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一間店鋪前停下,林夭扶著柳無心行下馬車,霎時引來無數(shù)熱切的視線,這樣一位飄逸出塵的清秀公子,即便是男子,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林夭心里默默感慨道:果然是只妖孽~
“讓開!”
沉穩(wěn)有力的馬蹄聲迅速踏近,伴隨著高低起伏的車轱轆聲,來往行人紛紛往兩側退讓,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頓時變得暢通無阻。
一名錦衣男子策馬而來,身后跟著兩輛囚車,各由兩名侍衛(wèi)押送。
林夭站在店鋪外看稀奇,柳無心側著半邊身子,一襲青衫被白狐輕裘所掩,錦衣男子經(jīng)過時,未有留意。
等到囚車消失在視野之外后,林夭心下犯起了嘀咕,感覺第一輛囚車上的人有些像秋娘,然也不太確定,一則車速太快,來不及仔細分辨,二則囚車里的人披頭散發(fā)掩了大半容貌,只依稀看得出個大概。
柳無心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隨意問了句,“你家親戚被抓了?”
林夭坦然道:“前一輛囚車里關著的人,看著像是把我和另外五個姑娘拐來京城的人販子,秋娘,于情于理,我得跟去看看?!?p> 然還沒提起腳,柳無心便抬扇攔在她面前,“丫頭,你現(xiàn)在是我的人,于情于理,沒有我的準許,你哪兒也不能去?!?p> “少爺,看!”她刷地抬手一指天,柳無心剛抬起視線,頸上傳來微微刺痛,極快的一下,他面色一冷,眸底似有陰暗彌漫而出。
她才逃兩步,面前刷地多了一堵墻,仰頭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照理來說,自己那一針應該會讓他陷入昏睡,莫非...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袖口,再次抬頭,那雙細長的丹鳳眼泛起一線晦暗冷光,視線銳利得猶如針扎,她不禁后退了小半步,微笑道:“少爺,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個黑心肝的秋娘會被如何判刑。”
“丫頭,”他冷冷地開口,“我對你不好嗎。”
一旁的飛絮從未見過自家少爺這般可怕的神情,感覺看一眼,整個人就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里,不自覺站遠了些。
林夭快速掂量一番,覺得此時還是順著他為好,“少爺對我當然好了,衣食住行,沒有哪樣是委屈我的?!?p>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腕,修長的兩指探進袖中,從里面利落夾出一根璀亮銀針,曈光微凝,那根銀針斷為兩截。
林夭看著地上的斷針再次掂量一番,十分誠懇地說道:“少爺,其實,我是一名大夫,我見少爺你氣血不足,一時技癢,便想著給你施針疏通一下經(jīng)絡讓氣血通暢?!?p> 他看著那雙清澈無暇的琉璃目,突然將她拉到身前,“沒有下次了?!?p> 林夭點了點頭,心里開始盤算起接下來的逃跑方案。
他斂起所有鋒利,再次變回那個清秀絕倫的翩翩公子,溫文爾雅地說道:“都交出來吧。”
林夭仰頭看著藍天白云,裝糊涂地問道:“什么東西啊?”
他玩味地沉吟片刻,“你是自己主動交出來,還是本少爺親自動手?!?p> “哪用勞煩少爺,我自己來,自己來就行了,”她一面殷勤地笑著道,一面從懷中取出一個便攜針灸包遞與面前的人。
“少爺,我好歹也是一名大夫,您能不能網(wǎng)開一面?!?p> 他兩指拈住針灸包,笑吟吟地道:“丫頭,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你就放手吧。”
林夭可憐兮兮地搖了搖頭,兩只手將針灸包攥得愈發(fā)緊。
他驟然發(fā)力,將針灸包利落抽出,丟給一旁的飛絮,溫和親切地說道:“丫頭,進去吧,我給你挑幾件首飾。”
飛絮見自家少爺恢復正常,頓時松了一口氣。
“威~~~武~~~”
由于兩名地方蛇頭的到來,趙鑫等人一案再次開堂審理。
這次,趙立因避嫌沒有到場,李顯也沒有來湊熱鬧,公堂之上顯得不那么擁擠了。
公堂之下跪著兩名一身囚衣的地方蛇頭,一個是秋娘,另外一人則是個長相陰柔的年輕男子。
兩人被衙役一帶上來便連連喊冤,驚堂木一拍,兩人便不吱聲了。
“堂下何人?!蔽喊驳?。
秋娘嬌滴滴地開口道:“奴家名喚秋娘,邯城人氏,平日里做點小本生意養(yǎng)家糊口,從未干過什么違法勾當,奴家一介弱女子,在這世上孤苦無依,”說著掩面而泣,似真說到了傷心處。
那陰柔男子趁勢接道:“草民杜九,關城人氏,因在家中排行老九,便取了這個名字,可憐家中父母兄弟病得病,死得死,到頭來,就剩草民一個,草民平日里靠做些小本買賣維持生計,斷不敢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還望青天大老爺明鑒。”聲音陰柔細氣,透著一股子諂媚,若是涂脂抹粉一番,只怕比女子還要嬌媚。
殷澈歪著身子湊到殷灼身側小聲道:“二哥,這該不會是個,太監(jiān)吧。”
那杜九耳根微動,將那句嘲諷聽得一清二楚,然雙耳被凌亂的發(fā)絲所掩,于外人看來,并無異樣。
雖然這兩人皆說得是孤苦可憐,然在魏安一層層邏輯縝密的抽絲剝繭之下,這兩人是錯漏百出,前言不對后語,自相矛盾,最后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被判流放。
審理完這兩個蛇頭,魏安讓壓衙役將趙鑫等人帶上公堂,接著上一次的案情繼續(xù)審理。
“太子殿下救我?!?p> 驚堂木一拍,趙鑫嚇得瞬間將頭埋成鴕鳥。
“閆老板,你暗中販賣私鹽,牟取暴利,用這些不義之財花天酒地,大魚大肉,你良心過得去嗎?!币蟪簠柭曎|(zhì)問道。
那跪在趙鑫身側的閆海聽得面色慘白,仍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決心死不認賬,剛喊一聲冤,殷澈便讓侍衛(wèi)拿來一本賬簿,看見賬簿,閆海那份決心瞬間灰飛煙滅,趙鑫神色慌亂,想來那賬簿上多半也有他的名字。
得到那份名單后,殷灼便讓人暗影衛(wèi)秘密調(diào)查這些人,販賣私鹽,侵占田產(chǎn),欺壓佃戶...各種傷天害理之事真可謂是應有盡有。
“趙大公子,閆老板能平安無事地販賣私鹽,想必得了你不少庇護,所以這才定期孝敬你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銀錢?!币蟪撼敲绦l(wèi)示意了一下,后者將賬簿呈給魏安。
殷澤微側視線,掠了一眼座下的二弟,收回后,對魏安道:“魏大人,這賬簿可否讓本宮先過目一遍。”
魏安拿起賬簿起身呈到殷澤手中,而后退到一旁候著。
賬簿自他指尖快速翻過,然并不顯一絲匆忙,反讓人感覺從容得游刃有余,合上最后一頁后,他瑩白的食指在賬簿上隨意敲了兩下,似在思量之中。
“閆海,本宮且問你,賬上所記的那筆錢財可是你定期送到國舅府親自交到趙鑫手上的?”
閆海搖了一下頭,正要補充一下交接流程,便被殷澤截胡。
“既然如此,若是國舅府上有人假借大少爺?shù)拿x謀取錢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p> 閆海再次欲開口補充,然被趙鑫截胡。
“太子殿下說得是,這定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謀取錢財,什么販賣私鹽,我聽都沒聽過,怎么可能參與其中,閆老板,我勸你想清楚,你要是敢栽贓陷害,當心全家被滿門抄斬。”
殷澈中途想插嘴,然被殷灼用眼神制止了。
閆海自知在劫難逃,若是指認這趙鑫,依那國舅爺?shù)臋鄤?,全家老小恐遭毒手?p> 一番膽戰(zhàn)心驚的思慮過后,閆海順著趙鑫的話將罪名撇到別人身上。
殷澈氣呼呼地揚長而去,也不管什么公堂肅靜。
接下里,殷灼讓九洲將搜集來的罪證全部交與魏安。
鐵證如山之下,這群京城蛇鼠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砍頭的砍頭,趙鑫罪名較輕,被判三年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