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煮酒”金中念著,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扇面上,梅花樹下小案煮酒,梅花片片飄落,爐上裊裊熱氣,擁著花瓣旋轉(zhuǎn)飛舞,飛舞中剛剛好有那么幾片落在溫酒的小爐中。
梅花朵朵,爭相怒放,遒勁的枝干上覆著星星碎碎的殘雪,仿佛隔著畫面都能聞到那梅花的香氣,明明是一副生機(jī)勃勃的畫面,生生讓金中給看出了幾分孤寂。
“哎呀,小案煮酒卻無人來飲,真是凄涼,凄涼啊~”說著,吸飽墨汁的狼嚎,就在小案旁落下。
廚子心里腹誹:“明明很好的意境,哪里就凄涼了”,想歸想,但到底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是在金中落筆的一剎,突然覺得肉疼,不知道那姑娘打人下手狠不狠。
金中專心致志握著筆,筆鋒在扇面上快速游走,只見橫七豎八的線條,幾乎已經(jīng)填滿梅花樹下的留白,廚子更是肉疼,雖說,他家主子很有才華,可那真的只是聽說,他的確沒有親眼見過他家主子作畫的呀。
現(xiàn)在看來,這亂七八糟扭曲的線條,生生破壞了這寒梅煮酒圖的美感,他仿佛已經(jīng)可以看見,李槿俞舉著劍對他一頓亂捅,生生把他捅成了個篩子的畫面,真的好疼啊。
廚子還在神游天外,金中已經(jīng)停了筆,拿起扇子仔細(xì)端詳半晌,一副非常滿意且得意的神情,讓廚子覺得生無可戀,畫成那個鬼樣子,連三歲小兒都不如,他家主子,到底是在得意什么呢。
心里正盤算著,一會要怎么和人家姑娘交待,金中已經(jīng)合起了扇子,遞給了他:“就說你炒菜時(shí),不小心濺了些油星,為了彌補(bǔ),自作主張把留白處給填了上去”
廚子恭恭敬敬接過扇子,連打開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對了,今晚的菜,就送給她吧,做好吃些”金中又補(bǔ)充一句。
廚子欠身應(yīng)了聲“是”,愁眉苦臉的退了出去。
一個伙計(jì)端著個擦得锃亮的托盤,來給李槿俞送扇子,并且一臉歉意的和李槿俞道了歉,說是他家廚子炒菜時(shí)不小心把油濺在了扇子上,故而自作主張,在扇子上填了幾筆,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為了表示他的誠意,未來三天,每日午時(shí),廚子都會親自備一道拿手好菜,恭候李槿俞光臨。
意思很明白,就是說,弄臟了你的扇子,請你吃三天飯。
說到這里,就要描述一下聽這段話時(shí)李槿俞的心路歷程了。
起初,聽到伙計(jì)說,她的扇子臟了,李槿俞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又聽說他擅自填了幾筆,更是忍不住想要去找那廚子算賬。
可是聽到對方說,請她吃三天飯時(shí),火氣稍微小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打開扇子后,火氣就徹底沒有了。
梅花樹下,寒風(fēng)拂面,被吹落的花瓣伴著小案旁一男一女的寬大的衣袖隨風(fēng)翻飛,小案上擺著棋盤,二人相向而坐,男子一手執(zhí)杯,一手托著下巴,似在沉思,女子纖纖玉指剛剛落子,自信滿滿,志在必得。
其實(shí),這些都是李槿俞自己想象的畫面,其實(shí),畫中的男女,五官處是空白的,且女子是個背影,只露出一半側(cè)臉,也不知道這五官的留白,是故意,還是無意,正是因?yàn)檫@留白,才給人更多的想象空間。
每個人心思不同,所想象出的畫中人的長相、神態(tài),都會給這幅畫附上不一樣意境。
雖然,臉上是一片空白但從畫中人物的姿態(tài)、衣著來看,兩人皆是氣質(zhì)出塵之人,好好的一副寒梅煮酒圖,變成了寒梅論棋圖,不過,從這工筆來看,這圖也是絕美,且與她的風(fēng)格毫無違和。
她當(dāng)初做這把扇子時(shí),只是覺得扇面太素了,這才隨意畫了幾筆,如今,這幅畫,也算是完整了。
邵華勛很好奇,扇子到底變成了什么樣,歪著身子想要湊到李槿俞身旁看一看,李槿俞偏偏不如他意,故意側(cè)身遮擋,什么也看不到的邵華勛一臉幽怨,無意中看見這一幕的姬無雙,忍俊不禁。
李槿俞合起扇子,面無表情對伙計(jì)說:“告訴你們廚子,本姑娘可不好伺候,這三天如果飯菜不和我胃口,我定然會找他要個說法”
伙計(jì)弓著身子,眼睛余光不住的打量著李槿俞的神情,見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一時(shí)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不愿意呢?還是默認(rèn)了?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心里想著,一會兒該怎么回廚子的話,嘴上連連稱是,急急退了下去。
“扇子上到底畫了什么?讓我看看唄”邵華勛繼續(xù)湊過來,眼睛不住的往李槿俞扇子上瞟。
“沒什么”李槿俞若無其事,把扇子別回腰間,轉(zhuǎn)身坐回桌邊,拿起一杯熱茶。
“一個廚子,居然敢在你扇子上動筆,膽量還真是不小呀”邵華勛緊跟著湊到桌邊。
“嗯,膽子是不小”李槿俞呷了一口茶,慢悠悠說道。
一個廚子當(dāng)然不敢,再者她可不相信一個能做到廚藝萬人推崇的廚子,還善于繪畫,而且,畫功了得。
能在她原畫的基礎(chǔ)上,隨意一改,就可以改變一番意境,更何況,她雖不精通棋藝,但也看得出,那棋盤上的棋子,絕對不是隨意畫畫。
這么說來,這個所謂的廚子,要精通廚藝、精通筆墨、精通棋藝還要知識淵博,他所掌握的這些東西,隨便哪一個,都是需要下足功夫去研究的。
換句話說,這樣的人,又怎么會屈身去只做個廚子,每日蓬頭垢面不說,還要聽掌柜吩咐,看客人臉色。
要么,這廚子身份不一般,要么,這廚子背后有靠山。畫了她的扇子,又要請她吃三天的飯,她之所以不動聲色,就是想看看,對方到底是想干什么。
“這廚子叫馮炙,聽說早些年皇帝還想請他做御廚,結(jié)果都被他給拒絕了,一手廚藝走天下。馮炙生性崇尚自由,這次來這春喜樓,八成是又沒錢了”邵華勛喝著茶說著閑話。
“哦?崇尚自由,還愛錢?”李槿俞放下茶杯,來了興趣。
“說愛錢,好像也沒錯,但他的錢都被他用來揮霍了。他喜歡到處玩耍,什么青山綠水,藤樓古剎,歌舞樂坊,茶樓酒肆,青樓賭坊就沒他不喜歡的,可這出去玩,就得花錢呀,所以,他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先做一件事情”邵華勛挑挑眉。
“什么事?”李槿俞順口接上。
“每到一個地方,他先給各個酒肆遞個貼,大概意思就是,想聘請他的,趕緊找他談價(jià)錢,出價(jià)高者,可以聘請他做一個月廚子,只限茶樓酒肆,高門大戶勿擾”邵華勛淺笑,觀察李槿俞的反應(yīng)。
李槿俞也很配合,一臉興趣:“這廚子倒是有意思?!?
摳摳杠精
猜猜廚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