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那般敲打著桌子,慢條斯理做了回答。
“那倒無妨?!蔽矣诛嬒乱槐?“我那故事珍貴無比,又豈是可以用你那忘憂酒來交換的?另外,我也無需忘憂!我需要的,是記憶!牢記不忘?!?p> “唉!那客官倒是不該來這里啊。”
那店家陰陽怪氣嘆了口氣。
卻也終不敵我淡淡地笑:“我在這里,原只為喝酒,沒有什么,該與不該?!?p> 于是空氣頃刻間靜默下來。于是我的故事,預(yù)備開頭。只是,從哪里說起好呢?
我心里低低感嘆了一聲,不由自主的,思緒在一剎那間,飛去了遠方、、、
古樸的木屋,寧靜雅致。
白衣女子正坐在敞開的窗前翻一本小說,偶翻到精彩之處,免不了抬手輕捂嘴角,淺淺笑出聲來。面前精致的茶盞里,舊年收集的九里香濃淡剛好,不遠處的銅爐內(nèi),溫暖的爐火燒的正旺。
誰說神仙就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不然若不模仿著些人間歲月,這漫無聊賴的日子,該何以寄托?所以自打來去過人間那么幾個回合之后,她便在桃花潭邊一片空地上,造了這么個普通又獨特的木屋,好在閑暇時過來坐坐、住住,倒也不虧為一些給生活增加點樂趣的好法子。
窗外突然隱約傳來幾聲動物微弱凄慘的哀號,白衣女子一驚,柳眉微微蹙起,按理說,在她的地盤,會出現(xiàn)殘暴殺戮,實屬少見,不然她這個界主威嚴(yán)何在?
莫非是聽錯了不成?她放下手里的話本側(cè)耳凝聽,這一次,準(zhǔn)確無誤。應(yīng)該就在距離木屋不遠的地方,那若有若無的叫聲,可憐無助。
白衣女子站起身來,一身素裝,卻遮蓋不了天資絕色,裙裾飄飄之間,氣質(zhì)冰清玉潔,超凡脫俗。
目光隨意向窗外瞟過,所到之處,也均是一片銀白。一派的蒼翠蔥蘢、水光山色之上,偏偏覆蓋著一層還在連綿不斷漫空飄落的鵝毛飛雪,清幽界這個地兒,向來就是這么美麗神奇。
一個紅色圓點突然躍入眼簾,若是她判斷沒有錯,那聲音來源,應(yīng)該就在于此。
順手捏了個訣,幾乎不假思索,她便已飛身騰出窗外,轉(zhuǎn)瞬立足之處,正是剛剛目光觸及處的紅點所在。
半尺厚的積雪里,一只動物正渾身僵硬的陷在那里,一身猩紅色卻凌亂不堪的皮毛,一雙還在努力睜著、不甘屈服的眼,見到她時,那目光里隱隱有一縷希望的光芒劃過。
她沒有猶豫,彎下腰去,先喂了一粒丹藥給它服下。
那是一只胸口受了箭傷的紅狼,在它身后數(shù)米遠的雪地里,都可見觸目驚心的血跡、、、
“姐姐、、、”
半月后,紅狼的傷在她精心調(diào)理之下,終于好了起來。
她沒想到的是,居然因了清幽界的仙氣與它自身所具有的一些靈氣,使得它化成了一位明艷動人的少女,此時正俯身于她腳下,一臉感激加楚楚可憐的凝視著她。
她心里一顫,略有些猶豫,表面上,卻依舊是一臉鎮(zhèn)定的模樣。無論你自己封地有多大到遼闊、你過的有多般寂寞如雪,那天庭不準(zhǔn)私自收留生靈的規(guī)矩卻就是明明白白在那里擺著,更何況,這還是個一不小心、已完全脫胎換骨幻化出了人形的生靈。
所以她自然有點猶豫。卻無奈終究隨心所欲慣了,說到底,還是更愿意隨著自己性子行事。
“你既然已經(jīng)化成了人形,那么我也不好多說什么,何去何從,你自作打算?!?p> 她看著她,喝了口茶,淡淡一聲。
只是那紅狼卻立刻再次拜了下去:“姐姐,紅魅承蒙姐姐搭救,因而才幻化出了人形,使得過去數(shù)千年潛心修煉的努力沒有白費。今紅魅甘愿做姐姐腳下一名小奴婢,自此后衷心耿耿、日日夜夜侍奉于姐姐周邊,無怨無悔,在所不辭。還請姐姐收留?!?p> 她聽了,便又是略微一頓。因為下屆那北陰山原本地勢環(huán)境惡劣,終年照不到太陽,十分潮濕陰冷,動輒狂風(fēng)暴雨不說,更時常為一些略微強大之妖魔鬼怪們臨時棲息之地。每當(dāng)它們一旦降臨,像紅狼這般小生靈,自然便妥妥為口中食物無疑。所以這紅狼為了生存,也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過著極為艱辛的生活。好不容易后來得了些靈氣,腦筋活絡(luò)了一點,就想著自那北陰山逃脫出去,好歹重新找個地方生存。誰料這才沒跑出多遠,便被一位獵人盯上,一箭射中了它,更是一路緊追不舍,就這么誤追誤撞的,將紅狼闖入清幽界...
而這等下屆妖物,按理說,闖入清幽界等仙境,輕則必定陰陽失衡、氣血逆流,痛苦萬狀,重則則有可能只在瞬間便被一口仙氣迫到殞命。而這紅狼卻偏偏在第一時刻就僥幸遇到了她這位界主,并且還被她毫不猶豫就救下了性命,所以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似乎倒也是一種躲不過的緣分。
于是她點點頭,做了決定:“你既一心留下,倒也無妨。只是既你喚我一聲姐姐,卻也就不必為奴為婢,就盡管隨你性子,在這里開心生活吧,反正這地方也大,也不嫌多你一個?!?p> 那紅魅聽了,自然又是千恩萬謝,自此后,便就徹底留在了清幽界。
那紅魅勤快。自打傷徹底好起來那一日開始,便就每日不是拿著塊抹布左抹右擦,就是拎著個掃把到處掃掃停停,直把個怡陌宮每一個仡佬拐角都清理得個一塵不染,使得她忍不住心疼于她:“你這又是何必?別那么累,為許多沒必要的,不劃算?!?p> 紅魅則常常搖一搖頭,嘻嘻一笑,紅裙下的腳丫子,明顯更加歡愉了起來。
于是兩個人間的關(guān)系就這樣一天天不再疏離。一天天地,她待她再不是千篇一律的、向來待陌生人時那般漠然態(tài)度,甚至很多時候,她居然常常被那丫頭逗的,與她毫無間隙打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