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這是南海的珍珠,父皇特地留給你的。”
“多謝父皇,父皇!阿照明日想與父皇一同上朝!”
“噢?這是為何?”
“阿照就是想去看看嘛……”
“那你明日可得起得來才行!”
“一言為定!”
“父皇……”
“阿照,母后給你準備了燕窩,快過來嘗嘗!”
“阿照,你父皇給你的珍珠粉,記得每日睡前敷在面上。”
“母后……”
“阿照,今日進學可覺得難?若有晦澀難懂之處盡管來問大哥。”
“大哥……”
“阿照,這是三哥新買的扇子,好看嗎?”
“三哥……”
“姑姑!姑姑!這次回來給我?guī)裁春贸粤税?!?p> “你這個小饞貓!快快讓開,姑姑,您說要給兮兒帶蜀錦的,您沒忘了吧?”
“兮兒……軒兒……”
“阿照!救我!救父皇??!”
“阿照,你救救母后吧!”
“阿照,大哥還不想死?。≠鈨骸巸骸?p> “姑姑!姑姑!兮兒疼……兮兒疼……”
“姑姑!軒兒好疼!”
“啊?。。 痹獦氛沾蠼幸宦晱拇采象@醒,她怔怔的望著在床前紅著眼的玉仙。
玉仙見她醒了忙用毛巾幫她擦了擦額上的虛汗,元樂照卻一把握住她的手哆嗦著道:
“玉仙……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里好多……好多火……父皇和母后在火里一直喊我救他們……幸好是夢……玉仙,我要去給父皇和母后請安了……你快幫我梳洗一下……”
玉仙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心疼的抱住元樂照,不知道要怎么告訴她這幾天發(fā)生的事。
“咚……咚……咚……”沉悶的鐘聲突然響起,使元樂照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她顫抖著問出聲:“玉仙,這是什么聲音……”
玉仙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公主,這是喪鐘……圣上他們……今日出殯……”
“喪鐘……他們……”元樂照吶吶的重復(fù)道。
“不可能……不可能……別敲了……別敲了……”元樂照踉蹌著起身,卻因幾日未進食,一下地腳便軟了下去。
玉仙忙去扶起她,這時一個嬤嬤聽見聲響走了進來。
那嬤嬤剛與元樂照碰面便尖聲道:“喲,九公主可算醒了,玉仙姑娘怎的不來通稟一聲?!?p> 元樂照見她如此沒規(guī)矩不禁皺了皺眉喝道:“大膽奴才,如此失禮,誰允你進來的!”
那嬤嬤聞言陰陽怪氣的道:“九公主好大的脾氣,看來幾日不吃飯身子倒沒什么大礙?!?p> 元樂照哪里遇過這樣的事,以往那些宮女奴才的遇到她哪個不是畢恭畢敬的?但這個節(jié)骨眼她沒心情同這嬤嬤計較。
元樂照穩(wěn)了穩(wěn)身子提步往門口走去,那煩人的嬤嬤卻伸手攔住了她。
這下她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只見她一腳將那嬤嬤踹了出去,“我本不耐煩與你計較,但你若存心找死,本公主也可以送你一程?!?p> 那嬤嬤被元樂照這么一踹,腹部當下疼得不行,又被元樂照這么一斥,蜷縮在地哪里還敢再出聲。
但當元樂照要去開門時,玉仙卻拉住了她,“公主,您聽我說。”
元樂照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強迫自己閉上眼將心中涌動的情緒一點一點按壓下去。
雖她只有煉氣五層的功力,但就是這低微的五層靈力,已足夠讓她清楚感知到外面里三層外三層圍著多少士兵了。
玉仙悄悄拿起桌上的茶壺,趁那嬤嬤不注意當頭砸了下去,而后將元樂照拉回房中。
“玉仙,你說吧,我聽著?!痹獦氛掌届o的語氣讓玉仙心疼不已。
一夜之間,最疼愛元樂照的父母、兄長……等等至親之人全都離她而去,她怎么能承受得住。
玉仙深吸了一口氣,簡短的說明了現(xiàn)在的情形。
前幾夜坤寧宮突然走水,圣武帝連同太子在火中喪生,而趙家因莫須有的罪名被連夜抄了家。
除了太子妃因身體不適在東宮歇息躲過了一劫,她的至親都在火中喪生了。
而她們也被軟禁了,現(xiàn)在后宮由謝貴妃在主持大局,前朝由四皇子把控著。
元樂照安靜的聽完后,沒有玉仙想象的奔潰模樣,但她眼中濃郁的恨意玉仙看得一清二楚。
“那二皇兄呢?”按理說二皇子元恩長于四皇子元瑾,朝堂那邊怎么都輪不著元瑾出來話事。
“邊境前些日子有些動蕩,圣上聽了朝臣的話讓二殿下前往查探……眼下怕是回不來了……”
“呵,好厲害的一個局?!庇裣蛇@么一說傻子都能聽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眾所周知元恩生性怯弱,于排兵布陣之事根本一竅不通。
朝臣竟說動了圣武帝讓他去邊境坐陣,只怕這背后少不了元瑾的推波助瀾了。
元瑾這是為了皇位不惜弒父殺兄??!元樂照的心中燒起了熊熊怒火。
她想著即使自己只有煉氣五層的功力,對付外面的士兵離開應(yīng)當沒問題。
她一定要在世人的面前將這偽君子的面目揭開,讓他到黃泉給她枉死的親人賠罪!
想到這,元樂照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問道:“對了,趙昀呢?”
“趙昀……被蜀山的道長帶走了……”玉仙又氣憤又怕元樂照傷心,又補充道:“本來他不肯走,可那道長忒厲害,強行帶走了他。”
元樂照卻無所謂的點點頭,“他走了也好,這里的事本來便與他無關(guān)?!?p> 修仙者不可隨意插手塵世的變故,元樂照是知道的。
趙昀走了她反而松了口氣,接下來的她要做的事就與他無關(guān)了。
元樂照悄悄運了運功,“玉仙,等下你趁亂跑,到冷宮那邊去,等我解決了這邊的事,就去帶你出宮。”
“公主,您要做什么?”玉仙擔憂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xiàn)在外面都是禁軍,出不去的?!?p> 元樂照深吸了口氣,冷靜道:“以我的功力,應(yīng)該能闖出去。帶上你便難,我拖延他們一會,你先趁亂逃。”
就在元樂照打算硬闖之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位身著黛紫色華服、神情冷峻的男子走了進來。
只見他瞇著眼對著元樂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才懶懶開口道:“呵,想必這就是九妹了吧?!?p> 元樂照迅速在腦海里搜尋了一遍,確定自己確實不認得此人便沒開口回應(yīng),只冷冷的望著他。
男子也不惱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玉仙見狀只得上前見禮,“見過六皇子?!?p> 見完禮元毅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只是一直含笑盯著元樂照。
他的笑容讓元樂照覺得心中不適。
元毅自小生活于行宮,宮內(nèi)眾人幾乎都要忘了此人的存在。
他此時突然出現(xiàn)在宮里想必此次宮變他定參與其中。
想到這元樂照的語氣變得不善起來,“呵,原來是六皇子,此次回宮倒是趕巧了。怎么,回來看看這皇位能不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多謝九妹提醒,若不然為兄倒是忘了這皇位吾也有一爭的資格?!痹阆袷腔腥淮笪虬阏f道。
元樂照冷笑道:“想來皇兄這些年在宮外別的本事沒學到,裝瘋賣傻倒是一流?!?p> “九妹果然是在宮中千嬌萬寵著長大的,說起話來真是伶牙俐齒?!痹惚凰伊藗桃膊粣览^續(xù)道:“為兄還真想嘗嘗你這錚錚傲骨熬成的湯是什么滋味?!?p> 元毅說罷竟然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元樂照哪見過這般惡心的人,抬手便是一掌。
只是她的靈力還未到元毅的眼前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了回來,元毅笑瞇瞇的道:“九妹枉為修仙之人,情緒竟這般容易失控?!?p> 元樂照雖氣卻也不敢再貿(mào)然出手,方才她也是借機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
但當她見到背后走出之人時,腦袋霎時一片空白,“師父?”
秦莫衫款款而來,所到之處步步生花。望著她冷艷又熟悉的臉龐,元樂照覺得心慌得很。
果然,秦莫衫朱唇輕啟后那輕飄飄的幾句話,便使元樂照猶如落入寒譚之中般冰冷。
她說,修仙之人不得因自己的私情傷了凡間的人。
她說,既已步入修仙之途,那么七情六欲應(yīng)當及時斬斷。
她說,塵世之間了無牽掛倒有助于她修行。
她說,若她還是執(zhí)意傷人,便要廢除她的靈力將她逐出師門。
秦莫衫的一字一句都化成利劍狠狠刺進元樂照的心里。
元樂照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她才剛剛失去了世上摯親之人!
醒來后的她一直強迫自己要堅強,但她心里最后一絲防線卻是被她所謂的“師父”擊潰的。
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了痛苦、委屈和憤怒,她有很多話要說,最后她卻只說了一句:
“原來蜀山就是這般待人,這般教徒的。若是如此,這個師門不待也罷。今日不是蜀山將我逐出,而是我不愿再做你蜀山的弟子。”
她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沒有蜀山,沒有這區(qū)區(qū)煉氣五層的靈力,她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報仇的!
秦莫衫望著態(tài)度決絕的元樂照,覺得她空有一身傲骨。
眼下她的情形不容樂觀,少了蜀山的庇護,留下在這深宮中她又能熬過多久呢?
秦莫衫嘆她不懂審時度勢,“你我?guī)熗揭粓觯乙蜒悦骼﹃P(guān)系。若你還是執(zhí)意要插手這凡間事物,便只能以凡人之軀。”
“秦長老,請吧?!痹獦氛詹辉偻龁?,言簡意賅道。
秦莫衫上前輕輕松松便廢了她幾年苦修才得來的靈力。
元樂照癱瘓在地,她自身唯一的依仗此時已被她曾經(jīng)名義上的師父摧毀得一絲不剩。
她原以為至少她能夠為她在火中喪生的親人們報仇的,但如今,卻連這件事她都無法親手完成。
失了靈力的她如同被斬斷雙翅的鷹,當然她也可以選擇欺騙秦莫衫,先逃離這皇宮再說。
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在聽到秦莫衫那些話后還能若無其事的跟著她離去。
秦莫衫與她斬斷師徒情緣之后便御劍而去,隱約中元樂照見到趙昀也站在她的劍上一同離去。
體力不支的她支撐不住再次暈厥,迷迷糊糊中她見到元毅朝她走來,但她已無力抵抗了……
再次醒來時,玉仙已不在她的身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生的小丫鬟。
“九公主,您醒了,奴婢為您倒杯水。”小丫鬟手腳十分利落,很快為她端來一杯水。
元樂照拿過來用嘴唇沾了沾,問道:“你叫什么名字?!?p> “回九公主,奴婢名為阿荼?!?p> “阿荼?這名字聽著耳生,原先在哪個宮里?”
“奴婢昨日才進宮?!卑⑤币粏栆淮鹨膊欢嗾f,十分規(guī)矩。
“昨日在我宮里伺候的玉仙姑娘哪去了?!痹獦氛諣钏撇唤?jīng)意的問道。
“奴婢不知。”阿荼低眉順眼的答道。
元樂照本也沒打算從她的嘴里能問出什么,只能暗暗祈求上天讓玉仙安然無恙了。
宮里的喪鐘響了一日又一日,這段時間,除了阿荼在房里照顧元樂照,沒有其他人來過。
直到喪期過后,四皇子元瑾順利即位,尊謝貴妃為皇太后。
阿荼同元樂照敘述這些事情時,元樂照臉上很平靜,藏在袖中的雙手卻青筋暴起。
看來她需要抓緊時間了,登基大典一過,那些人必然會來尋她,那是她唯一可以報仇的機會了。
她不懼死,因她雖生無魂。但她還不敢死,黃泉路上若是遇到她的親人,她沒有手紉兇手不敢與其相認。
這段時間她暗地里也嘗試過再修煉,但因其本來就無天賦加上秦莫衫強行斷了她的修為,她根本無法再自行入門。
元樂照只好斷了這個念想,轉(zhuǎn)而專心回憶陳崖先前教她的符咒之術(shù),夜晚來臨之時她便偷偷躲在被窩里練習。
陳崖所教的咒術(shù)不需要用符紙也能完成,但十分耗費心血。
這些時日以來,她的氣血一日不如一日,索性她的傀儡術(shù)已經(jīng)撿起來了。
只是她要先在阿荼身上試驗一番,以保證萬無一失。
算好時辰,元樂照偷偷劃破自己的食指,趁阿荼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在手心里畫了起來。
待符成之后迅速拍在了阿荼的后背上,低聲念咒。
元樂照看著阿荼的眼神漸漸變得迷惘就知道她的符咒成功了。
元樂照在房里搗鼓了半天才將阿荼身上的傀儡術(shù)解開,剩下的時間便靜待謝貴妃到來。
果然,登基大典后隔天謝貴妃,不,應(yīng)當是謝太后早早便來到元樂照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