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義氣！”合合沖蘇郡生很肯定地點點頭。

　　“呃？”蘇郡生沒明白。

　　“剛才在里面幫我擋了一刀，我說你夠義氣！”

　　蘇郡生臉上的莫名其妙頓時消散了，取而代之是一臉的生無可戀以及一對白眼。他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往前走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p>　　“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來找我，我一定幫你！”

　　“老實說，你真的打算跟蔣二娘混一輩子？”

　　“有什么不行的？”合合反問道。

　　“一個姑娘那樣過一輩子，終究還是有點……”

　　“哈哈，請不要為我擔心！”合合像兔子似的往前蹦了幾步，搶到了蘇郡生的前面，再轉(zhuǎn)身道，“我的這輩子呀，就是要過得這么精彩！好了，我先走咯！蘇言小哥哥，下次再合作哦！”

　　“去哪兒？”蘇郡生問。

　　“大吃一頓，慶祝！”

　　官家酒樓二樓，一間雅間里，合合正繪聲繪色地說著傍晚時的情形：“我當時一腳踹開了那兩扇門，直沖了進去！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人！我想我找到她之后一定要先將她制服，然后再送到開封府去！哪知——”

　　圍著她的“聽眾們”一齊倒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更加緊張了。

　　“哪知人已經(jīng)躺在那里了！就在那里！”合合跳起來指著屋子的一角，用充滿了戲劇的聲音說道，“院角落的一棵棗樹下！嘴唇烏紫，身體挺直，看樣子已經(jīng)死去一會兒了！”

　　“哎呀！”“聽眾們”揪心地一陣嘆息。

　　“當時我可氣了！為什么我就不能去早一點呢？為什么我就不能早一點想到是她呢？那個可惡的大掌柜居然就這么輕輕松松地殺了三個人，真是讓人很不服氣??！我氣得抓狂，一腳就踹翻了旁邊的一只花盆！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合合又重新坐了下來，一一掃過眼前這幾雙眼睛，攤開手道，“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人救不過來了，氣也沒用了！”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好不好？”香蕊兒臉色發(fā)白，捧著她的心惴惴不安道，“要換做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會是美娘呀！”

　　“是呀！是呀！”官妓馮玉憐連連點頭道，“打死我我也想不到會是她呀！你瞧她平日里多么小器，又愛說別人閑話，整天都是嘰嘰喳喳的，俗氣得不得了！誰會想到她就是那個假扮聶海榮的人呢？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太嚇人了！”

　　“她這么做是故意的，只是為了跟假扮的聶海榮的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你看，她是竇美娘的時候，頭發(fā)都是梳起來的，露出了她那張圓圓的臉，還總是喜歡說笑，嘰嘰喳喳的像只麻雀?？僧斔侔缏櫤s的時候，她就把臉涂抹成了那種古銅色，還垂下了兩縷發(fā)絲來遮擋住臉頰兩邊，讓人一看好像是張瘦瘦的臉！”合合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臉，“發(fā)型可是能很大程度上改變一個人的外貌的。再加上她不愛說話，又穿了恨天高，那么你們這些人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p>　　“什么是恨天高??？”香蕊兒問。

　　“就是恨不得一穿上那雙鞋子就比天還高！”

　　“哈哈哈哈……”官妓們都掩嘴大笑了起來。

　　“哎呀，總之呀，”合合斜靠在一堆軟枕上，右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道，“這件案子辦得不是很稱心呀！那個大掌柜銷聲匿跡了，我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真是有點不甘心呢！”

　　香蕊兒忙道：“可別這么想呀，合合姑娘！你在我們這幾個里面已經(jīng)算很厲害的啦！”

　　“哪里，哪里?！焙虾祥_心地謙虛著。

　　“是真的，我現(xiàn)下特別地崇拜你！以后我們有什么事情是不是都可以找你幫忙呀？”

　　“當然了！香珠姐姐的朋友，一律八折！”

　　三更過后，合合才醉意熏熏地從官家酒庫出來。

　　“哎呀，沒事兒！沒事兒！”合合費力地把胳膊從香蕊兒和馮玉憐手里抽了出來，腦袋直晃道，“我沒醉，我還去別的地方喝呢！沒事兒，你們回去吧！不用送！”

　　香蕊兒不放心道：“真的不用我們送？我去喊輛轎子來吧？”

　　“打什么轎的？不打轎的，我們要環(huán)保出行！”

　　“可是你……”

　　“回吧！回吧！”合合向兩位姑娘揮了揮手后，轉(zhuǎn)身走了。她確實沒醉，就是有點小暈暈。她半瞇著眼，身子像浪里擺來擺去的烏篷船似的，開心地走在了已經(jīng)沒什么人的街道上。月亮在她頭頂，給她拖了好長一個尾巴。

　　腳下忽然踩著了個東西，她佝僂下去瞧了瞧，立刻咧開嘴笑了。原來是一朵不知道被誰遺棄在這里的紅色月季花。她拾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花香，露出一臉的陶醉。一個步伐踉蹌的旋轉(zhuǎn)后，她輕哼起了小曲兒：“一只哈巴狗，想吃肉骨頭，眼睛黑幽幽，向我點點頭……深里的發(fā)，鵝好想帶累歸嘎，深夜揍吧，哪管它細真細嘎……哈哈哈哈，半斤，我還能再喝半斤你信不信？小爺?shù)木屏克坪＃畹侥憧床灰?，哈哈哈哈……?p>　　忽然，她感覺到身后有人，轉(zhuǎn)過臉去，帶著一臉傲嬌小貓咪的表情看了看——哎呀個去，怎么又是那棵白樺樹？不對，一定是我眼花了，不對，不對，我應(yīng)該回去洗洗眼睛了，不然怎么總看見辣眼睛的東西？管他呢，他愛是誰是誰，小爺才懶得理呢！小爺接下來要去州橋街那邊，那邊有很好喝的羊羔酒，很好看的老板娘，胸有36G那么厲害，還有香噴噴火辣辣的烤全羊……

　　“還去哪兒??？”蘇郡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頓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眼神空幽幽的。蘇郡生走了過來，帶著一點挑剔的目光道：“還不準備回去？這是想換個地方繼續(xù)喝呢，許女俠？”

　　她沒回答，兇巴巴地盯了蘇郡生一眼，然后開始全身上下地搜羅。掏掏袖子里，翻翻腰帶子，摸摸自己的后頸脖子，連頭發(fā)也沒放過。緊接著把兩只靴子也脫了下來，倒過來使勁晃了幾下，最后，她準備撩自己的裙子了——蘇郡生立馬捉住了她的手，眼神里帶點驚恐道：“你想干什么啊，許合合？這是大街上！你喝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