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杰聽后興奮的掛了電話,決心已定,就買龔占海的畫了。
隨即認真的看,慢慢的體會。他的作品大多都帶有寒帶地區(qū)的特色,冬趣的作品比例大,書法也給人一種冷硬的感覺。文杰最近一直心情煩躁,如果不是為了媽媽的生日禮物,他不會有這種閑情逸致的。他粗略的看了一遍,價格不低,沒辦法,畢竟人家是書畫大家。況且他也不想給母親買便宜貨。按自己的喜好,選了一張《麻雀圖》,冰冷的雪地,干枯的樹枝,苦寒中堅毅的麻雀,右上角還附有一首小詩:“莫道土頭最尋常,堅毅聰伶守一方。榮辱不計寬心智,終生勞碌鑄輝煌?!?p> 辦好手續(xù),一切如愿,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幅起初沒有在意的畫映入他的眼簾?!对鹿廨p吻白樺林》讓他這個門外漢看了之后都覺得震撼。這幅畫不但有味道,更有意境。月光下,靜靜的白樺林。作者利用白樺樹之間的距離,巧妙地勾勒出朦朧而又清晰的女人頭像,利用花草和季節(jié)筆法的色差,把五官也畫的栩栩如生,粗看是景致,細看是人物。這種完美的結(jié)合讓杜文杰驚嘆,可更讓他震驚的是,這個頭像怎么看都像自己年輕時代的母親。由此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緣分感和宿命觀,老天真的關(guān)照自己,居然在這個時期,讓他遇到這樣的一幅畫。讓事物如此完美,人生是不多見的,他相信,這一定會是媽媽一生最喜歡的生日禮物。
他即刻決定要退掉《麻雀圖》,買這幅《月光輕吻白樺林》,去看價格居然標著非賣品。
杜文杰何許人也?出類拔萃的商人,藝術(shù)家和商人玩這種小兒科的游戲太可笑了。什么非賣品,無非就是想賣高價而已。
商業(yè)的游戲規(guī)則他早已玩的爐火純青,幾經(jīng)周折,見到了作者。不胖不瘦,中等身材,淡藍色體恤衫,米黃色褲子,黑色皮帶,棕色皮鞋。濃密分梳的黑發(fā)下面一張溫和的臉。粗眉如劍,眉梢略彎。眼鏡片后面單眼皮的大眼睛黑亮有神,厚厚的嘴唇,嘴角總能看見一絲不經(jīng)意的微笑。一個比想象中年輕一點兒的畫家,帶著歲月和書卷留給他的一臉慈祥,向杜文杰走來,似乎一下子把文杰身上的銅臭氣息逼散了一些。
龔占海也在審視這位年輕人,中等身材,頭型和自己差不多,只是密度差的多一些。方方的臉,大鼻子,大嘴巴,大眼睛,一臉福相。談不上多帥,但親和可愛。
禮節(jié)性的握手問好之后,便進入了正題。
“我喜歡您的這幅畫,希望您能賣給我,價格不是問題。”杜文杰微笑著說。
“能給我一個喜歡理由嗎?為什么必須要這幅畫?!饼徴己C鎺⑿p聲的問。
“我說過,價格不是問題,您說價吧!”杜文杰開門見山。
聽了這話,龔占海心里閃過一絲不快,但嘴角的微笑依然還在。不溫不火的說:“所有的畫對我而言,價格都不是問題,唯有這張,無價,很抱歉!”
龔占海心中的不快是逃不出杜文杰的敏銳的,遺憾的是商人有敏銳的一面,也有執(zhí)著的一面。很難離開商界的視角審視藝術(shù)。他繼續(xù)說:“這幅《麻雀圖》我可以不退,同時買走你的《月光輕吻白樺林》”。
“謝謝你喜歡我的畫,《麻雀圖》你可以退,不退我也可以給你打折,甚至可以送給你,但這幅畫非賣品,抱歉!對你,錢不是問題。對我也絕不是錢的問題?!饼徴己2粶夭换鸬囊涂土?。
杜文杰之前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思路出了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需認證了。但商人的睿智在其身上總能閃耀出光芒。智商不夠情商湊,利益牌失敗后,他馬上打出了感情牌。
“龔老,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商人,習慣了用利益說事,向您道歉,這幅畫太美了,我的確喜歡您這幅畫,它這對我很重要?!蔽慕軄G下了商業(yè)氣,顯得十分誠懇。
“我想知道,你看他美在哪里?”龔占海從表情到和善的態(tài)度,似乎還帶著一點點輕蔑。
“龔老,您能看出來我不懂書畫,我只是喜歡,處于一種情感?!?p> 他沒有不懂裝懂,讓龔占海頓時少了幾分討厭感,以至于助理來他身邊耳語,說有人要見他他也擺手示意等等。“什么情感?”他似乎對這個年輕人有了情趣。
杜文杰已經(jīng)感覺到機會不多了,他做了最后的努力。“過幾天就是我母親的生日,說來也巧和你畫創(chuàng)作落款日期是同一天。我媽媽是‘知情’,在大北方生活過,她常常說起白樺林。我要得到您這幅畫不是因為我懂藝術(shù),而是想把這幅畫送給媽媽,因為她懂藝術(shù),懂得白樺林?!边呎f,邊向龔占海送出了一幅期待的眼神。
龔占海突然覺得這眼神很熟悉,思緒一下子飛到了那個時代。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這幅畫,猝然間沉默不語。
杜文杰見龔占海沒有說話,以為有門,就趁熱打鐵地說:“您這幅畫讓給我,您有創(chuàng)作才能,可以創(chuàng)作出更好的作品,我會十分感激您的!”
空氣凝固了,時間靜止了,文杰不敢打擾他,助理也不敢出聲。龔占海當然明白杜文杰的言外之意:你高價賣給我,以后你可以再畫嘛!此時,他什么都不想說,因為,他覺得這不單單是傷害自己,更是褻瀆藝術(shù),而這個作品是神圣的,不允許任何人玷污它。同時,他也不想和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話,甚至很后悔見這個人。無需多言一句“抱歉”就是最好的結(jié)束方式。
杜文杰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望著畫家離去的背影,無可奈何??嘈χ?,拿著那幅《麻雀圖》悻悻離去。
走出展覽館,文杰撥通了周大明的電話,用了很長的時間,詳細的說明了事情的經(jīng)過,并囑咐大明安排人調(diào)查龔占海和那幅畫的情況,想盡辦法把畫搞到手。杜文杰做事情的執(zhí)著是眾所周知的,更要命的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做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