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這才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觀察眀玄，眼中藏著猶豫。

　　還真是一年被蛇咬，三年怕草繩，眀玄看著她，心里一想又覺得不對，他怎么就成毒蛇了呢？

　　他揉了揉聞玉的腦袋，打算轉移她的注意力，看到桌上的錦盒，便問道：“那柄劍還稱手么？”

　　原本想是想晚上親自給她的，沒想到被老頭子叫去了書房。

　　提起月寒劍，聞玉不知該說什么，沒在跟前時她挺想那柄劍的，可是到了跟前她反而提不起力氣去碰。

　　不過這東西在夏雁然手上，不殺人搶過來肯定不容易。

　　見她不說話也不動，眀玄走到桌子旁，替她掂了掂那柄劍，“怎么樣，還喜歡么？”

　　沉甸甸的劍身拿在手里有些寒涼，大小剛剛合握。

　　“嗯?！?p>　　聞玉點點頭，算作回答。

　　眀玄看了她一眼，把劍收起來，“這個看不中，改明兒給你換一個?！?p>　　“不用換?！甭動癫幌肟此僬垓v，回道：“這個已經(jīng)很好了?！?p>　　世上再沒有比月寒劍更好的寶劍。

　　眀玄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聞玉怕他還要說關于劍的事情，轉身跑去拆十一娘送來的東西。

　　“我看看十一娘是不是也給我送銀子來了。”

　　她邊拆錦盒邊道。

　　眀玄走到她跟前，“那你恐怕要失望?！?p>　　青蘭姨娘可不是那種財大氣粗的人。

　　聞玉把錦盒打開，里頭是一條小袖白長裙，有幾分類似胡服，但樣式更簡單，剪裁也更飄逸。

　　初一看似乎很樸素，摸上去才發(fā)現(xiàn)緞面上繡了密密匝匝的細銀線，飛花堆雪般鋪滿裙褶，腰上是一條綴滿白玉珍珠的鈿縷帶，細膩生光。

　　“好漂亮的衣服。”

　　聞玉拿起來，這和她見過的中原服飾都不一樣。

　　小姑娘果然比較喜歡漂亮小裙子之類的東西，眀玄皺眉，他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這衣服應該是青蘭姨娘自己縫制的，所以看起來和一般的服飾都不同，不過眀玄沒打算告訴聞玉，他不想讓聞玉覺得有人比他好。

　　“喜歡就試試?！?p>　　他淡淡地建議。

　　聞玉拿著小裙子在身上比了比，“現(xiàn)在就換嗎？”

　　眀玄隨即起身，“我?guī)湍恪！?p>　　說完便去解她身上的內扣和衣帶，修長的十指輕快利落。

　　聞玉拿著小裙子沒有動，剛解到一半外頭忽然有腳步聲，然后就聽到一聲大喝，“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十姨娘走進來，手中提著一桿長鞭，雙眼圓睜看著眀玄。

　　眀玄只得把聞玉的衣帶又系了回去，若無其事地回道：“我替她試試裙子?！?p>　　他看起來哪里像給聞玉試裙子？十姨娘半句話也不信，“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里來！趕緊出去?！?p>　　眀玄就不明白了，聞玉是他媳婦兒他怎么就不能在這兒了。

　　他一下也沒動，躺著道：“我媳婦兒舍不得我?！?p>　　聞玉在一旁眨了眨眼，沒說話。

　　十姨娘卻一步跨上來，拎著長鞭就對眀玄飛過去，“沒成親你想干什么？老娘抽死你個小兔崽子！”

　　他那點心思誰看不出來。

　　眀玄飛身躲開，長鞭落在躺椅上，厚重的漆木當即炸開一道裂縫。

　　真的狠。

　　聞玉驚了一下，十姨娘居然半點不留情面。

　　“十娘，你這樣做可沒意思?！?p>　　眀玄撣了撣衣服上的碎末，不慌不忙道：“我們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現(xiàn)在要攔未免太遲了些……”

　　十姨娘不聽他的混帳話，只拿銀鞭對著他猛抽，一招比一招穩(wěn)、準、狠。

　　聞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這個十姨娘的鞭子耍得筋道利落，抽出去還能拐幾道彎，眀玄一個不留神就得被她勾主，實在是很巧妙。

　　她要是出去混，估計江湖上一半的高手都打不過她，絕對是個練家子。

　　眀玄雖然打得過她，但畢竟不好對長輩動手，邊挨鞭子邊退，愣生生被抽了出去。

　　十姨娘“砰”地把門踢上，坐到聞玉跟前喝了口茶，“丫頭你別怕，有我在這兒他進不來?！?p>　　聞玉：“……”

　　好舍不得眀玄。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嗯嗯?！?p>　　十姨娘喝完茶，開始說正事，“那個……其實咱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姨娘今天一見到你就發(fā)現(xiàn)你骨骼清奇，是個可造之材，不能浪費了，實在是很適合跟著我……”

　　她抖了一下手中的長鞭，看著聞玉，“……練鞭子！”

　　事情的發(fā)展出乎意料，聞玉愣了一下。

　　“丫頭別擔心，十娘我的水準絕不辱沒你。”

　　十姨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只要去京城里打聽打聽，沒有不知道我鐵鞭十娘稱號的，想當年我也參加過武林大會……”

　　“雖然沒能奪得魁首，但好歹進了前十，要知道那前十個人是何等……”

　　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當年的崢嶸歲月，說到激動處還抽了幾下鞭子。

　　聞玉呆呆地聽了半天，從她年少時是如何闖蕩江湖，一直聽到她最后嫁給眀玄他爹，再聽到她現(xiàn)在負責押送官銀，一年不論被搶多少回都沒有敗績的光輝事跡。

　　強，實在是強。

　　“十娘好厲害！”

　　聞玉適時地拍起手掌，激動得恰到好處。

　　十娘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所以說丫頭，你跟著我學準沒錯?！?p>　　“嗯嗯。”

　　聞玉點點頭。

　　反正她還沒練過鞭子，試試也行。

　　十娘交待完事情，拍了拍聞玉的頭，心滿意足地離去。

　　“汪——”

　　一直趴在地上的燒餅叫了一聲。

　　聞玉覺得好笑，“燒餅，你是不是也覺得十娘很厲害？”

　　她抱起燒餅的頭揉了揉，還不知眀玄去哪兒了，剛想著屋子另一頭的窗戶突然一響，跳進來一個人影。

　　仔細一看，是大傻子。

　　聞玉牽著燒餅走過去，“你怎么從這兒出來。”

　　眀玄輕手輕腳地合上窗子，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換了一身，應該是剛洗過澡，他一邊拉起聞玉一邊往屋子里走，“十娘走了？”

　　“走了?！?p>　　眀玄又問，“她跟你說什么了？”

　　“十娘要我跟著她練鞭子?！甭動竦溃骸八f她可厲害了?！?p>　　這話不錯，十娘是還可以，眀玄也就沒說什么，只道：“你跟著她玩玩就好了，可別傷著自己?！?p>　　“我知道了?！?p>　　聞玉應道。

　　眀玄拉著她的小手還想說什么，門外又是一陣腳步，有人喚了一聲，“二姨娘?！?p>　　怎么又來。

　　眀玄不悅地盯住門檻，聞玉愣了一瞬，飛快反應道：“你快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