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這么看著我”
要不要這么像狗看著主人喂食的樣子。
“喏,給你帶的點(diǎn)心”我將手里的飯盒遞過去打開,里面是一盤綠豆糕,一盤云吞片,另外一盤板栗。
姜器稍稍調(diào)轉(zhuǎn)了一下坐姿,瞇了瞇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你喂我??!”
“喏,張嘴”我將一整塊綠豆糕塞進(jìn)他的嘴里,沒等反應(yīng)過來就抽出手來。
“水~水”
他一口吞下去,噎的喉嚨里發(fā)干,咽了兩口氣,冷冽的眼神劃過,嚇得我一哆嗦將水喂給他。
“這么兇”
我是個欺軟怕硬的,自認(rèn)為這個是個好習(xí)慣,能屈能伸。
“你故意欺負(fù)病人”
呵,哪有病人像你這么生龍活虎又可怕。
“自己吃吧,我有話問你”
我將盤子放在他能用的手旁邊,又不是半身不遂,還不能吃飯?。?p> 姜器慢慢的拎起一片云吞,慢慢的放進(jìn)自己的嘴里,等全部咽下去,挑了挑眉又看我:“想問我是不是殺了商會里的線人?”
我腦子轉(zhuǎn)的很快,言語之間甚是狡黠:“不是啊,你怎么知道商會里線人被殺了?”
姜器明顯的噎了一下:“水”
我將杯子放在盤子旁邊,自己找了個地兒坐下,看著他垂下去的眸子,不辨神情。
姜器吃了兩塊云吞兩塊綠豆糕,喝了一碗水之后,才道:“是我殺的,自從北洋水師敗績不僅大國錢來制裁,有些山溝溝里的小國家也來湊熱鬧,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東西了?”
姜器瞅了我一眼,沒心沒肺似的“你要是去告發(fā)我,也沒意見”
我心里想的是你做的好!真男人!但是言語上不能表示出來:“我不想發(fā)表態(tài)度,但是以朋友的角度來提醒你,家里不還有個祖奶奶嗎?若是你被捕了,她怎么辦?”
姜器眼眸一跳,有片刻的恍惚出身:“嗯,你多想了”
側(cè)臉在燭火跳動下,顯得有幾分憔悴,讓我動了惻隱之心:“你不回去嗎?只傷了手臂,又沒有不能走路”
“林小五,你比周扒皮還扒皮,我可是重傷,還沒有力氣,就這么想趕我走?”
我良心遭到了深深的譴責(zé),自己辯解:“我真覺得在家里你傷會恢復(fù)的快一點(diǎn),這不是我的地方,你愿意久呆久就呆唄”
他就死死的看著我也不說話,眼神里翻涌著比窗外的黑夜還要濃烈,道不清看不明白的意味在里面。
“那個我先回去了,以后不會再來了,這次全是因為我們有過一次生死之交,不過,你破壞我父親的行當(dāng),我們本來就是對立的”
我才走到門口,后面的聲音就像利刃穿透了我的心:“林小五,你難道不想知道莫家要守護(hù)的是什么?”
“我不是你的林小五”我沉默了很久,淡淡的說:“我是林家林木森,是中日古玩友好商會的會長的女兒”
姜器似乎被惱怒了,急切的像是憤怒的烏鴉爪子抓著樹一般狂躁“林小五,你回來”
黑夜很深,等我邁過腿就將背影深深地融進(jìn)去,與它合二為一,不知所往。
等我擦著門回去的時候,挑著更的更夫已經(jīng)走了三條街,唱過了一聲長調(diào),悠長在這亂世的夜里。
突然有些難過從心里涌出來,我無緣無故來到這里,成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還要面臨各種嚴(yán)峻,而且古玩遙遙無期……
可是我想活下去,想回到原來的世界里,不要下地獄啊。
長長的呼一口氣,在冷靜的寒風(fēng)里瞬間散開了,迸發(fā)出幾絲寒意,擒進(jìn)了我的衣裳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快步離開。
初晨的雨滴剛在青瓦上的屋頂打花,翻個跟頭滾下來,滴在青石的巖板上,匯集著,一小汪一小汪的躲在凹處。
“下雨了?”
我自語,握被子的手又緊了,歪了頭伴著沉香木的床繼續(xù)睡去,古玩之事一頭霧水,還有九年可以尋呢,不急于一時。
“小五,小五”
半夢半醒間就聽著叫喚,帶著歡脫和喜悅。
我將被子蓋過頭,繼續(xù)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一雙手搖著我的身體,打滾打滾,越搖越兇,聲音也慢慢的沒了耐心。
“干嘛!”
一聲怒喝從喉嚨里發(fā)出來,沉沉的帶著起床怒氣。
那丫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小得很,鐵定磕的生疼:“小姐,那個該起了,四少爺在外頭等了你半個小時了”
我心里頓時有些過意不去,想起原主也是兇巴巴的,不好道歉,垂了手:“出去吧,我待會就走”
那門被輕輕地合上,院落里傳來悉悉索索的交談聲,嘆了一口氣,將辮子綁起來,一綹一綹的梳開用一淡黃色流蘇扣打了個結(jié)實(shí)。
穿了一身明黃色的衣服,照了照鏡子,不十分張揚(yáng),還算是可愛一點(diǎn)。
“四哥,要不要人睡覺啊”
我嘟著嘴,埋汰他。
四哥憨厚的笑笑,等那院子里的人都走干凈了,才湊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你忘了?今天九點(diǎn),有拍賣會的”
“哦,忘了”
我摸了摸頭,昨兒夜里回來的晚,穿的又單薄,這身子又不能挨凍,喉嚨也是疼,估計要感冒。
“那走吧,這時候去莫家,說不定還能和馨如一塊兒”
四哥今日里,心情十分歡快,牽著我的手就往外跑。
莫家門口的石獅子還泛著光暈帶著清晨的微風(fēng),浮出一抹藥香。
等等,藥香?
我拉了四哥,看著他頭皮發(fā)麻:“三塊大洋?有嗎?”
四哥一面摸口袋掏錢,有些好奇:“怎么了?”
“前些時候狗受傷了,來買了些藥,沒有錢將那鐲子抵了”
四哥瞪大了眼睛,有點(diǎn)敗家的看著:“我靠,林木森,那鐲子多少錢你知道嗎?真不像話”
我已經(jīng)得出結(jié)論了,父親四哥還有姜器那玩意,一生氣都叫我全名,不生氣都叫我小五,這算什么邏輯?
“那人看著友善,能贖回來的”
我拿了三個銀元,踏進(jìn)鋪?zhàn)永锶?,那老師傅正背對我研磨藥材,慢慢的磨著,像是在做?xì)致的活。
“師傅”
我輕輕的喚一聲。
他瞧了我一眼,打量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小丫頭,來要你的鐲子了?”
我將手上的硬幣遞過去“是,喏,給你一分不少”
那鐲子原封不動的被換回來,我按在胳膊上帶回去“謝謝您了”
那藥師什么也沒說,繼續(xù)回頭打磨藥材,前前后后前前后后,甚是細(xì)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