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音炮”連連點頭。合合松了手,這人立刻爬了起來,連他的黃金戰(zhàn)甲蛐蛐都不要了,哧溜一聲跑出了大門。他那個同伴,臉色還是白白的,指著合合緊張道:“你……你太囂張了!這樣在東京城是要吃虧的,這里……這里是講律法的,你打人是要被抓的……”
“東京城也該是尊老愛幼的吧?你們兩位都帶著東坡巾的,該是讀書人吧?讀書人連這點基本的常識都沒有?你家老人在臺上說話,你會在底下亂吼亂叫?你哪個學(xué)院的,山長是哪位?”
這同伴的臉一下子紅了,旁邊也開始有人指責起了他。他羞得無地自容,從圓缽里抓起自己的蛐蛐轉(zhuǎn)身就跑了。合合往圓缽里一看,還有一只黃金戰(zhàn)甲蛐蛐,便用手小心翼翼地捉了起來。她剛捉起來,那蛐蛐就蹦了,三跳兩跳的,眨眼就不見了。她輕松地拍了拍手:“好了,走吧,過你自由的生活去。何老先生,繼續(xù)!”
“話說呂布手持方天畫戟……”何老先生又興致高昂地說了起來。
書說到一半時,蔣勇來找合合了,說又一樁買賣找上門了,雇主還在蔣二娘紙馬店后院等著呢。合合不情愿地起了身,同蔣勇剛走到門口,九骷髏茶館的老板娘九娘就叫起了她:“合合姑娘,留步——”
“什么事,老板娘?”合合回頭道。
“剛才你教訓(xùn)的那個人,我是說穿海青色衣裳那個,他叫吳賢君,他爹是中書舍人,他靠著他爹謀了個集英殿修撰的差使,另外一個是他朋友,家世遠不如他。你今兒得罪了他,日后還是留神點好。”
“謝了,九娘!”合合拱手道。
“該我謝你才是。我早看不慣他了,你這么一鬧,他往后也不會上我這兒來了,我倒是清靜了?!本拍镎f完笑吟吟地回去了。
路上,蔣勇問合合:“你得罪了吳賢君?”
“他爹很厲害嗎?”合合問。
“沒什么厲害的,就是個中書舍人。都城里官多,一個正四品的官算什么?”
“對了,雇主是誰?”
“一個丫頭?!?p> “丫頭?”
“一個想找著她家小姐的丫頭。”
蔣二娘紙馬店的后院里,合合見到了這位雇主。這位雇主看上去大概十七歲左右,梳著雙環(huán)髻,眼睛紅腫,右胳膊上戴的銀鐲子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姓名?”
“我叫徐悠兒。”
“哪兒人?。俊?p> “江陵人?!?p> “你家小姐也是江陵人?”
“對。”
“說說吧,怎么回事?”
徐悠兒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眶道:“幾天前,我家小姐單獨出門了。后來,就再沒回來過。我請六老爺幫忙找,可六老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說小姐指不定跟人跑了。我才不信呢!跟著,我就去開封府報了官?!?p> “開封府怎么說?”
“案子他們受了,尋也尋了,可還是沒找到我家小姐。所以,我才上你們這兒來的。聽說,只要給錢,你們就什么都能辦到?!?p> “殺手放火可不行啊?!焙虾险{(diào)侃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徐悠兒忙點點頭道,“我也不要你們殺人放火,你們只要能把小姐找回來就好!”
“有你小姐的小像嗎?”
“老家倒是有,不曾帶來?!?p> “你們?yōu)槭裁匆獊頄|京城?”
“小姐夫家亡了,從婆家清點了嫁妝回了娘家??苫亓藳]有多久,老爺便去世了,她就只能來投奔六老爺了。”
合合點點頭:“投奔親戚?好吧,繼續(xù)說下去?!?p> 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合合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送走徐悠兒后,蔣二娘坐下問合合:“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辦?”
合合低頭看著自己那篇“龍飛鳳舞”,用筆在其中幾個草草字上點了點:“這一點讓我很感興趣,一塊銀制的銅鏡,背面鏨刻著十里梅園景,傳說是梅妃用過的。徐悠兒的小姐徐珍珠是帶著這么一塊鏡子出門的,之后就失蹤了。為什么?她為什么要帶著這塊鏡子出門?”
“會不會是去當?shù)??如果真是前朝宮里流出來的銀鏡,且還是梅妃用過的話,那還是值幾個錢的。”
“可那位小姐不缺錢吧?就算缺錢,她也可以拿首飾去當,為什么要當鏡子?”
蔣二娘露出一絲疑惑:“那倒也是啊……她不像缺錢的人。如果徐悠兒沒說假話的話,她從婆家走時帶走了自己所有的嫁妝。另外,她父親去世后,家里已是戶絕了。依據(jù)律法,她作為歸宅女,可以分得她父親財產(chǎn)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充公。按理說,她手頭應(yīng)該非常寬裕。除非,她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錢都花掉了?!?p> 合合聽得有點懵:“什么是歸宅女?”
“外嫁后,因夫亡,被休等原因重新回到娘家的女兒?!?p> “哦?!?p> “我看還是先查查當鋪吧?!?p> “好,查當鋪的事情就交給您,我去她六叔家里看看。”
合合腰身一變,變成了個走街串巷的賣珠婆。她在蔣二娘家后院裝扮好后,從后門出去,路上經(jīng)過魯四叔的血旺擔子時,魯四叔居然沒認出她。哈哈,她心里好得意!
徐珍珠的六叔叫徐開,他在雙旺街上開了家海貨鋪。到了他家門前,合合便敞開嗓子叫賣了起來:“珠花兒,珠花兒啊,上好圓潤的珠子,最時興的樣式,誰戴誰是西施呀!便宜啦,便宜啦,大大的便宜啦,誰買誰就賺啦!”
見里面沒人出來,合合徑直走了進去,笑瞇瞇地向柜臺后正在理貨的一位中年婦人道:“這位夫人,穿珠花不?珠子好得很吶,一顆比一顆漂亮!”
“有啥樣式?”中年婦人操著一口外地口音。
合合把手里的珠子匣往柜臺一放,揭開蓋子,拿出了兩朵珠花道:“您瞧瞧,漂亮不?珍珠又大又亮,簡直太襯您這白嫩嫩的好皮膚了!不瞞您說,我打算離開東京城了,今兒是最后一天做買賣。賣不掉的,我都打算拿去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