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梁平在居岑寂面前就藏不住心思,今日這樣前來居岑寂也知道是為什么。還是比居岑寂預(yù)算的時間慢了一步,倒也無礙。
“聽說你截了四當(dāng)家的貨!”
話里倒是沒有多少驚訝,細聽起來還有幾分早已知曉這件事只是將它陳述出來一般。梁平并沒有聽的這樣仔細,心里裝著事情又怎么能顧忌其他。
“三爺,我沒有做?!?p> “哦?”居岑寂往他身旁走近一步,黑夜里借著南苑里的燈光他的眸子里散出的居然不是平日里的狠厲,而是如水一般的柔和:“我信你沒有?!?p> 可不是,貨怎么到了陽卿門前,到了梁平手里,怕沒有人比居岑寂更清楚。
“我信你也沒有用??!現(xiàn)在四當(dāng)家可是認(rèn)定了陽卿的梁先生劫走了他的貨,斷了他的財路。”
“三爺可否做個和事人,幫我同四當(dāng)家說說。”
話里是渴求,居岑寂倒是覺著意想不到,什么時候梁平也這么在意一個當(dāng)家人的看法。
“這可不像你,從前你可不是灰輕易求人的人。再者說了不過是四箱煙土,從前你敢去郴州盜取那五十萬兩,課都沒有見著有你今日這般慌張。”
“今時不同往日,這是你對我說的。”
換做從前梁平從不會理會這些事情,哪怕是火燒眉毛都沒見過他慌張半分。這件事情他比誰心里都有數(shù),看著是平白無故的得到四大箱煙土,向來天上不會掉餡餅,這換來的錢財放在他的陽卿他倒是怕沒命享。
人人都知道陽卿與小東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這樣沖著梁平與肖文選定有蹊蹺。
“三爺,陽卿是你的心血,小東樓也是你的心血,有人這樣不是擺明了沖著你來?!?p> 居岑寂聽著梁平這樣的正經(jīng),他倒是十分玩味。梁平分析的沒有錯,確實是有人故意,只可惜他的思路出現(xiàn)偏差,這個人不是別人他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都是他的心血,作踐與疼惜不過都是看著他的心情來。他的目的可不僅僅是梁平與四當(dāng)家,他的這盤棋太復(fù)雜,錯了一步就是滿盤皆輸。
以居岑寂的的手段與心思,他是不會讓自己錯上半分。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你想我去找四當(dāng)家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你可曾想過,真的去找了你可就承認(rèn)截了他的貨,斷了他的財路,這以后你可要想清楚?!?p> 梁平聽了他的話陷入沉默,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擱在手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三爺你說怎么辦才好?”
“你不說他又能奈你何!你只想著你的處境,你可曾想過肖文選知道了你拿了他的貨,這么多天不去陽卿尋你說理,你可知又為何?”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件事情被居岑寂這樣一說梁平可算是逆轉(zhuǎn)了自己的處境,心里一直擔(dān)心著有人借機生事,又擔(dān)心著肖文選真的帶人來陽卿。這樣被居岑寂一提醒,可算是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他不敢,那四大箱煙土他不敢明面上討要,只能自己背地里吃啞巴虧。”
“還算有點腦子,他若真的去向你尋,你覺著他能出了陽卿有命花!再者,你這顛吧顛吧的送去,他還收!他不完好無損的將你送去他的肖府,他就不是肖文選?!?p> 能夠在居老爺子手下做那么多年,肖文選也不是簡單人物。
這筆錢都怕沒命花,有人倒是不怕。
“可,五當(dāng)家怎么辦?這事情可他也是知道的!”
居岑寂聽了,倒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這件事情他知道五當(dāng)家絕對不會再告訴其他人,畢竟他還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秘密太多人知道就不是秘密。
“行了,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
“三爺——”
“你若信我,就安穩(wěn)的躺在你的陽卿,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
既然居岑寂已經(jīng)這樣說他也不好再言語,看著居岑寂走到房中,那扇一開始虛掩的門最終緊閉,他自知沒趣離開。
煙土的事情也就這樣過了,誰都沒再開口提,不開口不代表沒放在心里,明眼人都看得出肖文選與梁平處在一個空間里,面上都是和和氣氣的,言語間都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疏離。
自居岑寂把蘇霖的地方交給管樑打理事情就不斷出現(xiàn),幾個當(dāng)家人那日在小東樓雖沒有言辭些什么,背地里沒少給管樑使袢子。這一切居岑寂都看在眼里,他就是不出手,這樣各種勢力縱橫交錯的北城里,他倒是要看看管樑能不能闖出一番天地。
向來呼風(fēng)喚雨的都是得權(quán)有勢之人,遭人欺凌的都是沒錢沒權(quán)的弱者。管樑出身不高,背后撐著腰的可是這北城的居家三爺,縱使絆子用的再過分,再看不上眼,也要看著居岑寂的面子陪上幾分笑臉來。
這世道就是如此,能活命的不少,能把命活得不一樣的可不多。
管樑知道借著居岑寂一個人他也就只能在這北城呼風(fēng)喚雨,真的要像居岑寂一樣還需要借助更多人的力量??倸w居岑寂還是對他偏愛,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北城下第一場雪的那天管樑親自送一批貨去北邊回來,剛回來還沒去居府落腳在城門口被小東樓來的人帶去了小東樓。
北邊冬季溫度低管樑到了小東樓還穿著棉衣,杵在二樓居岑寂的那間屋子里離那火爐又近,屋子里門窗緊閉他被熱的面上汗水直流。他進門居岑寂正翻著一本十分破舊的棋譜,見著他進來也只是丟下一句“回來啦”。
他就隔著杵著,沒有打擾居岑寂。
爐里漫出的香氣還是他熟悉的味道,站得筆直不遠不近的打量著自己三爺。
平日里都是見著居岑寂穿著長衫,今日穿著稍厚的衣服整個人看著像是胖了許多,面上也不似從前那般的毫無血色,這樣安靜的坐在那里昏暗的燈光里,怎么看都不想那個他記憶里的居岑寂。
居岑寂病了的那一年管樑看著整日懨懨的他也曾想過,如果居岑寂只是甘心做一個富家少爺,沒有想過去道上混,這一生不管快樂不快樂都會是令人艷羨。
若是真的換了開場一定又是另一個故事,故事里的這個男人有著良好的家世,家中幼子從上到下都放在心尖上,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瀟灑的做著他的小少爺,前頭有著哥哥姐姐為他考慮所有。
可惜,故事開場并不是這樣。
他是有良好的家世,卻沒有被所有人放到心尖上寵愛,從他的父親開始就沒有給過他多少好臉色,他的哥哥對他也只是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