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是兇手-6
平頭哥用了一天的時間才將這家客棧所有客人的供詞收集整理完畢,再加上他又在天字一號房中尋了許久的證據(jù),這一折騰,再來找李啟源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
李啟源知道他必定是自己琢磨了一番眾人的證詞,想要從中找到疑點,一推測出殺害老板娘的真兇,可惜最后沒能成功。
若是能成功,他直接動手報仇了,也不用來找李啟源了。
平頭哥臉色很難看,老板娘已經(jīng)死了三天了,他居然沒能找到任何一點有用的證據(jù)可以推測出兇手的,“李公子,在下實在是無法了,只能向你求助了?!?p> 李啟源給他倒了一杯茶,“平頭哥先喝杯茶,殺害老板娘這事,只要是有人動手,必定會留下痕跡的。咱們只需要循著痕跡出發(fā),一定能找出真兇的。還有,平頭哥決定相信小生了?”
平頭哥肯定不相信啊,若是他能推斷出李啟源不是兇手,那肯定也能推斷出其他人也不是兇手。
再推斷下去,他會發(fā)現(xiàn)是老板娘自己殺了自己,或者是平頭哥神不知鬼不覺中動的手,這結(jié)論如何能讓他信服?
他既推不出誰殺了老板娘,也不能用排除法推出誰沒有殺老板娘,李啟源這樣一說,還真讓他十分痛苦。
“李公子,實話告訴你吧,在下確實不知是誰殺害了老板娘,更不知道誰沒有殺害老板娘。不過,根據(jù)李公子頭先的說法,在下還是愿意向李公子尋求幫助的。若殺害老板娘的兇手真是李公子,你一定會想辦法掩蓋自己的罪行,并將殺害老板娘一事推到某位客人身上?!?p> 他還真是誠實啊,來找李啟源幫忙都實話實說不相信李啟源,“既然如此,為何還來找我呢?”
“你若是將這罪行推到某位客人身上,這位客人若是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沒殺老板娘,那他死了也沒關(guān)系的。”
李啟源愣了,若是自己借刀殺人,平頭哥也不管不顧地動手了?這也太......太草菅人命了吧?
嘆了一口氣,“平頭哥,你這兩日都尋到什么供詞和證據(jù)了?”
既然丑話說在先,平頭哥倒是挺坦誠的了,“啪”地一聲,將一疊供詞丟在桌上,“李公子,這里就是這家客棧所有客人的供詞,當(dāng)然也包括你的,你且初步篩選一下,有沒有什么人又重大嫌疑的?!?p> 第一份供詞是那酒糟鼻子書生的。
“平頭哥,我若是說了實話,你可千萬不能生氣啊,老板娘雖然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的,可她真不是我中意的類型啊。要說我喜歡什么類型的,那肯定是秦姑娘那樣的啊,你別瞪著我啊,我說的是實話,老板娘這種大氣又霸氣的女子,可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消受得起的?!?p> “行行行,你別打了,我真扛不住打的。想來老板娘也是不喜歡我這種相貌的,所以昨夜平頭哥才將我安置在后院僻靜處......原本我是不打算出門的,真的,其實那后院僻靜處也很好的,這個季節(jié)還可以看看星星什么的......是是是,小生確實是出門了的,平頭哥你別再動手了,若是再打下去,小生只怕還沒被確認(rèn)為殺害老板娘的兇手,就被平頭哥你打死了......”
李啟源看到這里忍不住笑了,這平頭哥真是個憨厚的人啊,從酒糟鼻書生的供詞里完全可以看得出當(dāng)時平頭哥肯定將他狠狠地揍了一頓,或者幾頓。
若是別人,肯定就將這些揍人的細(xì)節(jié)給刪掉了,平頭哥不,他還真是將酒糟鼻書生的每一句話都記了下來,所以現(xiàn)在憑供詞完全就可以看出當(dāng)時發(fā)生了些什么。
“是,小生確實出門了,不過小生去的地方絕對不是樓上的天字一號房。這家客棧里所有人都知道老板娘住的天字一號房,小生我對老板娘又沒有半分興趣......哎喲,平頭哥,老板娘是你的,小生怎么敢瞧不起她啊,實在是老板娘這樣的國色天香,小生實在配不過啊。小生自知才疏學(xué)淺又沒有什么家底,哪里有資格能讓老板娘對我青眼相看呢?是是是,老板娘很好,若是稍微有點眼力見的人,自然都能看出來老板娘實在是比我的秦姑娘......”
也不知道這酒糟鼻書生是怎么對秦淑瓊產(chǎn)生了如此濃烈的興趣,幾乎句句話都不離秦淑瓊。
可秦淑瓊身邊有個郎情妾意的莫曉虎啊,這人怎么想的呢?
“對,我知道秦姑娘跟那個柱兒有點意思,可你也不看看柱兒什么貨色?聽聽他這名字,柱兒......我呸......不是,平頭哥,我老實交代的啊,我是出門了,不過我真沒上過樓上,因為我知道秦姑娘在樓下人字三號房啊。說實話啊,平頭哥,聽起來這人字三號房還挺不錯,可為什么是旁邊就是馬棚呢?”
李啟源回想了一下,秦淑瓊住的確實是人字三號房,那旁邊原來是馬棚,這還不知道呢?
酒糟鼻書生是如何知道人字三號房旁邊是馬棚的?只能說明這人時時刻刻地偷窺秦淑瓊了,知道她住在人字三號房,就將周圍的環(huán)境審查了個遍。
“行行行,馬棚挺好的、挺好的,這個安排很好。小生看秦姑娘也很喜歡那人字三號房的,對,小生是出門了,但小生出門實在是想去邀約一下秦姑娘的。平頭哥,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秦姑娘雖然跟那柱兒一同來的,可我也跟他們一同來的啊,憑什么就得是柱兒跟秦姑娘一對兒呢?”
原來他們幾個人是一同進(jìn)這家客棧。
“平頭哥,我的意思是,秦姑娘跟柱兒并沒有婚約,那就是自由之身啊,那小生努力地追求一下她又如何呢?行行行,平頭哥,別打別打,我真的老老實實說的,對對對,半夜小生我又出了一次門,是的,可小生出門也是去查看人字三號房啊,真的,小生自始至終都沒有到過樓上。小生略會一些武功是不錯,可小生這微末的功夫......對啊,平頭哥,你已經(jīng)將小生打得跟豬頭一樣了,若是小生武功高強(qiáng),又怎么會讓你這么打我呢?”
“好好好,我繼續(xù)說,小生半夜的時候,確實出門了,還是第二次出門。不過,小生還需要再強(qiáng)調(diào)一次,小生真的從來沒有到過樓上。誰能證明啊,秦姑娘啊。小生第一次出門,正好那柱兒在秦姑娘房中聊天呢,說起這事,小生真是很生氣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柱兒真是山野村夫不知禮儀,這種敗壞女孩子名節(jié)的事,他也做得出來。對啊,小生當(dāng)然生氣了,所以當(dāng)時腳步聲大了些,還在人字三號房外面吟詩來著呢?!?p> “對,就是吟詩了,誰聽見了?柱兒和秦姑娘都聽見了,剛開始他們還關(guān)著門聊天呢。平頭哥,你給評評理,這算什么事啊,柱兒他不為秦姑娘著想一下,小生我得替秦姑娘著想啊。將來秦姑娘是要嫁進(jìn)我們何家的,難道小生希望有人用這事來詆毀秦姑娘?那自然是不能的啊,所以第一次我就在人字三號房門口吟詩來著。什么詩啊,自然是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什么意思啊,就是說小生想要追求秦姑娘。”
酒糟鼻書生的供詞全部圍繞著秦淑瓊來的,平頭哥又記錄得十分清楚,看起來容易讓人跑神,畢竟抓不住重點啊。
他說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損姑娘名節(jié)的時候,李啟源眼前腦中全都是狐小末嬌憨的模樣。
李啟源臉上一紅,心底卻不停地為自己強(qiáng)化行為的合理性正當(dāng)性,她是我的娘子,她以后是我李啟源的妻子,將來我一定會將她明媒正娶迎進(jìn)門的,這算不得有損她的名節(jié)。
娘子如此嬌憨,哪里知道世間有如此多險惡之事呢?若我不跟她同進(jìn)同退,她若是被人算計了又該如何呢?
看看吧,就這么一次,我跟她分室而居,老板娘就出意外了。
若是平頭哥和老板娘同意我跟娘子共住一屋,哪里會出這種事呢?
唉,還不知道這傻孩子的供詞是什么樣的呢,她就住在天字一號房拐角的閣樓里,若是解釋不清楚,只怕平頭哥會給她一頓好揍啊。
“平頭哥,你去采集供詞的時候,有沒有打我娘子???”
一想到狐小末,李啟源也有些傻乎乎了,平頭哥問自己供詞的時候也沒對自己動手啊,為什么就會對狐小末動手呢?
但他方才臉上那一紅,平頭哥已經(jīng)知道他要問狐小末的事了,“在下知道那位長了大尾巴的小姑娘是你的娘子,當(dāng)日你給在下出這主意的時候,在下就已經(jīng)留意了的,哪里會揍你娘子呢?”
李啟源臉上又一紅,自己這心思是不是也太明顯了?不行不行,這樣是不對的,以后還是得掩蓋一下。
可一想到狐小末每次將他送回房的時候,總是將腳勾在門檻上,嬉皮笑臉地看著自己垂涎三尺,“夫君,親一個,親一個我就走?!?p> 這傻孩子,到底是賊窩子里養(yǎng)大的,根本不知道男女大防,若不是自己心底早已將她視為妻子,哪里會容著她如此胡鬧呢?
也好在是自己了,若是換了一個人,只怕早已壞了她的名節(jié)還將她拋棄了呢。
這孩子太傻了,不能叫她離了自己身邊,嗯,就是這樣,只有將她牢牢地握在手里,才能阻止她繼續(xù)犯傻。
其實她犯傻也不要緊,只能對自己一人犯傻。
像攔道劫色這種事,只能對自己做,再不能對別人做了的。
李啟源胡思亂想了一起,終于又回過頭來繼續(xù)看酒糟鼻書生的供詞了。
“平頭哥,小生怎么就不能念這句詩了?行行行,說正事。小生的意思是,第一次出門的時候,柱兒和秦姑娘一定聽到在下吟詩了,他們能給在下作證。第二次出門......能不能不說?別打別打,平頭哥啊,你再打,我真的就開不了口了,你看看......行行行,我老實說,那時候已是深夜,小生十分擔(dān)心那柱兒不守禮法,非要留宿在秦姑娘房中,所以小生又一次去了秦姑娘屋外......”
“對對對,小生之所以知道人字三號房隔壁就是馬棚,那是因為小生想尋個好位置......哎呦,別打別打,小生昨夜已經(jīng)被秦姑娘教訓(xùn)過了的。對對對,秦姑娘的武功比在下高得太多,也不知道秦姑娘在做些什么,反正在下剛從馬棚爬過去,就被秦姑娘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頓。秦姑娘動手打我,那怎么能叫打呢?咱們這叫打是親罵是愛啊,別動手別動手,秦姑娘衣衫整齊,連腳上的靴子都沒換的。你問我她有沒有出門,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被秦姑娘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頓,她警告我不要再偷窺她了?!?p> “對,我回后院的時候,秦姑娘還沒休息。可我沒見著秦姑娘出門啊,她有沒有出門我真不知道。平頭哥,別打了,我真的說的都是實話啊,沒一句假話。我連偷看秦姑娘沐浴這事都說出來了,還有什么隱瞞的?對,秦姑娘是準(zhǔn)備沐浴的,可她為什么衣衫整齊我不知道啊,或許她武功高強(qiáng),已經(jīng)知道我在旁邊偷窺了吧?!?p> “平頭哥,我對天發(fā)誓,我真的只出門了兩次,而且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老板娘出了事。對了,老板娘什么時辰出的事啊,不,我不是打聽老板娘遇害的細(xì)節(jié),我只是想證明,那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樓下呢,秦姑娘可以給我作證。我真沒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一點兒都沒聽到。有什么補(bǔ)充的沒?我想想啊,對了,那一對窮酸脾氣又壞的夫妻二人,對,女的那個,我瞧見她坐在樓道拐角處抹眼淚呢。第一次第一次,我第一次出門的時候遇見的。后來啊,再沒遇到其他人了?!?p> 供詞到這里已經(jīng)基本結(jié)束了,后面就是那酒糟鼻書生絮絮叨叨地說些對秦淑瓊的敬仰愛慕之情,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看了。
平頭哥看李啟源仔仔細(xì)細(xì)一字不漏地將供詞看完了,急切地問,“李公子,何公子這份供詞可有什么漏洞?他有沒有可能殺害老板娘?”
李啟源微微一嘆,“光憑他的供詞,他自然不是殺害老板娘的兇手了。不過,他的供詞里,提到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有關(guān)秦姑娘的,一個是有關(guān)那位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