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能！”合合用握著勺子的那只手在桌上砸了砸，“那種東西我絕對不會碰。如果我知道我身邊誰有，我一定會向衙門舉報！”

　　冷巡檢嗤之以鼻：“包括蔣二娘嗎？”

　　“包括蔣二娘！”合合回瞪了一眼。

　　“所以你從頭到尾根本不知道寒食散的事？”

　　“不知道！”

　　“愚蠢的人以為說幾次謊話就能瞞過去，但事實上這么做是在為自己絡織絲線，到最后自己會被自己所絡織的絲線纏住，萬劫不復?！?p>　　“我又不是蜘蛛！”

　　“但愿你不是，”冷巡檢丟開了手里的酒盞，再一次冷冷地瞥了合合一眼，“我會盯著你的，你最好循規(guī)蹈矩一點！”說完他起身走了。里面那兩個捕手也連忙跟了出來，匆匆去追他們的頭兒了。

　　合合急忙捧著那碗熱乎乎的羊肉湯鉆進了暖和的小酒館里，一邊坐下一邊罵道：“有?。》堑冒讶伺饷孀?，讓人冷得要死，那家伙簡直就是個變態(tài)！”

　　剛才那伙計正在收拾隔壁那桌，聽見合合的話轉(zhuǎn)身道：“姑娘，你可別這么說！”

　　“怎么了？”

　　“冷巡檢不是有意把你凍著的，他從來都是坐外面喝酒的。”

　　“任何時候都是？”

　　“對??！無論刮風還是下雪，他都是坐外面，從不到里面來?！?p>　　“下暴雨也坐外面？”

　　“呵呵，”伙計笑了兩聲，“下暴雨他是不會來的。”

　　“他為什么要這樣??？顯得他抗凍？”合合聳聳肩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那他肯定是貼了暖寶寶出門的！哼！”

　　“暖寶寶是什么東西？”

　　“好東西！對了，小哥，寒食散的事你能不能再跟我說一說？”

　　店里只有這伙計在，所以他大膽地走過來坐下道：“那東西是不許賣的，一旦被抓是要抄家流放的。原本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好久了，可最近不知道打哪兒起的頭，又有人在服食這種東西了。但服用這東西的都是有錢人，貧寒人家哪兒來的閑錢買這么貴的東西呢？”

　　“很貴？”

　　“當然啦！想想云母，赤砂這些玩意都是不容易弄到手。小小的一點——”伙計用大拇指在他的小拇指尖上摁了一下，“就這么一點點也要花費十兩銀子呢！窮人家飯都吃不起，誰還會花錢買那玩意兒？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在玩！”說完他起身繼續(xù)去收拾了。

　　合合喝了兩口湯，思忖著，難道蔣二娘真的跟寒食散有關？按照那位冷冰冰巡檢的思路，寶香珠和姚碧春都是零售商，蔣二娘是二級批發(fā)商，在她上面應該還有個一級批發(fā)商或者原產(chǎn)地老板存在。這么一想，一條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條就出現(xiàn)了。說也是說得通的?？墒Y二娘看上去并不是像那種女毒梟?。∷趾攘艘豢跍?，身子暖和了起來，丟下十個銅板后起身走了。她要去找萬能的魯達哥哥了。

　　走到巡鋪外面的時候，合合忽然頓住了腳步，一個念頭忽然鉆進了她的腦海里，萬一蘇郡生也在里面呢？最近不想看見他啊，省得又和他產(chǎn)生那些莫名其妙的關系，又得費勁兒去解釋。可是蘇郡生出現(xiàn)在這里的概率應該很低吧？好歹人家一蘇小公子，怎么可能大冬天的跑到巡捕來受凍？這個時候他應該會躺在充滿了茶香和詩意的溫暖的臥房里看書吧。好了，不要擔心，進去吧！

　　巡鋪一樓只要兩個人，正圍著中央那只小小的火爐烤手。合合跟他們打過招呼后就上了二樓。二樓主要用來瞭望，但也有用來歇腳的小房間。合合以為魯達在那小房間里歇息，就推門進去了。哪知一進去就瞅見一張白俊的臉。合合愣了一下，自動退了出來并把門關上了。

　　她暗忖著，難道我看花眼了？剛才那人是蘇郡生嗎？于是她又把門推開了，往里瞅了瞅，哎呀媽呀，還真是蘇郡生，見了活鬼了！她趕緊又退出來把門拉上了。正要轉(zhuǎn)身走，她又想，為什么要走？蘇郡生就蘇郡生唄，有那么可怕嗎？要是一見他就拔腿跑，他肯定得以為自己怕他了?。『?，進去！

　　第三次把門推開后，合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把屋子里看了個遍后，發(fā)現(xiàn)魯達沒這里，便轉(zhuǎn)身準備走了。全程，視蘇郡生為無物。她知道蘇郡生在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自己，但她沒有理會，徑直朝門口走去。

　　“站住。”蘇郡生在背后喊道。

　　“干嘛？”她回頭問。

　　“你來逛菜市場的？”

　　“嗯吶，咋的？”她抖了抖細長的眉毛挑釁道。

　　“有事找魯達吧？”蘇郡生淡然地低下頭去啜了一口熱茶。

　　“不然來找你的？”

　　“因為姚碧春的案子？”

　　這話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走回了桌邊，兩手撐在桌上，以俯瞰的姿態(tài)問道：“你知道什么？”

　　“冷長尋沒找你嗎？”蘇郡生反問。

　　“那個變態(tài)叫冷長尋？”

　　“看來他已經(jīng)找過你了?！?p>　　“是?。　?p>　　“是不是把你叫到金水河旁邊的一間小酒館外面，讓你吹著涼爽的河風接受他的盤問？”

　　“那叫涼爽的河風嗎？那能把我凍死了好吧！”她忿忿道。

　　“他一貫如此，”蘇郡生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盛夏把人叫到太陽底下問話，嚴冬把人家到金水河旁邊問話。他喜歡在還沒開始嚴審你之前就先給你來點苦頭嘗嘗。很多人因為熬不住，很快就把實話招了。”

　　“所以他是個變態(tài)??！”

　　“現(xiàn)下罵他還早了點，等以后落到他手里，嘗遍他其他手段再罵他也不遲?！?p>　　“他有很多手段嗎？”

　　蘇郡生點點頭：“據(jù)說他有一些連其他巡檢都感到不舒服的手段。如果你想滿足你自己的好奇心，了解一下他的各種手段的話，那就只用繼續(xù)和蔣二娘走在一起，那么他很快就會再來找你了。到時候，我想他一定會讓你見識見識他另外的那些手段的，而不只是把你叫到金水河邊喝喝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