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聽說你打我媳婦兒
“怎么樣,挑哪個?”
掌柜的問聞玉。
聞玉拿著象牙和筆刀蹲在架子前猶豫不決,東看一圈西看一圈。
掌柜的拿著雞毛撣子在她身旁掃了掃灰,“不行就早點(diǎn)說,把錢賠了我們就放了你,以后不許來鬧事?!?p> 張叁一腳把他踹開,湊到聞玉跟前,“挑這個吧,這個容易下手。”
他拿著一只巴掌大小的樹狀牙雕,樣式比較簡單,看起來很好仿刻。
反正金玉司說了,隨便在這里頭挑一個,肯定是挑簡單些。
聞玉搖了搖頭,沒說話。
“這個!這個好!”
李肆也捧了一個上來。
聞玉還是搖搖頭。
二人跟在她身后繼續(xù)找,聞玉忽然踮起腳尖,把架子上掛得最高的一只牙雕球拿下來,放在金玉司跟前,“就這個?!?p> 眾人看去,是一只極其精美的鬼工球,比拳頭略小些,用鏤空技法將整塊象牙雕出層層球狀,一共十三層,每一層都刻著繁復(fù)細(xì)密的花紋,還可以自由轉(zhuǎn)動。
光是看著球的層數(shù)張叁就眼暈,“妹子,你這也……”
太難了。
李肆也很奔潰,小妹子怎么看起來挑了個最難的。
掌柜的從地上爬起來,面露得意,小姑娘肯定是見那個最好看才挑去的,果然夠傻,他只等著收銀子了。
小道童給金玉司斟了一杯茶,看著聞玉默默搖頭,這女孩太過狂妄無知,實(shí)在可惜,鬼工球可是他師父的成名絕技。
江湖上雖有不少人能雕出這樣的鬼工球,但是只有他能刻出最高的十三層。
一般人,就是拿命也學(xué)不來。
這姑娘要是也能雕出十三層,他怕是得跪下來拜她為師。
金玉司卻未置一語,眉目甚至隱有凝重,聞玉能在這么多牙雕中一眼看到這只最難的,已經(jīng)讓他有些吃驚。
聞玉沒再說話,左手象牙右手尖刀,挽起袖子就開始上手。
周圍看熱鬧的眉頭緊皺,小聲議論起來。
“你們看能成么?”
“能成什么呀,你看這姑娘起手的動作,一看就是外行,象牙沒拿醋泡過就上手,還只用一把刀……”
“……能成就有鬼了!”
“看著挺機(jī)靈,怎么滿嘴大白話?!?p> “心眼兒是太空了些……”
張叁和李肆相視一眼,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小妹子開心就好,后邊的爛攤子他們來收拾。
過了片刻,人群卻漸漸安靜下來。
空中傳來一道清脆的破裂聲,聞玉轉(zhuǎn)了一下尖刀,手中原本粗糙的牙塊忽然裂開,剝離成兩部分。
一塊落在地上,一塊仍在手中,初具雛形。
眾人眼前一亮,統(tǒng)統(tǒng)盯著她手中象牙,目不轉(zhuǎn)睛。
聞玉下刀的動作很快,刀尖在牙塊上流暢起伏地轉(zhuǎn)動,絲毫沒有停頓,每轉(zhuǎn)完一輪便裂出一層球,清脆嘩然。
球體一共裂了十三次后,聞玉把牙塊松開,托在掌心。
十三層鬼工球?qū)訉虞嗈D(zhuǎn),覆滿細(xì)致的花鳥魚紋,光澤瑩潤,宛若一輪皎白無暇的絕世美玉。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雙眼。
“怎么會……”若不是親眼所見,小道童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如此細(xì)致的刀法,速度之快,幾乎比金玉司還要精湛。
“神……神了啊?!?p> 張叁驚得有點(diǎn)結(jié)巴,接過聞玉手中的鬼工球細(xì)細(xì)端詳,恨不得看出個洞來。
李肆趕緊擠了上去,“我看看,我看看!”
“我瞧瞧……”
“我也瞧瞧!”
圍觀群眾呼啦涌上去,生怕自己看錯了。
聞玉退在一旁,把尖刀丟在桌上,指著那件大松云牙雕道:“這個歸我了?!?p> 金玉司不語,淡淡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看那十三層的鬼工球,只有他一人發(fā)現(xiàn),聞玉只用了一刀。
轉(zhuǎn)刀一口氣連下來,沒有斷過。
她只用一刀,就雕出了十三層鬼工球。
“東西歸你了?!?p> 金玉司說道,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間。
聞玉叫人把東西抬上,歡歡喜喜出了鋪?zhàn)?,掌柜的眼睜睜看著她把牙雕抬走,整個人傻在原地。
“妹子!妹子!”
張叁從后頭趕上來,對聞玉道:“不對……是小姑奶奶!這東西能送我不!”
他抱著那枚鬼工球不肯撒手。
“嗯?!?p> 聞玉點(diǎn)點(diǎn)頭,算作送他。
李肆慢了一步追上來,一把擠開張叁,“小妹子,小姑奶奶,給我也弄一個,你不能只給小叁兒一個人!”
聞玉看著他撒嬌的模樣,稍稍起了些雞皮疙瘩。
她剛打算答應(yīng),面前忽然一黑,猛地撞到什么東西。
好像是個人,跟前的鞋子有些眼熟,往上看,衣服也有些眼熟,再往上看……眀玄的臉停在她眼前,正低著頭看她。
“眀玄?!?p> 聞玉眼睛一亮,撲上去抱住他,“我一天沒見你了!”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眀玄按住她的額頭,嚴(yán)肅地看著她,“你跑哪兒去了?”
“我沒去哪兒,就在街上逛了逛?!?p> 聞玉笑道。
眀玄又往她身后看去,張叁李肆沒溜幾步,只能停下來對眀玄露出笑臉,“老大,喝酒嗎?”
“帶上妹子一起!”
眀玄掃了他們一眼,問聞玉,“他們帶你出去的?”
張叁李肆一聽,心里咯噔沉了下來,完了,明大魔王好像心情不好!要是被他知道他們帶著聞玉到處打架,肯定要宰了他們。
“對啊?!?p> 聞玉回道:“十娘讓他們送我回來的?!?p> 張叁李肆在她身后一個勁兒點(diǎn)頭,“是的,老大!”
眀玄沒理他們,看著聞玉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灰塵,皺起眉頭,“衣服為什么臟了?”
他的聲音有點(diǎn)不對,聞玉這才發(fā)現(xiàn)眀玄好像心情不好。
“我說是吃東西吃的你信嗎?”
她試探著問道。
眀玄垂下雙眼,沒有說話。
“好吧,我跟人打架了?!?p> 聞玉老實(shí)交待。
眀俯身替她拍了拍灰塵,語氣不悅,“誰打你了?”
聞玉仔細(xì)想了一下,“好像也沒有……”
全程都是她在打人,衣服上之所以有腳印,應(yīng)該是蹲下來時不小心蹭的。
她剛想解釋,街邊忽然有一大隊(duì)人走過來,綁了一個人丟在地上,居然是吳用鋪?zhàn)永锏哪莻€掌柜。
“你們……你們憑什么抓我!”
掌柜的掙扎著,爬起來大叫。
眀玄直起身,冷冷地看著他,“聽說你打我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