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I just love you，for nothing

　　“所以，那天在法院法庭上才說，不管我是周婼，還是張三，或是李二。徐大年都會把王小梅的死栽贓嫁禍到我頭上。其實他這么做，輾轉(zhuǎn)逃回老家，不是去給他去世的父親母親上香謝罪，而是以留下時間逃回他的販毒制毒窩點，轉(zhuǎn)移那批能夠救他一命的毒品，但現(xiàn)實卻是給警察留下了抓捕他給他定罪的證據(jù)。而后他乖乖聽你的話，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自首歸案，等待你這個神名遠(yuǎn)揚黃金人脈的‘黑心神仙律師’去救他于鋃鐺。”

　　袁蘇瞻聽到‘黑心神仙律師’六個字時，嘴角一抽搐：“你了理解就好?！?p>　　周婼端著茶，光著腳下床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新城半景，酌飲了一口茶：

　　“我還有個問題，你有拒絕回答的權(quán)利。我想知道，關(guān)于王小梅的死，你的真實想法？”

　　袁蘇瞻低頭，看著周婼光溜溜的腳，離開走到床邊，把棉拖放到她旁邊，端著茶杯起身，回歸原位，欣賞著這一望無垠的新城雪白。

　　“案子還沒結(jié)，委托人鐘勉起就給我開了慶功宴，當(dāng)然也是給他自己開慶祝會。我沒去，因為，我覺得我不配。從案子的卷宗可以看出來，王小梅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徐大年不是徐大志，或者說她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徐大年殺了徐大志，但是面對擺在她眼前的金錢首飾和無盡的奢侈品，她卻罔顧丈夫的慘死，選擇了自欺欺人，用最真實的假象蒙蔽自己的貪婪。可是，那個孩子…。你說，23周的孩子，在腹中死去的時候，會有感覺嗎？應(yīng)該有，我猜，不知道那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王小梅腹中的孩子只活到了23周。腹部受創(chuàng)，胎盤早剝，子宮收縮，胎膜早破，羊水殆盡，那個孩子如沒了水的魚兒，像是被扼住氣管的無辜者，漸漸的被宮血染紅，被猩紅浸透，他死死的抓著臍帶的，在劇烈的掙扎中，那個小小的心臟完成了不成熟的最后一次跳動。

　　周婼打開王小梅宮腔的時候，在鮮紅的血腔里，掏出了那個一只手握拳，一只手緊抓著自己臍帶的死胎。胎體血紅，小臉皺縮，兩腿攏和，抱成一團(tuán)，脖頸繞臍二周，活活把自己勒死斷血。

　　是有意識的掙扎呢？還是無意識的玩耍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對于身為主刀醫(yī)生的周婼來說，她更相信是后一種。畢竟，在醫(yī)學(xué)上，這很常見。

　　可是面對袁蘇瞻的發(fā)問，在了解了整個案子案情過后，周婼想，也許這個問題是有答案的。一般來說，在醫(yī)學(xué)上，常見意味著一般情況，而少見才符合王小梅的凄慘經(jīng)歷，這樣的說法才能引人生者同情愧疚。

　　在死亡面前，生人習(xí)慣對生者冷漠無情，對病者抱有僥幸同情，對死者總是抱以惜憐追思。周婼，到底只是蕓蕓眾生里一個普普通通的生人而已。

　　“對我們而言，它是斷了翅膀的天使。但對于冷眼親朋蜚短流長而言，它只會是遭眾人唾棄的野種。在醫(yī)學(xué)上，23周的胎兒胎死腹中，很多時候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更何況發(fā)育不全的它都還沒全命，何謂談死亡知覺。”

　　周婼話糙理不糙。人們感傷一時，更會咒罵一世。因為敬畏生命的從來都是那一批人，那批人，大多數(shù)都是有血有肉有家人卻被稱為天使的人。

　　“生而平等，這四個字只在天使那里有效，下了人間，各找各媽各回各家，這也就注定了人間命運會厚此薄彼，你我他她會有天壤之別。就像古麗和我，熱合曼和你。同是善本之人，但命運戲耍，給予了全然不同的人生。我能一心撲在醫(yī)學(xué)上追理想，古麗卻只能與煙火為伴，兒夫為生。你能舍棄家財伸張正義感嘆遺憾，熱合曼卻只能和心魔交戰(zhàn)，妻兒依偎。”

　　袁蘇瞻看著周婼。這是她最放松的時候，也是最真實的時候。馬尾松散，眉眼留波，薄唇密甜，臉頰粉嫩，此時的她像是剛從罐子里撈出來的海棠果，誘的想要人一口吞下。

　　“Rarelie，I feel that I just love you，for nothing.”

　　周婼懷疑自己的耳朵，捏捏自己的臉，好疼！

　　“你……你這是在表白？”

　　袁蘇瞻詫異，慌張間哼了一個音節(jié)：“嗯？”

　　“你讓我想想啊……”，周婼轉(zhuǎn)身走到桌前，放在茶杯：“你讓我好好想……，你別跟過來！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別跟過來啊……”

　　于是，袁蘇瞻眼睜睜看著光著腳，拿著鞋子和衣服的周婼逃跑了……

　　確實是太過放松了……

　　袁蘇瞻想，不然怎么會情不自禁的向她表個白，他們甚至都還沒深情陌陌親親擁抱！他怎么會表白？！而且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讓周婼從眼皮子底下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