讓我看到成果?!?p> “咳……”他出手從來都是這么重,像是要將人置于死地,又會在絕處讓人逢生。
良久后他語氣稍微溫和:“疼嗎?”
我避開他要相扶的那一只手,不知不覺溢出了淚。
“十二年來,我?guī)湍銡⑷耍瑤湍阌妹鼡Q來的金銀珠寶,你的家底,你的地位,我左右不過一個棋子,你卻要讓這個棋子無所不能……”我撐著力慢慢站了起來:“敢問義父,我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看重?又憑什么覺得我一定能奪得寒王歡心?!”
他愣了愣,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反駁于他,冷淡如冰般說:“就憑我養(yǎng)你十二載,要不是我,你早也死在刀口之下!”
“當(dāng)然,這也不全是為了我,若寒王傾心于你,將來他登基你就是一國之母,你怎么就不明白義父這一番苦心?”
聽到這兒,我不禁冷笑。
所謂一番苦心不過是為自己謀劃了十幾年的陰謀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這滿一朝堂之上,除了沈微,無人對他心服口服,但他就是找到一個好的靠山,皇帝,只要他說一個不字,便沒有人敢動林宣一根毫毛。如今將這目光投在沈慕寒身上,也知沈慕寒不會是第二個沈微,便用起了這一招美人計,鞏固他接下來幾十載余生的至高地位。
“義父說得真是好聽,我應(yīng)該慶幸,義父從來也沒有忘記過小景,這所有一切不都是為了我嗎?那林中腐肉,長夜血色,無一不是給我準(zhǔn)備的大禮,如今的寒王,也是給我準(zhǔn)備的大禮!”強忍著淚發(fā)泄完后,我看著他的面無表情,不禁一陣自嘲。
“將來你登上皇后之位,你才會知道這么多年我的苦心,我從小訓(xùn)練你有如今這般身手,也是為了讓你不受人欺?!?p> 如今這一番話倒真是可笑,這十二年我哪天過得不水深火熱,不驚心動魄……
“那還真是多謝義父多年來的教導(dǎo)?!痹俅慰此嫔涞?,我竟生了此生不復(fù)相見的想法。
“小景也該走了,不然王爺?shù)戎绷??!?p> 我剛想離開,他卻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殺你阿爹的那個幕后主使究竟是誰嗎?”
聽到這個消息,將要流出的眼淚又被收了回去,我轉(zhuǎn)過身去望著他,他只慢慢走近我說道:“什么時候你與寒王有了子嗣,我便什么時候告訴你?!?p> 任何可以利用我的機(jī)會,他都是用的一點不剩,硬生生榨干這最后一點價值,可憐自己,還真是需要那個消息。
在無數(shù)個不甘的埋怨中,我盯著他那若無其事的雙眼,久久也說不出話來。
“你永遠(yuǎn)是我的女兒,你要知道我做這一切也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p> 這一場未透露半點消息的交易,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成立了,多年來我最在意的,如今被他當(dāng)做交易物用我這一生去交換,我到底是該慶幸報仇有望,還是該悲嘆余生無望。
出門時相聊無幾,沈慕寒于馬車旁等候,見我出來時伸過手似要將這戲做足。
臨走時,林宣躬身笑言:“王爺,若小景有什么地方行為不妥,還望一定多多包涵,她自小不在這嘈雜的永寧,也少懂些規(guī)矩……”
沈慕寒斜眼掃了我一眼:“林公公放心,小景是本王的愛妃,本王自然會好好待她?!?p> “那就多謝王爺?!?p> 馬車之上如來時那般顛簸,只是這一次我與他的距離硬生生拉至最遠(yuǎn)處,一路上直至回府他也沒能同我多說一句,直到府上家丁迎接,那雙眼也沒曾再回頭看我。
“王爺回來了!您這臉……”家丁沒敢細(xì)問便止于嘴邊。
“王妃?!庇游业囊廊皇悄莻€紫衣少女,雙眼見我時接帶歡喜,不似旁人般表里不一。
冷淡寡言的沈慕寒在進(jìn)門時腳步稍微停頓,似斜眼看至后處,那若隱若現(xiàn)的眼神好像并未帶著氣憤。
片刻,他又一句話不說往府中走去,在場各下人皆不明所以,只有些竊竊私語聽不真切。
“這天兒外頭還有些悶熱,王妃還是回屋歇著吧?”打破這尷尬的還是我身側(cè)的紫依,她用她稍帶警示的眼神看了看當(dāng)場交頭接耳的幾個家丁,瞬間悄無聲息,在較烈的日光下,除了風(fēng)聲再無其他。
夜半,月涼風(fēng)冷,我腦中一遍遍回顧著義父那一段話,所謂的殺父兇手,我若照做,他又會否如實相告……
“呼——”如同常夜般輕嘯而過,在外人眼里稀松平常,可對于江湖混跡多年的我來說,可以肯定這王府怕是進(jìn)賊了,而且,這人的功夫還不淺。
屋外無人,我原本的警惕至頂,再一陣風(fēng)聲,我身后赫然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當(dāng)我想要與他過招時,那人迅速揭開黑面紗:“少樓主,是我。”
“素素?”
王府本就戒備森嚴(yán),沈慕寒的身手更是深不可測,看見這一身黑衣入府的羅素,我又是生氣又是擔(dān)心,總害怕什么時候從門外竄出個人來。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羅素拱手躬身略有些著急:“這寒王府戒備森嚴(yán),書信難入,素素只好冒險前來稟報要事……”
看她模樣,如今我接手的生意不過那面具男子一單,想來她也定是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