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馮恒吃驚。
齊遠(yuǎn)彬繼續(xù)道:“本公子昨夜在素人齋,被人綁架帶走了一天一夜。你說我為什么不能幫他?”
馮恒犯了難,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問道:“齊公子怎么就知道是他?”
“不僅是他,還有葉適言。他們綁架了我,問的都是科舉的案子,現(xiàn)在整個上京城除了他們,還誰查這個案子!”齊遠(yuǎn)彬說的大言不慚。
岳千燭跪坐在原地,將齊遠(yuǎn)彬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道:“那只是齊公子的推測,你有何證據(jù)說就是我們!”
“你小子是不是找打!”說著齊遠(yuǎn)彬就要抬手打去,就被馮恒給攔了下來。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這是衙門大堂,你不能動手啊。”
齊遠(yuǎn)彬收起手:“好,我不動手,馮大人趕緊用刑,我看這奴才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齊遠(yuǎn)彬指著岳千燭道:“本公子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能不能說出證據(jù)來?!?p> 世人都說齊遠(yuǎn)彬是京中紈绔子弟之首,以前馮恒還不信,認(rèn)為高官子弟有些傲氣實屬正常,如今看來他還真是不可理喻。對面是沐王府的人,無人敢動。
齊遠(yuǎn)彬看著馮恒還不下令,立刻吼道:“馮大人,你難道還要本公子親自動手!”
馮恒微微嘆氣,走到桌前,坐下,拍了手中的驚堂木。
“堂下之人,可否認(rèn)罪?”
岳千燭挺直身板,回道:“沒有證據(jù),我不認(rèn)罪!”
“你!”齊遠(yuǎn)彬大罵:“好你個奴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岳千燭害怕的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本來應(yīng)該落在自己臉上的巴掌并未響起,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陳致已經(jīng)站在自己旁邊,手里緊緊握著齊遠(yuǎn)彬的手臂。
“大膽!”陳致吐出兩個字,將齊遠(yuǎn)彬甩在一邊。
齊遠(yuǎn)彬握著手腕,看著陳致,大為震怒:“你!你是誰?”
“是本王!”
岳千燭怔在原地,聽著夏沐濋的聲音從身后由遠(yuǎn)及近的傳來。
馮恒看見是夏沐濋過來,匆忙起身到夏沐濋身邊行禮:“下官拜見王爺!”
岳千燭原地轉(zhuǎn)身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去。
“本王多年不在京,現(xiàn)在連個小小的中書令之子都改動本王頭上的土?!币灰u紫袍從旁而過,遮住了岳千燭的視線。
齊遠(yuǎn)彬不識夏沐濋,聽聞其名未曾見過其人,看到馮恒如此卑躬,想必來人就是傳說中的沐王爺。其實不用看馮恒的反應(yīng),單看那人手持折扇,目光冷清,高高在上的神情,就不難猜出此人的身份。
“拜——拜見沐王爺。”齊遠(yuǎn)彬下意識行了大禮。
夏沐濋只是看了一眼齊遠(yuǎn)彬,接著看著在自己腳邊跪拜的岳千燭,開口言語:“你要跪到什么時候?”
岳千燭聽著聲音是從自己頭上傳來,緩緩的抬起頭,雙眼無辜的看向他,她知道自己這次在京縣衙門是有救了。
“齊公子誣陷屬下昨夜綁架于他,正在被馮大人審問?!?p> 馮恒心塞。
“哦?”夏沐濋看向馮恒:“審出結(jié)果了嗎?”
“未曾?!?p> 夏沐濋打開出岫扇,搖在自己身前:“既然沒有結(jié)果,不能確定我的人綁架了齊公子,現(xiàn)在還要跪著?”
“自當(dāng)不是自當(dāng)不是?!瘪T恒嚇得立刻來到岳千燭身邊,將她親自扶起。
陳致拿來一張椅子,放在夏沐濋旁邊。
夏沐濋坐了下來,手里把玩著扇子,說:“既然是齊公子連夜告狀,又涉及到了我沐王府的人,我在旁聽審,不過分吧。”
馮恒心里已經(jīng)翻江倒海,不過一天的時間,他感覺把京中最有權(quán)勢的幾家都給招惹了。
“王爺能來聽審,自當(dāng)是不過分的?!瘪T恒笑著,看了齊遠(yuǎn)彬一眼,讓他趕快想辦法找他爹來。自己走到桌前,重新審問。
驚堂木一響,馮恒問道齊遠(yuǎn)彬:“何人告狀,所告何事?”
齊遠(yuǎn)彬有幾分才學(xué),雖然懼怕夏沐濋,但是將他的經(jīng)過說明的十分詳細(xì),包括自己被綁架,被審問,審問內(nèi)容全部一一告知,甚至露出自己的雙臂,上面還有被用刑的鞭痕。
馮恒聽到告狀緣由,單聽齊遠(yuǎn)彬所言,懷疑葉適言和一起辦案的錢三兩確實說得通。不過礙于夏沐濋在此,馮恒還是要聽聽堂下被告所言。
岳千燭心中一絲驚慌,她穩(wěn)定心神后說:“我昨晚在府中?!?p> “哪個府中?”馮恒問。
“忘月軒?!痹狼T答:“在忘月軒與參政大人商討白天查到的細(xì)節(jié)?!?p> 這是岳千燭和葉適言在一起商量好的說詞,只要齊遠(yuǎn)彬有后續(xù)動作,他們就統(tǒng)一說明昨夜一起在忘月軒府上商量案件。與深夜綁架齊遠(yuǎn)彬毫無瓜葛。
“你們查到了什么?”馮恒繼續(xù)問。
岳千燭看向馮恒說:“此乃案件明細(xì),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不宜透露。”
馮恒啞口無言,轉(zhuǎn)而又道:“你和葉大人都是齊公子所告之人,不能互相作證?!?p> 這時陳致站出來說:“昨夜,我曾到過葉參政的房間,見到過葉參政?!?p> “馮大人,他們都是一處的人,作證也不算數(shù)的?!饼R遠(yuǎn)彬有些急了。
啪的一聲!夏沐濋用力合上扇子,看向齊遠(yuǎn)彬:“齊公子是在質(zhì)疑本王的人,串通一氣?”
“這——”齊遠(yuǎn)彬自知無法對夏沐濋爭論,看向了馮恒,讓他出面周旋。
馮恒接到眼神,訕訕的笑著:“齊公子也是急了些,還請沐王爺莫怪。”
齊遠(yuǎn)彬回憶昨晚,突然說道:“昨夜給我下藥的是一女子?!?p> 岳千燭的瞳孔一震。
“對,就是一個奇丑無比的女子!我還在想天下怎么會有如此過分艷麗之人,現(xiàn)在思來想去只要一種可能,就是故意扮上濃妝用來掩蓋面容?!饼R遠(yuǎn)彬上前一步說:“雖然她的樣貌讓人看不清,但是她的身形卻與沐王爺?shù)倪@位隨從極其相似,就連聲音還有幾分相似?!?p> 齊遠(yuǎn)彬找到了方向道:“大人,我要求驗證此人真身,如果他是女子就證明是昨日之人!”
岳千燭的手在袖子中緊握,這個時候怎么會出來驗明真身的岔子。
馮恒看了一眼夏沐濋,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依舊是氣定神閑,故而對齊遠(yuǎn)彬說:“你想怎么證明?”
齊遠(yuǎn)彬哼笑:“簡單!這里都是男人,讓他脫掉上衣即可?!?p> “不行!”岳千燭下意識的否定出口,說完的一瞬間就立刻反悔。
這次就連陳致也不禁側(cè)目看著這個單薄的人。
“為何不行?”齊遠(yuǎn)彬大步走到岳千燭面前道:“難不成你真是女子,故意入素人齋扮上濃妝灌醉我,再綁架我?”
岳千燭搖頭道:“并不是。”
她穩(wěn)住心神,坦然的看向齊遠(yuǎn)彬說:“我昨日在忘月軒,根本就不知道你會在素人齋。而且你剛才也說過,你見得是素人齋的憐霜姑娘,我都不認(rèn)識她,怎么會跑到她身邊去灌醉你?!?p> “那你就證明給我們看啊!”齊遠(yuǎn)彬吼道。
“我憑什么給你看?”
“不給我看,你就是心虛?!?p> “給你看,便是我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岳千燭反駁道:“我是沐王府的人,你這么做是不僅是侮辱我,也是侮辱沐王府?!?p> 好一個狐假虎威!夏沐濋心中贊嘆,岳千燭一臉正直說謊的能力還真是與日俱增。
齊遠(yuǎn)彬哼道:“是嗎?那就看看,碰了你又怎樣!”
話剛說完,齊遠(yuǎn)彬便伸手向岳千燭衣領(lǐng)去,想要扯開她的衣服。岳千燭驚慌,嚇得后退一步,豈料一支扇子伸了過來,打開齊遠(yuǎn)彬的手腕,扇子上邊緣直接用力的劃過他的手背,鮮血直流。
緊接著,岳千燭感覺到自己的身前擋住一個人影,那人高高在上,語氣冰冷的說道:“在本王面前動人,你當(dāng)本王是死的嗎?”
場面極其的緊張。
馮恒嚇得立刻走過來向夏沐濋請罪。
“馮恒,京縣衙門之上原告可私自動武,本王看你的府尹也別做了!”夏沐濋不知哪里的火氣,全都撒在了馮恒身上。
“王爺贖罪,王爺饒命!”馮恒立刻下跪求饒。
夏沐濋收起扇子,回頭看了一眼微微顫抖的岳千燭,哼了一聲,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下。
“求饒就不必了?!毕你鍧檎f:“給本王一個交待,本王不會為難你。”
馮恒最怕的就是交待,他到底要給誰交待?
今日夏沐濋最大,他是皇子是王爺,馮恒惹不起??墒沁^幾日夏沐濋回去黔地,這里還是薛清平的掌控之中,中書令會處處與他難堪,今后的日子也不好過。
馮恒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位置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就在這時,衙門口來了兩人。
馮恒喜出望外,終于看到了救星。來者正是皇上身邊的萬里公公和中書令齊弘文。
“拜見王爺?!比f里掃過拂塵最先向夏沐濋行禮。
齊弘文看到一旁捂著自己手背大氣不敢喘的兒子,忍著脾氣向夏沐濋行了臣禮。
“爹,你快救救孩兒吧?!饼R遠(yuǎn)彬害怕的出現(xiàn)了哭腔。
齊弘文當(dāng)然心疼自己的兒子,當(dāng)下就問道:“馮大人,你真是給我兒子用刑了?”
夏沐濋回聲道:“不是他,是本王。你的兒子在本王面前對本王的人武力撕扯。齊大人覺得,本王能忍?”
齊弘文忍著自己心中憤恨,不再去看自己兒子的傷,也不再去聽他的求救。來到夏沐濋面前,行禮道歉。
“是微臣管教無方,頂撞了沐王爺,還請沐王殿下寬宏大量?!?p> 夏沐濋沒想到齊弘文竟可如此隱忍,微笑道:“令郎只是跋扈了一些,本王不在意。”
“多謝沐王殿下。”齊弘文行了謝禮站直身子。
齊遠(yuǎn)彬還想說什么,看到自己父親瞪了自己一眼,立刻閉上嘴。
萬里公公的臉上掛著他的標(biāo)準(zhǔn)微笑,來到馮恒面前說:“老奴是奉了圣上之名,來聽今夜案件的結(jié)果。還請馮大人繼續(xù)審案?!?p> 馮恒現(xiàn)在將萬里公公看做是天上掉下來的救星,只要有圣命,什么沐王府什么中書令,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們地位再高權(quán)勢再大,還能高的過皇位,大的過皇上!
馮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來到桌前,再次敲響了驚堂木。
“既然齊公子懷疑錢三兩的身份,我們還是要繼續(xù)驗的?!?p> 岳千燭聞言,剛才劫后余生的感覺立刻消失,轉(zhuǎn)而進入了無限的緊張?,F(xiàn)在不是剛才,剛才還可以假借夏沐濋的名義,現(xiàn)在是圣命在此,她無法阻止。
“來人!”馮恒叫人來查看。
“等一下?!毕你鍧槌鲅宰柚?。
齊弘文站在一側(cè)道:“難道沐王殿下有意包庇?”
夏沐濋輕笑一聲:“齊大人多慮了。只是剛剛我的隨從已經(jīng)表示在堂上驗身的不滿。如此大張旗鼓的驗明我沐王府的人,真是太不給本王面子了。”
馮恒見夏沐濋有意后退一步,連忙說:“王爺說的是,那咱們到后堂去驗?”
在哪驗不都是驗嗎?此時的岳千燭感覺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懸崖邊上,往后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夏沐濋打開扇子搖在身前:“那就聽馮大人的?!?p> 齊弘文說:“那為了以示公平,讓萬里公公來驗身如何?”
萬里公公笑著說:“老奴不過是來聽結(jié)果的,這不太合適。”
“合適?!毕你鍧樾χ鴮θf里公公說:“公公是代表圣上來的,最為合適?!?p> 萬里公公和藹的笑著說:“既然殿下和齊大人信任老奴,老奴便多走一回。”
岳千燭咽了咽嗓子,手心里滿是冷汗。她看到夏沐濋向自己走過來,伸出手向自己的衣領(lǐng)。她下意識的向后要躲,可是還是被夏沐濋的手扯到了。
他一邊整理岳千燭的衣領(lǐng)一邊說:“萬里公公不會為難你,你進入后堂以后,要聽公公的話。本王再提醒你一句,這里是京縣衙門,要的是真話。別把這當(dāng)做沐王府,沒有人像本王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罩著你。明白?”
岳千燭看著夏沐濋的眼睛,在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真實。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便隨著萬里公公進入了后堂。
不過一會兒,岳千燭雙手捂著胸口跟著萬里公公走了出來。
“公公,如何了?”齊弘文上前問著。
萬里公公笑著說:“錢三兩真是太瘦了,怪不得不想在堂上驗明真身,畢竟哪個男人都不想這么丟人?!?p> “公公!他是男人?”齊遠(yuǎn)彬捂著手背焦急問道。
萬里公公理所當(dāng)然的說:“當(dāng)然是男人!”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信任本公公?”萬里公公對齊遠(yuǎn)彬的質(zhì)疑很是不滿。
馮恒終于可是緩口氣道:“齊公子,看來,你的猜測是錯的啊?!?p> “不可能不可能!”齊遠(yuǎn)彬否認(rèn)著:“或許,昨夜就是他男扮女裝來陷害我的——”
大堂上起了騷亂,沒有人注意到,一旁坐著不吭聲的夏沐濋,此時稍稍松開剛剛握緊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