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殷澈怨憤的叨叨將盡尾聲,林夭已在茶樓的雅間里喝了兩盞茶。
“二嫂,總之你記住,以后見到那個清苓,能躲多遠(yuǎn)就躲多遠(yuǎn)?!币蟪憾谕赀@最后一句,林夭同情地給他倒了一盞茶,從小被擠兌到大,這兩人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都說一物降一物,國舅爺要是有個這么牙尖嘴利的女兒,這小子估計連門都不敢登了。
一盞清香怡人的涼茶下肚,殷澈長舒一口氣,口干舌燥瞬間緩解,心情也跟著變得暢快起來,“二嫂,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林夭托腮想了想,問道:“這兒有賣包的嗎?”
“賣包?”殷澈懵了幾秒,對這個新鮮詞匯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林夭解釋道:“就是用布做的包,跟麻袋一樣能裝東西,不過比麻袋小很多,攜帶方便。”
“不就是個包嗎,回去后我讓府里的下人給你做一個?!币蟪号闹馗WC道。
兩人回到王府時,天色已晚,福叔笑吟吟地迎了過來,林夭感覺這大叔似乎誤會了什么。
殷灼用完晚膳后在房中看書,不知為何,感覺清風(fēng)園格外安靜,初夏的蟲鳴聽得要比往常清晰,有幾分聒噪。
他放下書,到院子里靜站半晌,而后回了屋子歇息。
一旦習(xí)慣熱鬧,便愈發(fā)嗅到孤獨。
翌日,林夭用完早膳后,福叔親自送來一個小布包,上面用各色絲線繡著花鳥圖案,看著很是精致,只是沒有背帶,不方便挎著,她本打算自己完善一下,宮里的蓮貴妃娘娘派人來府上請她進(jìn)宮,于是她便畫了一個簡圖交與福叔,讓人照著圖紙完善一下。
一切交代妥當(dāng)后,林夭準(zhǔn)備入宮,然被一臉喜氣洋洋的福叔攔下,她隱約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你們兩個,快給林姑娘打扮一番?!?p> 殷澈興致勃勃地快步行來,準(zhǔn)備給小嫂子看小貂兒,然剛到房門口就被福叔連請帶拉地弄到了院子中央。
“殿下,貴妃娘娘派人請您和林姑娘入宮,林姑娘正在里面打扮,您且先在這兒等著?!?p> 殷澈聞此“噩耗”,頓時愁從中來,母妃召見,準(zhǔn)沒好事,上次他稀里糊涂地相了場親,結(jié)果被他的宿敵清苓懟得體無完膚,上上次他稀里糊涂地跟著父兄圍場行獵,結(jié)果差點被頭老虎給叼走,上上上次他稀里糊涂地自薦去平匪患,結(jié)果回京后好幾天噩夢連連.......不是他不爭氣,實在是...不想爭。
“福叔,我突然感覺有點不舒服,”殷澈扶著額頭虛弱道,“可能是昨晚著了涼,恐怕不能去了?!?p> 福叔嘆氣道:“殿下,您要是不去,貴妃娘娘問責(zé),小的唯有以死謝罪?!闭f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皇宮方向磕了一頭,“貴妃娘娘,小的有負(fù)您的囑托,這就去找口井自我了斷?!?p> 殷澈冷眼旁觀著這熟悉伎倆,決心打死也不上當(dāng),然福叔起身剛走兩步,他就松口了,福叔那張愁云慘淡的面上霎時晴空萬里。
招式貴精不貴多,一哭二鬧三上吊,哪樣管用用哪樣,這蓮貴妃娘娘挑管家的眼光真是一流。
房門打開,殷澈頓時看呆眼,心里默默感慨:二哥的眼光真是毒。
福叔心下甚是欣慰,這下貴妃娘娘應(yīng)該不會再三天兩頭地派人來敲打自己了。
頭戴幾斤重的金銀珠寶,身穿里三層外三層的華麗服飾,林夭感覺脖子沉腳也重,隨時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會摔個狗吃屎,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下臺階,然動作似乎過于僵硬,看著有幾分滑稽。
殷澈不厚道地噗笑出聲,心里可惜冷面二哥沒在現(xiàn)場,要不然那表情一定很好看。
福叔顛顛地將殷澈送上前幾步和林夭站在一塊,看著眼前的金童玉女,這位中年管家露出了老父親般的慈笑。
面對如此詭異又溫馨的笑容,兩人皆是渾身不自在,這次不僅是林夭,連殷澈也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寬闊的馬車?yán)?,兩人陷入安靜的沉思中,殷澈靈光一閃,得意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母妃是想讓你給我撐場面?!?p> “哈?”林夭有點跟不上他的清奇腦回路,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分明是未來婆婆見媳婦的戲碼。
殷澈見小嫂子“困惑”的樣子,面上更加得意,“上次母妃給我弄了個選妃宴,結(jié)果黃了,可能是最近受了什么刺激讓她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所以這才讓福叔在府上選個漂亮丫鬟好好打扮一番,讓我?guī)нM(jìn)宮里撐場面?!?p> 聽著這有理有據(jù)的分析,林夭險些被他帶歪,違心地夸贊了一句,“殿下,你好棒?!币蟪耗乔罂滟澋臒崆心抗獠诺玫綕M足。
被表揚完后,這只六殿下又去掏袖口,半晌收回一只空手,本想跟小嫂子哭訴幾句,然小嫂子已閉目養(yǎng)神,他便無聊地研究起小嫂子的妝容。
抵達(dá)皇宮后,林夭拖著一身累贅跟在殷澈后面慢慢走著。
習(xí)武之人,步伐輕健,何況是殷澈這樣的高手,把人帶丟了都不自知,還在跟身后的空氣熱情介紹著皇宮風(fēng)景。
林夭提著冗長的衣裙要跟上去,然身體條件不允許,遂找了個涼亭坐著,修整修整,順便欣賞一下御花園美景。
“灼兒,再過些日子便是百花宴,你可有中意的世家千金?”
林夭聽見聲音,迅速扭轉(zhuǎn)身子背對兩人,心里一面默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一面豎耳聆聽未來老公的回答。
“父皇,兒臣”
殷政揚了一下手,殷灼順著他父皇的視線落在亭中那個盛裝打扮的女子身上。
“前方何人?!?p> 聽見身后傳來的威嚴(yán)聲音,林夭快速盤算了一下對策,而后起身朝前方的兩人跪下。
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他眸底微動,若碧波湖光之間那一抹皎然月光,無聲無息地浸潤心田,帶走面上的幾分冷淡。
殷政帶著殷灼走進(jìn)涼亭,停在林夭面前,肅聲問道:“你是何人?”
遠(yuǎn)些還好,走近后林夭更能充分感受到那份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天威,一切憑本能反應(yīng)。
“小女是隨六殿下進(jìn)宮來拜見蓮貴妃娘娘的,沒想到御花園太大,一時與六殿下走散,又不敢隨意走動,怕沖撞了皇上和哪位娘娘,便在此等候?!?p> 殷政見這姑娘的言語間雖透著幾分未見世面的稚嫩,然自有一份從容鎮(zhèn)定的心性,只是缺些磨練,但也無妨,若是留在澈兒身邊,說不定能讓這個兒子收收心,把心思多用在國事上。
“起來吧。”
林夭聽這皇上的語氣緩和了不少,想必是對自己剛才的回答頗為滿意,心中不免沾沾自喜。
殷政在亭中的石凳上矮身坐下,然后招呼殷灼也坐下,言行之間,父愛自然流露,林夭看在眼里,心里做起了母儀天下的美夢,然太過沉浸,不小心暴露了小心思。
“你笑什么?!币笳杂胁豢斓貑柕?。
林夭俯身施禮道:“還請皇上恕罪,小女第一次見到皇上,心里的敬慕之情溢于言表,一時失禮,還請皇上見――”
“你怎么跑這兒來了,害得我好找,”一只六皇子飛奔而來,眼睛緊鎖目標(biāo),自動忽略坐在亭子里的父兄,“要是把你弄丟了,母妃那兒我可怎么交代,她肯定弄死我?!?p> “咳...”殷政面色微沉地咳了一聲,殷澈這才注意到亭子里的另外兩人,嚇得膽兒一顫,立馬換上一副殷勤笑臉,“父皇,二哥,你們也在啊,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來得早不如來得巧?!?p> 殷政的面色又沉了幾分,自己的兒子一個個文韜武略,這老六是不是小時候摔了腦袋。
“六弟,聽這位姑娘說,你要帶她去見蓮母妃。”殷灼道。
殷澈逐字分析了一下話里的潛臺詞,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自家親哥這是要裝作不認(rèn)識,便接道:“二哥,這是我府上的丫鬟,特意帶來宮里撐場面的?!?p> 殷政的面色頓時一黑,一掌拍在桌上,空氣為之一震,三人皆跪在地上。
“老六,你那腦子是個擺設(shè)嗎,帶個丫鬟進(jìn)宮也就算了,還說是來撐場面的,你是想把朕氣死,還是想把你母妃氣死?!?p> 殷澈委屈道:“父皇,兒臣好歹是您的兒子,您怎么能說兒臣沒腦子,再說了,是母妃是讓兒臣把人領(lǐng)進(jìn)宮的,父皇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問母妃?!?p> 殷灼維護道:“父皇,六弟行事確欠妥當(dāng),卻也是一片孝心,蓮母妃一直為六弟的婚事憂心,六弟這才出此下策想讓蓮母妃安心,還請父皇息怒。”
殷政斂起怒容,緩和了幾分語氣,“老六,是這樣嗎?”
殷澈雞啄似地點了點頭,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懇求道:“父皇,兒臣年齡尚小,太子皇兄都還沒選太子妃,長幼有序,兒臣想先隨二哥學(xué)幾年排兵布陣,文韜武略,還請父皇應(yīng)允?!?p> 殷政平息下去的怒氣又被這把柴火點燃了,“你還有臉提你皇兄,這些年,你除了吃喝玩樂,還干過哪樣正經(jīng)事,你要不是朕的兒子,早就餓死了。”
殷澈辯解道:“父皇,兒臣前些日子剛協(xié)助二哥破獲了一起大案,怎么能說沒干正經(jīng)事,再怎么說,兒臣是父皇的兒子,畢竟虎父無犬子,父皇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p> 聽見最后這兩句話,這南昭國皇帝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冷面二皇子也是微勾了一下嘴角。
林夭默默在人物信息小本上記下,未來老公深受皇上寵愛,皇上拿六殿下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