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片泉中的筆什花陡然一震,視線內(nèi)忽然出現(xiàn)面對面站立的兩人,正對著所有人的不用想都知道就是剛才說話的女子。
那女子估摸著有二十六七歲,明媚如萬里碧空中的太陽,皎潔如蛐蛐聲中的明月,嘴角有不羈,眉梢有嬌媚,雍容于額間,頦下藏英氣。
“母親!”
葉輕飄不由自主往前一步,更云趕緊拉住她,小心地往四周一看,似乎沒有人聽見剛剛她那足夠讓那邊的二人都聽見的呼喚聲。
“是籬釀沒錯,可你想她現(xiàn)在沒有那么年輕!”更云附在葉輕飄耳邊一說,她立即鎮(zhèn)定下來。和更云一樣,她發(fā)現(xiàn)誰都沒有聽見她的話,也沒有聽見更云對她說的話,即使是薄倏。
眼下怕是沒有一個人記得要呼吸吧!葉輕飄頓時羨慕起那邊的籬釀,她伸手挨個在他們眼前試探過后,失望地在寸言身邊站定。
“你們長得挺像的?!?p> “呃……”寸言木偶般的樣子突然發(fā)出的聲音嚇得旁邊的葉輕飄一陣“手舞足蹈”。
“和……和誰?”
“你叫母親的那位?!贝缪赞D(zhuǎn)向葉輕飄。
“你不是也看傻眼了嗎?”葉輕飄不知該緊張還是歡喜。
寸言稍稍偏頭掄了她一眼,微微翻起的白眼已經(jīng)說明了他對她這話的無奈,就只差嘆那么一口氣了。
葉輕飄心里一陣莫名的竊喜。
“籬釀?”
所有人云游的神思被這兩個字拉了回來,因為這兩個字葉輕飄時時刻刻掛在嘴邊,都已經(jīng)到了大家沒見過其人,但她卻已經(jīng)扎根在大家心里的地步。即便是薄倏母子也在相處的這短短時間里從她的口中與之成為了熟人。
“她是……”大家紛紛扭頭看向她。
“呃……呵呵……”平時叨了那么多,現(xiàn)在面對大家迫切的目光葉輕飄反而有些扭捏了。
“喂……怎么那里還有一個葉蘆栩?”蘇桂乍起的話讓大家十分肯定了背對著所有人的就是葉蘆栩,因為她此刻指的是站在和大家同一高度以俯視的角度看著花海中那兩人的男子,也是大家在畫中見過的那位。
“好吧,就允許你且叫我籬釀!”林中的女子手往身后一背,美得讓人的呼吸卡頓。
“糟了,這……”卷堆忽然慌了神,大家繼續(xù)往下看的思路被他打斷了。
可是大家越是著急他越是只更著急地看回去,使得身邊一群人直想打他。
“這是葉蘆栩的夢境?!?p> 就在大家都快要被吊胃口憋死的時候,寸言的話讓每個人舒暢了一瞬,盡管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夢境?”筆石驚訝地重復(fù)道。
“會怎樣?”葉輕飄問道。
“或許是因為你父親在夢中一直未見到你母親,所以不愿醒來,留在夢中一直回味等待。也或許是因為他一直沉溺在有你母親的夢中?!?p> “他問的是結(jié)果?”更云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得眨巴著眼睛打斷卷堆。
這下更云問對了,卷堆果然是無法預(yù)料后果,所以采取扯原因的方式。更云的話讓他不知所措地去寸言那里尋求安慰。
“嘶……”微微的樹葉顫抖中,不知誰抽了一口涼氣,隨之大家都不由得打起了寒顫,而且一打就停不下來不說,那突然而至的寒冷只剎那就透過皮膚鉆進(jìn)骨髓。
“結(jié)冰了!”不知誰很是尋常地說了一句,尋常得猶如冬天的早晨推開門。
頂上水圈形成的一片不知何時成了懸空的一層冰,透過它,蔚藍(lán)的天空似乎屬于那遙遠(yuǎn)的夏天。
“結(jié)冰了……!”卷堆自言自語重復(fù)著這句話。
“怎么了?”看著興奮、激動都已經(jīng)無法隱藏住的卷堆,寸言鄭重地問道。
卷堆的三角眼中閃著熠熠光輝。這是相識一場,他釋放自己最多的一次。他抬起眼來看著葉輕飄:“傳說在這筆什花海的上空有四團(tuán)靈氣,它們分別代表春夏秋冬,這四團(tuán)靈氣一直在筆什花海的上空盤旋,卻不屬于筆什花海,它們在筆什花海之外的地方形成四季??墒鞘畮啄昵坝幸粋€地方它的冬季來了之后就再也沒有迎來過其他三個季節(jié)?!?p> 卷堆突然停住了,他眼底有按捺不住的激動。
“你說的那個地方離筆什花海很近,冬季的那團(tuán)靈氣逗留在了筆什花海的某個地方,所以導(dǎo)致其他季節(jié)無法交替,致使那個地方永遠(yuǎn)處于冬季?”
“是的?!贝缪砸砸浑p洞穿一切的眼睛緊盯著卷堆,可是他此刻完全興奮沉醉,忘記了隱藏。要知道,那個沒有了春夏秋的地方在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后雪上加霜的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收成了。
誰都沒有留意到卷堆嘴角一晃而過的會心一笑。
嘎吱……
咣當(dāng)……
劈頭蓋臉一陣掉落,等大家能睜眼看身旁時,身邊是一堆冰渣子,不過也很快化成了水珠。
“葉蘆栩……”葉輕飄的聲音里充斥著著急和焦慮,她拔腿往剛才還有葉蘆栩和籬釀兩相說話的地方飛奔下去。
望著上空已經(jīng)消失的冰層,卷堆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下來,身上的千斤重?fù)?dān)終于可以暫時卸一卸。
沒有猜錯的話,冬天過去了!!
卷堆長長舒了一口氣??墒悄撤N感覺讓他清醒過來:這段旅程里自己不是只身一人!他環(huán)顧四周,身邊所有人都不見了,他趕緊朝那個大家都最可能去的地方跑去。
之前是站在高處俯視這林子,所以林中的一切盡收眼底,可是真正進(jìn)入林中才發(fā)現(xiàn)就連剛才葉蘆栩和籬釀?wù)镜木唧w位置都沒有辦法劃個大概,更何況是找到他二人了。
“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如果這只是夢的話,夢醒了,你父親也就醒了?!被爬锘艔堅谶@林子里差不多跑了一個時辰的葉輕飄喪到了極致,寸言氣喘吁吁跟上她的腳步安慰道。
“可若這不是夢怎么辦?或者即使是夢,可是剛才那些冰明明是碎成了塊掉落下來,如果這預(yù)示著葉蘆栩的夢碎了,萬一他沒有醒過來怎么辦?”
越往深了思考,事態(tài)似乎越是不容樂觀,葉輕飄越說越著急,這一路上不管遇見任何事情但都是有希望的,可是現(xiàn)在似乎前頭沒了想象中的結(jié)果在等待,葉輕飄的不安和忐忑換成了黑色的心殤,整個人都失去了色彩。
“怎么辦?”葉輕飄耷拉著腦袋:“籬釀要怎么辦?如果知道她滿懷希望的憧憬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可能,她會不會發(fā)瘋?”葉輕飄似乎在自說自話,問題被她一步步扯到了死胡同里。
“飄飄?!贝缪苑鲋募绨颍骸耙磺袥]有根據(jù)的猜測都是屬于瞎想,都是沒有必要也毫無用處的,我陪你回桑榆去驗證,如果他真的醒了,我們也恰好可以把他帶回你母親身邊,對不對!”
“我也陪你!”說話間,其他人也追趕了上來,恰好聽到關(guān)鍵幾句話的更云立即跟到葉輕飄面前說道。
“到了這一步,也不瞞各位了,我也是帶著使命出來的,并非單純的游歷學(xué)習(xí)?,F(xiàn)在我恐怕不得不回去復(fù)命,不能與你們同行。但是,飄飄,你信我,我有九層的把握他應(yīng)該是在現(xiàn)實中找不到你母親所以自己甘愿沉迷于夢境不愿醒來,現(xiàn)在我們能很輕易的破了這個‘如影隨行’,并非僅僅因為它很簡單,而是這其中少了跟我們對抗的東西,他應(yīng)該是自愿醒來的,聽寸言的!”
帶著追趕后的上氣不接下氣,卷堆一口氣說了一堆,這其中不僅僅是因為他急于勸說葉輕飄,而是他在一開始提到的那些原因要解釋實在是不容易,所以不妨借此岔開話題。
對于這一點,寸言已經(jīng)注意到了,但是就如同這一路上他想的,只要他的目的沒有傷害到任何人,那么誰還沒有點不愿意說的秘密呢!
“那我要先回去跟籬釀?wù)f一聲,此去不知又是多久,總得讓她知道事情進(jìn)展到了什么地步?!甭牬蠹疫@么一說,葉輕飄總算是平復(fù)下來。
“嗯。我在半城或是剝麻營村等你們,我們原路返回?!贝缪钥纯慈~輕飄再看看更云。
“你跟我們一塊去嘛!”葉輕飄朝寸言走了一步,無比誠懇。
“可是……”寸言先是一喜,但某種顧慮爬上心頭:“可是方便嗎?”
“你想好了?”在葉輕飄回答寸言之前,更云拉住了她。
“當(dāng)然,決心開始的時候我就都想好了?!比~輕飄看著更云微微笑著。
“方便呀,你遲早也是要見籬釀見六四的嘛……”更云抱著手:“反正我這關(guān)你是勉強過了的。”
“你……愿意嗎?”盡管見更云說得挺開心的,可葉輕飄還是試探著問寸言。
“我原想腆著臉提出跟你去,又怕你為難。現(xiàn)在……自是求之不得!”突然而至的幸運激顫著寸言的言語,他從未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如此不受控制一直出賣著他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