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令人驚嘆
第一三五章令人驚嘆
男子知道她要問什么,思量再三卻搖了搖頭“我不能說...我...”
華聚再次蹙眉,態(tài)度無比強硬地指責著“你若是現(xiàn)在不說,等到你毒發(fā)死了,那你的女兒也就不用活了?!?p> “你什么意思?”男子急切的問。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但是你想過你的女兒嗎?”華聚語帶怒意地反問。
男子身上帶著邪毒,此毒只有在東洋國才有,而且東洋國唯一的解毒方法是換血。
何謂換血?
當然不是抽干身體里的血再換上新的血,而是以人做藥引,將帶著邪毒的人身上的血轉(zhuǎn)移到另一人身上,再采用對方的血為己用。
通常都是利用擄來的奴隸作為藥引。但是看這情況,怕是這男人被人當成棄子了。
男子低頭又不說話了。他沉吟了半響才再開口。“我能不能把童童托付于你們?”
華聚不答反問“你說呢?”
男子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又再道“她其實不是我的女兒。”
“什么?”
“爹爹!”
兩道聲音碰在一起形成了混雜音,倒是沒有人聽清。
童童用力的想要掙脫抱著她的秋竹,卻是徒勞,只能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爹爹,您不能不認童童,您就是童童的爹爹啊!”
男子聽了立即黯然地低下頭,像是在做著最大的掙扎一般。
“爹爹...”童童再次喚道。
“其實童童并非她的真名,她是東洋國十五皇子司馬全然的女兒司馬雨桐。”男子頓了頓道“我是司馬全然的貼身護衛(wèi)司馬唯亭,邪毒是從主子身上轉(zhuǎn)移過來的。”
秋竹懷里的司馬雨桐立即安靜了下來,她知道事到如今是什么都瞞不了了。她轉(zhuǎn)頭看著秋竹,淡然地問“姐姐可以放我下來嗎?”
秋竹看著她眼里透出的不悅,點點頭將她放到地面上。只見剛才擁有稚嫩聲音的可愛女孩不見了,現(xiàn)在看見的是一個與年齡不符合得小大人。
“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司馬雨桐大步走到司馬唯亭面前,很不客氣地指著他說道。
司馬唯亭不說話,只定定地看著她。
秦恒淑覺得她不適合留下,于是帶著翠依和秋竹離開炎升堂。如今剩下華聚、司馬唯亭和司馬雨桐。
“你怎么可以違背諾言?”司馬雨桐不高興的語氣令華聚忍不住又蹙眉。
司馬唯亭終是開口,語氣卻非常心虛?!拔覜]辦法不這樣做,如果我不說,就沒有人能夠保護你?!?p> 她反駁道“我可以保護自己?!?p> “保護自己?”華聚忍不住插嘴“就像剛才一樣,被大男人抱著跑了幾條街,你卻還是沒辦法從他手中逃脫,如果不是我的人出手,你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指責他?”
司馬雨桐瞬間語塞,但眼里卻露出了明顯的不甘。
“怎么?不服氣?”華聚嚴肅認真地說“你有那個閑情指責他,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這南陵國尋得一線生機,他就快要沒命了,你可知道?”
司馬雨桐雙眼睜得大大的,她以為白倩蓉在編制謊言。
華聚心中有些無奈,敢情司馬唯亭沒有告訴她實情。也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告訴她這些根本沒什么作用。
司馬唯亭垂眸遮掉了眼里的黯然“桐桐,我的壽命最多還有半年,在這半年里,你一定要讓自己真正學會保護自己?!?p> 司馬雨桐不說話。司馬唯亭轉(zhuǎn)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淚流滿面,卻是緊緊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那個樣子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司馬唯亭心里一痛,卻是硬下心腸轉(zhuǎn)回頭看著床幔,語氣帶著些許冷硬“我沒辦法保護你一輩子,你需要成長,剛好,這是最好的時機?!?p> “我不要!”司馬雨桐突然大叫著拒絕,終是忍不住的哭出聲道“你說謊!司馬唯亭你說謊!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可是你現(xiàn)在竟然說沒辦法!”她抬起袖子胡亂的擦了擦臉上不知是淚還是鼻涕,以嚴重的哭腔繼續(xù)道“你別想推卸責任!如果你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不保護我,那就讓我跟著你去死!”
“胡鬧!”華聚和司馬唯亭同時出聲。華聚怒聲斥責“你怎么能這么不負責任?你死了你爹娘怎么辦?”
司馬雨桐抬起淚濕的臉,語氣無比淡然“他們還很年輕,以后還會有孩子?!?p> 厚!這是七歲的孩子會說的話嗎?
這完全刷新了華聚的認知。
“瞎說!”司馬唯亭輕斥道“你是殿下和夫人的心肝,怎么能這么說話?就不怕傷他們的心?”
司馬雨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淚濕卻平靜的臉看著他道“在他們把我托付給你的那一刻,我就當自己死了?!?p> “這是什么胡話?”司馬唯亭很想坐起身,奈何秦恒淑給他施針時封住了穴道,此時他無法動彈?!澳阍趺茨苓@么說?”
“那是為了不讓他們有任何心里負擔?!彼抉R雨桐反而理直氣壯“我這個女兒,是他們的軟肋,只要我不存在了,他們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
小小年紀竟然會知道這些,不愧是皇家的血脈。
叩叩。此時炎升堂的門被人敲了敲,秦恒淑走了進來。
“該給這位年輕人解封穴道了,明日還得繼續(xù)?!鼻睾闶缯f著就走到了床邊,華聚已經(jīng)拉著司馬雨桐站到一邊。
“阿姨,請問他還有得救嗎?”司馬雨桐問得非常冷靜,但是手中的動作卻出賣了她。
秦恒淑一邊撤掉司馬唯亭身上的銀針,一邊柔聲回道“小妹妹別擔心,阿姨有辦法救他的,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闭f完還分心的對著她溫柔一笑。
“真的嗎?”司馬雨桐雙眼發(fā)亮,露出了小孩子該有的純真笑容。
秦恒淑微微一笑繼續(xù)撤出銀針“當然是真的,不過小妹妹現(xiàn)在得先去休息,因為他更加需要休息,否則阿姨也救不了他哦?!?p> 司馬雨桐立刻點點頭,知道剛才抱著她的姐姐一定在門外,于是她擦了擦臉上余留的淚,一邊轉(zhuǎn)身往外走,一邊乖巧的說“我知道了,我先去休息,阿姨一定要救他哦。”
“好?!鼻睾闶鐪厝岬男χ摆s快去找秋竹姐姐吧?!?p> 然后小女孩咚咚咚跑出了炎升堂。
華聚見現(xiàn)場只剩下三個大人,于是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道“娘,您有辦法解這邪毒?”
撤完最后一根銀針,將之丟棄在平常的收納盒里之后,秦恒淑才應道“解毒對于我來說從來就不是難事,難就難在中毒者的身體狀況和藥引的質(zhì)量。”
華聚看了一眼已經(jīng)坐起身在調(diào)息的司馬唯亭,然后問道“怎么說?”
秦恒淑看了司馬唯亭一眼之后才緩緩地解釋“司馬公子的身體基本已經(jīng)沒有生命跡象,他如今還能如此吊著一口氣,全是仰仗著自身那一股毅力?!?p> “有未完心愿?”她說著轉(zhuǎn)頭看著他。
司馬唯亭已經(jīng)調(diào)息完畢,因為她如此的問話而有些悵然?!爸髯颖槐菹庐敵蓛粯拥卦耘嘀莵砹瞬簧俚奈kU,邪毒就是這樣得來的。為了能夠更好的應對明槍暗箭,我唯有讓主子將邪毒轉(zhuǎn)到我身上,可是我沒想到主子竟是將桐桐托付與我...”
“我一個將死之人又怎么可能照顧得了一個小女孩?”
華聚能夠感同身受“若無一定的意志力,你早就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p> 房里瞬間陷入了安靜。
世界上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為了照顧主子的孩子,而硬撐著快要沒命的軀體,就連華聚也沒有那份信心。
司馬唯亭的身體基本是被他自己累垮的。
“不為你自己,為了桐桐,你想不想活下去?”華聚以鼓勵的姿態(tài)問了這么一句。她看得出來,司馬雨桐雖只是七歲的女娃,但卻是非常早熟。
瞧她想要隨著司馬唯亭一起去死的架勢,就很明顯的表示,小小的女孩對一直護她周全的司馬唯亭有著別樣的情愫。
看著眼前一臉糾結(jié)與痛苦的司馬唯亭,怕是亦然吧。
司馬唯亭根本不清楚自己對司馬雨桐是什么樣的感情。他一個十六歲男子,若是對一個小女娃動心,世人怎么看?主子怎么想?他過不了自己那關(guān)。
可是讓他放下她撒手離世,他確實沒辦法安心。
“或許再給他一些時間?!鼻睾闶缛崧曢_口?!暗撬抉R公子,你只有兩天的時間考慮,今兒我已經(jīng)替你將受傷的靜脈鎮(zhèn)定了下來,動脈里的毒素,卻是必須以理療的方式給逼出來,那過程是非常非常難受的,一旦失敗,你連半年的時間都會失去?!蹦┝?,她也說了一句“成功機率只有一成,但是不嘗試就完全沒機會。”
秦恒淑說完就看了白倩蓉一眼“讓他靜一靜吧。”語畢就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華聚也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就跟著離開了。
司馬唯亭坐在床上心里紛亂,他糾結(jié)著是接受治療還是放任自己只存活半年?
....................
馥藝坊收留了來自東洋國的司馬唯亭和司馬雨桐這件事被良好的保密了起來。
就連常常來此的蕭煜也并未被告知,原本去通知他這件事的夏勛被華聚半途截了回來。
華聚的想法是,先將人治一治,活了就給蕭煜引薦,死了就埋了,一了百了。
雖狠心了點兒,但這是最理想的方式。
來無影,去無蹤。
至于司馬雨桐,華聚私下與她談過,她果真不如外表一般的年紀小。
可以說,司馬雨桐是一個住在小小身板里的成人。或許是經(jīng)歷過與父母的離別,再經(jīng)歷過與司馬唯亭一起逃難,然后來到濤悅城相依為命的過程。
兩人一起共患難,感情鐵定沒辦法像一般的成人與小孩那樣單純,尤其是司馬唯亭對司馬雨桐那般小心呵護、保護、愛護的行為。
但華聚明白,這完全是因為司馬雨桐是他主子唯一的女兒,要是托付于他卻出了什么事,他該怎么交代?
他從來不知道他的一切舉止會讓一個應該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產(chǎn)生不該有的情愫,他也無比懊惱。
她對他的情意,是他在被白倩蓉救了之后才知道的,他一時沒辦法消化。
而司馬雨桐小小年紀的卻是異常的堅定,華聚以她如今是小女娃,長大之后想法可能會改變,試圖說服她先好好的過著小孩應該過的日子,而不是讓自己那可能不是愛情的情感影響了司馬唯亭。
司馬雨桐的回答讓華聚瞬間無言以對。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影響唯亭哥哥,要不是你們說他就快要死了,他不會知道這件事?!敝宦犓粎s沉穩(wěn)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城府之深,讓人驚嘆。
“如果這次的治療失敗了,我想留在這里,可以嗎?”司馬雨桐睜著漂亮的大水眸認真誠懇的看著她。
華聚蹙眉反問“你不想回到東洋國?你未來可能是東洋國的公主?!?p> 司馬雨桐聽了搖搖頭,惆悵地說“公主又如何?一點自由也沒有?!彼p嘆一聲“我最快樂的日子,不是和爹娘一起生活的那幾年,而是與唯亭哥哥逃難的那段時光,雖短,卻是讓我覺得刻骨銘心?!?p> 刻骨銘心。
多深沉的一個字眼,卻是從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
華聚都想嘖嘖幾聲贊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