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這才頓住，想起他一身泥一身雪的模樣，心頭軟了一下。

　　門口的風(fēng)雪刮到她臉上，料峭如刀，聞玉便回身道：“外頭好冷?！?p>　　“你穿這幾件就想出去，怎的不冷。”眀玄給她披上衣服，拽回床上，“喝完藥我派人送你回去，這樣行不行？”

　　其實聞玉只想自己回去，但是她不想和眀玄再起爭執(zhí)，只好沉默。

　　眀玄口頭這樣說著，心中還是透著不甘，他不想讓聞玉離開他身邊，只想把喜歡的東西攥在自己手里。

　　剛剛那樣說不過是安撫聞玉罷了，他有自己的打算。

　　只要把聞玉的傷養(yǎng)好，他就帶聞玉回京城，等到了年紀(jì)成親，聞玉便永遠(yuǎn)是他的了。

　　雖然眀玄覺得聞玉是喜歡自己的，但是她的性子有時候?qū)嵲谔?，讓他覺得如風(fēng)箏般總也抓不住，而京城那些可以隨手抓在手里的女人，他又不喜歡。

　　眀玄心里覺得矛盾，索性不管那么多，只想著讓聞玉先呆在他身邊就好。

　　“傷口有又裂開了。”

　　眀玄給聞玉蓋好被子，起身去拿紗布和止血藥。

　　傷口在鎖骨下方，要脫了衣服才能換藥，眀玄解繃帶的時候才恍然發(fā)覺，是不是該找個女的來給聞玉換藥。

　　聞玉倒是全然不在意，她從小跟著師父長大，沒有什么男女之防。

　　眀玄以為她只對自己這樣，對聞玉剛才鬧著要走的氣消了些，專心致志給她換藥，再穿好衣服。

　　聞玉溫?zé)岬氖趾鋈慌隽伺鏊南骂M，眀玄還在絞盡腦汁地給她系衣帶，于是抬眼看她，“怎么了？”

　　“你下巴上有泥?！?p>　　她將眀玄下巴上三兩粒泥點撫落。

　　應(yīng)該是和趙啟元打架時滾的，眀玄沒怎么在意，卻順勢抓住聞玉的手，粲然笑起來，“你等等，我去換件衣服就回?！?p>　　他轉(zhuǎn)身離去，衣上雪白的紋浪從聞玉指尖摩挲而過。

　　聞玉恍了一瞬神，腦海里呆呆回想著眀玄方才的笑容，她總覺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見他那樣笑，他之前或是笑得懶散，或是笑得薄怠，從沒有像這樣……笑得如此亮眼。

　　仿如花落春水，在明朗的天光下散著三兩分旖旎，漣漪徐徐無盡。

　　她這是怎么了？

　　聞玉垂著眼，久久地失神。

　　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聞玉回過神，見趙飛沙捧著半本劍譜路過，埋頭走路就要碰到門檻。

　　“噗通”一聲，人果然摔進(jìn)門來。

　　“哎……”他爬起來掃了掃衣擺，“叫大家看笑話了，叫大家看笑話了……”

　　這人竟是個癡呆，聞玉見他對著空氣說話，于是出聲道：“這里只有我一個人?！?p>　　趙飛沙抬頭，看到聞玉笑了笑，“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傷口好些了沒有？”隨即頓住打量了聞玉一番，又自顧自道：“看來是死不了了！”

　　聞玉：“……”

　　眀玄身邊有沒有一個正常人。

　　她似是想到什么，下床走到趙飛沙跟前將劍譜撿起來，

　　“還好這屋里干凈。”

　　趙飛沙喃喃自語，要接過劍譜。

　　聞玉卻沒有給他，而是拿在手中翻了翻，“這圖上的招式是你自己悟的？”她看似隨意地問著。

　　“這是自然！”

　　趙飛沙加重語氣，生怕她不信。

　　聞玉看了大半覺得這劍譜雖然有點兒爛，但有些招式還是可以的，不過出于身份顧慮什么也沒說。

　　“小丫頭看不懂的！”

　　趙飛沙猛地?fù)屵^劍譜，寶貝似的揣進(jìn)懷里，“老夫研究了半輩子，豈是是你一個小姑娘能看懂的！”

　　聞玉沒和他爭執(zhí)，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客棧樓下。

　　趙飛沙又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塊冷燒餅，伸給聞玉道：“你昏迷那天要的燒餅，那店小二不容易，為了要這塊燒餅的錢，讓我哥和大公子一人一個大嘴巴子！嘖嘖……”

　　看他唏噓的模樣，聞玉勉強(qiáng)接過硬得不像樣的燒餅。

　　“快吃吧，得虧這天兒涼，過兩天就不能吃了！”趙飛沙笑道。

　　聞玉：“……”

　　她看到燒餅上的毛了。

　　這人還真是除了劍譜半點不通世事，聞玉嘆了口氣，“再去東街買塊燒餅吧。”

　　“哎?！?p>　　趙飛沙應(yīng)道，邊往外走。

　　聞玉又道：“給眀玄，就對他說……吃完我就回來?！?p>　　“哎。”

　　趙飛沙一路看著劍譜下了樓。

　　眀玄換好衣服回來，進(jìn)屋便覺得不對，床上除了褥子，空空如也。

　　沒看到聞玉。

　　他急步上前探了探綿軟的棉被，已經(jīng)冷了，立即喝了一聲，“人呢！”

　　幾個暗衛(wèi)跳下來，低著頭問，“大公子，出了什么事？”

　　“人呢？”

　　眀玄修長的手攥緊棉被，沉聲道：“聞玉呢？”

　　暗衛(wèi)們面面相覷，沉默了一瞬才道：“聞玉是誰，長什么模樣，還請大公子明示！”

　　“她就是跟在我身邊的那個女孩！長得……”

　　眀玄松開被子比劃，卻描述不出聞玉的模樣，他半是無力，半是氣怒道：“天天跟在我身邊的，你們不記得？”

　　幾個暗衛(wèi)沉默。

　　半晌，只擠出半句話，“你身邊的女人太多了……”真不記得！

　　眀玄涼涼地看著他們。

　　“一群蠢貨?！彼莺莅櫭?，癱坐在椅子上。

　　沒等他揮手，幾個暗衛(wèi)默契地退了下去。

　　這時趙飛沙帶著羊肉燒餅回來了，遞到眀玄跟前喊了一聲，“大公子，燒餅?！?p>　　“滾?！?p>　　眀玄沒心情吃燒餅，他在想聞玉去哪兒了。

　　“聞玉給你買的?！壁w飛沙轉(zhuǎn)述道：“她說你吃完燒餅，她就回來?！?p>　　眀玄猛地轉(zhuǎn)頭看趙飛沙，語氣十分不悅，“她哪兒去了？”

　　“我怎么知道?！?p>　　趙飛沙將燒餅放桌上，一副眀玄愛吃不吃的模樣。

　　眀玄看著燒餅，想起聞玉剛剛犟著要走，便一下明白，聞玉應(yīng)是回客棧了。

　　傷沒好，不打一聲招呼就走……眀玄越想越氣，揮手將燒餅打落在地，冷聲道：“她跑什么！”

　　趙飛石拎著劍從外頭回來，面色凝重。

　　他四下查看一周，又關(guān)上門，這才走到眀玄跟前，俯身耳語，“那老人的身份查到了，是五十年前的中原第一劍，吹雪劍賀飛！”

　　眀玄驀地睜眼，眼中暗流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