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直接把腦海的東西寫下來,想到什么就寫什么,一胡通的亂寫,寫完也不會再看一遍。
過了很長時間,偶爾翻到,看完后連自己都不知道這寫的什么,但就是覺得挺有趣,像是我才會寫出來的東西。
——202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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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知道你們想的什么,但又不理解?!?p> 自從分了宿舍,過了一個星期,東仔幾人在一起喝酒,他說。
“人們說人不可貌相,但沒人會在生活里隱藏自己,所以很容易了解一個人的,外表行為甚至一句話,其實很容易看懂,你懂我意思吧。”
“一個人脾氣暴躁,看他對環(huán)境的眼神和語氣,無論多么委婉都還是能知道他脾氣暴,一個人膽小,謹慎寡言畏手畏腳,都看得出?!?p> “像有些喜歡戴帽子的傻逼,以為能遮掩自己模樣,好像自己多了不起在裝低調,但這種叼人就是這個戴帽子的膽小模樣,這話不是我說的,但我覺得有道理,就沒再戴帽子了?!?p> 東仔看低著頭不感興趣的猴子和小賴。
“你倆懂個**?!?p> 東仔見著他們這樣,說出這么一句,接著喝了口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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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立太平間,在里面有個醫(yī)院的洗衣部。
一個六十二歲的成都阿姨在那上班,她和另外一個老鄉(xiāng)大叔在那負責洗醫(yī)院的毛巾。
毛巾很多,一個醫(yī)院的所有的毛巾都在這。
其實不應該叫阿姨,應該叫嬢嬢,畢竟她比自己父母歲數(shù)要大。
阿姨經(jīng)常一個人在那沒事干,自從幾個實習生來了隔壁太平間后。
看著東仔幾人從兩米多高的窗戶跳下來。
然后幾人在那打鬧,阿姨像孩子一樣跟在后面蹦蹦跳跳。
一點也不像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
等太平間只剩東仔了,他剛從辦公室出來,已經(jīng)聽不下去彬哥戴維哥兩人說的那些消息和八卦。
“誒,那個小妹去哪里了?!?p> 阿姨對東仔問。
那一個星期里,阿姨最喜歡和口水妹玩。
太平間是個很奇妙的地方。
有時候一整天沒死人,有時候一天會死很多人。
所以他們上班時候,常常會無聊的在外面玩耍聊天,阿姨總會一起。
甚至昨天考核完,幾人在玩木頭人和狼捉羊,阿姨都會在旁邊看的大笑。
“她去了附一的太平間了,可能要過兩個月才能來,她家在那附近,公司安排她接下來就一直那實習了?!?p> 東仔跟阿姨解釋,可能要實習過程的一半,他們再次考核完回去過年前,幾個人會再來這。
“哦,是這樣?!?p> 阿姨神色有些不開心。
“誒,你學校還有學這個專業(yè)的?就學死人的,還有學這個的么?!?p> 阿姨打開話茬問,她好奇問。
“有啊?!?p> 東仔尷尬笑道,過去他也不知道會有這個專業(yè)。
“誒,那你看那些死人會不會害怕。”
阿姨臉探過來,不理解又帶著關心問。
“不會?!?p> 東仔內心想了想,他搖搖頭平靜的看向阿姨笑著。
“恩恩真厲害,不像我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誒喲,我每天看他們搬來搬去的,心里還是有點毛哦?!?p> 阿姨憨憨笑著,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楞住的東仔,只是沉默的微笑。
“你去搬過沒有?”
阿姨問。
“還沒,只是跟過,自己還沒上手去接過。”
東仔回答。
“誒,那昨天你們不是有么,我還看見你們搬下來搬下去的?!?p> 阿姨說著昨天考核,幾人推著擔架車,上面放著鼓起的藍色裹尸袋。
“那個是考核,里面不是真人,是充氣的假人。”
東仔解釋,見著洗衣房里面睡著的大叔,桌子上放著十八塊一瓶的牛欄山。
“那是你老公么?”
“不是,我老公早都死了。”
阿姨像孩子一樣搖搖頭,直接答道。
“阿姨您有小孩么?”
“有一個兒子,比你們大的多咯?!?p> “不在身邊么?!?p> “他在廣東打工去了,還沒結分。”
阿姨說著帶川味的普通話。
“不急么?”
東仔見著她這樣子笑問。
“我急啥子,又不是我要婆娘,他們年輕人就是這樣子,不想結分,都是想出去耍?!?p> 阿姨毫不介意的答道。
東仔聽的莫名開心笑起來。
阿姨是很地道的那種湖南四川那邊的人。
他們普遍性格是那種,讓人說不出的喜歡。
非常有意思,東仔曾經(jīng)考慮要不要找個四川的姑娘。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每個地方的人都有不同優(yōu)缺點。
像廣東人太含蓄,按其他地方人意思是太精明狡猾。
不關于每個人的性格不同,這是一種人文氣息。
福建這大部分外地人,都來自云貴川。
老林是不太喜歡外地人,可能每個地方的本地人都是這樣覺得。
他們不過是在自己地方混不下去,逃到我們這來的外鄉(xiāng)人。
那次參觀完殯儀館,老林回來上課。
東仔問他,為什么不處理掉那些十幾年的遺體。
“那些都是死掉的外地人,那些人的朋友啊拿到賠款就跑路了,誰管啊。”
老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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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人?
因為疫情,東仔他們只上一個月的學就準備實習去了。
這次回來多了個科目叫社會學。
書里說,人的本質很難去概括。
自古歷來提出很多說法,到尼采認為的酒神和太陽神。
也就是生命沖動和理性追求,缺一不可。
到馬克思所說的人的本質就是人的社會本質,人就類似一個空瓶子,倒入酒,就是酒瓶,倒入尿,那就是尿壺。不關于瓶子,大家都是一樣的瓶子,是倒入的液體決定你是什么東西。
東仔當時上公開課,他看完了整本書,唯二不了解的問題。
下課后,他跑去問那個教課的教師。
“書里意思是說,社會的構造,就是制度成為一個框架,而人群就在這框架范圍里,每個人就是兩樣東西,一個角色和一個地位,角色類似小旗,地位就是圈起小旗的泡泡。二者是缺一不可,是動靜態(tài)的兩種表達,喪失任何一個,都能說明這人不在制度里,算是消失死亡了?!?p> “對,你有什么問題么。”
教師看著他,點點頭還是不知道他想問什么。
“我意思是,流浪漢呢?他們在制度里喪失了角色或者地位,要么兩種都沒有,但實際上他們并沒有死亡,他們是存在的。這是社會學上的缺陷么?我不明白?!?p> “嗯...人是群體動物,社會是由組織形成的,人是不能脫離開組織的,所以你這問題是沒什么意義的?!?p> 那人停頓了一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因為他們脫離群體后就不在是人了?”
東仔一臉皺眉。
“也就是說他們脫離群體,沒有角色和地位,得不到社會化的各種福利,算是不存在了但依舊在制度里?”
一個人,他沒有身份沒人知道他,什么都沒有,任何學習,工作,社會福利都享受不到,但卻又活著,又不能做任何事,錯事卻又受到一樣有地位角色的人才有的懲罰。
聽到這后東仔對他們的陰暗想法感到理解,他沒說,因為不對。
“額..也可以這么說,人是不可能脫離群體的。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教師錯愕的點頭,她不知道學生會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東仔不理解,因為這和他親眼看見的不一樣。
“還有一個問題,馬克思說人的本質就是人的社會本質,也就是說人是由環(huán)境影響造成的,對么?”
“你這么理解也對,舉個例子,廣東潮汕知道吧,那里環(huán)境種田種不了水產(chǎn)也不行,環(huán)境特別差,不像其他地方像北方平原好種地,海南靠海水產(chǎn)豐富,能好好生存,他們只能通過貿(mào)易去謀生,不是他們不想去種地,是種不了,所以說潮汕人都會做生意,也有很多移民華僑,就是因為環(huán)境沒辦法,也是被影響才這樣。”
教師似乎知道他想問什么,對他解釋道。
“我知道,我就是潮汕的,但是你誤會我意思了。”
東仔越聽越皺眉。
“所以,人是由環(huán)境影響而改變的,對么?”
“對?!?p> 教師對他點點頭。
‘那我是什么**?’
東仔疑惑到無比黑線,他走下去心里問。
“你上去問了啥?”
猴子看他走下來問。
“我問她吃飽飯沒?!?p> 東仔捂著腦袋還是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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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仔跟阿姨在那聊天,戴維哥他們去接體了。
從干部病房接下,東仔跟去看了他們做入殮的過程。
順便記錄下來這第十五具遺體。
這是個高壽的女性老人家,戴維哥告訴東仔這逝者生前身份不得了。
是人大代表。
當東仔走出守靈間,門外站了許多人,戴維哥叫他和老表少說話,那些人很多是機關單位。
入殮做完了,東仔去通知家屬來看下。
那一群人里,都看向一個給女子攙扶的老人。
這是逝者的丈夫。
老人走向穿著壽衣的遺體面前。
看完她化妝后的樣子沒有一點害怕,而是幫忙整理衣裳,看了又看。
東仔站在一旁看著他的表情,那種似乎沒有波瀾,沒有一點稚嫩才有的情緒顯露。
好像有觸動,好像還是什么都沒有。
老人只是站在那看著,摸了又摸遺體的衣角。
直到周圍人勸老人離開。
他衰老無比,下樓梯一步一步都需要人扶著。
這是多么長的歲月啊。
年盛的東仔站樓梯頂,看著老人緩緩離開。
他不知道什么是愛情。
準備下班了。
戴維哥說要等會給逝者做干冰,在等載干冰來的車。
“我可以做么?”
東仔還沒做過干冰服務。
“你之前做過么?”
戴維哥愣了愣。
“沒,之前沒機會做。”
“哇現(xiàn)在年輕人這么虎的么,你要上么?”
戴維哥再問了遍。
“我想,可以么?”
東仔問,他不知道允不允許。
“不怕的話就上,可以啊小伙子?!?p> 戴維哥拍了下他肩膀,遞來干冰包。
東仔有些納悶,對于他們來說死人不是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么。
打開了紅棺,里面的遺體依舊沒變。
準備干活了。
東仔鞠了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