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狐小末醒了過來，睜眼一看，黑漆麻烏的，啥都看不見啊。

　　這又是哪里呢？

　　據(jù)說人死了會去奈何橋啊、黃泉路啊之類的地方，雖然自己的本質(zhì)應(yīng)該是只小狐貍，但怎么說也得了莫曉芙的肉身，也可以算人的。

　　現(xiàn)在是到黃泉路了？就算是黃泉路也該有什么彼岸花之類的東西吧？

　　狐小末沒死過，一點經(jīng)驗都沒有，只能依靠以前從書生們哪里聽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軼事傳聞來判斷了。

　　黑暗中躺了一會兒，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躺了一會兒？

　　為什么是躺著的？而且，這地上......摸了摸，咦，怎么黏黏糊糊的，啥玩意兒?。?p>　　就算是黃泉路上走一遭，也不能這么對往生者吧？

　　再摸出去，“哇......”地一聲從地上反彈起來，一只腳！

　　“黑白無常，你們在哪兒??？怎么沒個鬼差來接一下的??？你們地府也太松懈了吧？”

　　到這時候她還能說出這種話，果然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主。

　　沒人搭理她，傳說中的鬼差也沒出現(xiàn)。

　　狐小末左右摸了摸，什么都沒摸到，倒是一陣涼風(fēng)迎面而來。

　　哪兒來的風(fēng)呢？

　　等一下，這個場景是不是有點熟悉呢？

　　狐小末蹲下身子摸了摸剛才那只腳，怎么覺得這腳還有......還挺軟的，而且還沒冰冷，那該是個活人啊，至少還沒死透呢。

　　要不，他也是跟著一塊兒到黃泉路等著輪回的人？

　　想歸想，狐小末無聊地掐了那只腳一把，還掐得挺帶勁兒的。

　　“嗵”地一下，狐小末被一腳踹了出去。

　　踹出去不說，又在地上摸到了另一只腳。

　　“嗷......”怎么到處都是腿?。?p>　　“嗵”地一下，這邊這條腿兒又一腳將她踹了回去。

　　得了，又繞回原來那條腿這邊了。

　　狐小末再皮實，也經(jīng)不住這種連驚嚇帶踢踹的啊，“別踢別踢，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就算讓我下十八層地獄也得先說話嘛。”

　　“莫大小姐？”居然是李啟源的聲音。

　　狐小末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夫君，你這是做什么？下這么狠勁，這是想踹死我??？”

　　李啟源循著聲音摸了過來，這時候他也不顧那些圣賢詩書了，從頭上發(fā)簪順著摸下來，摸到狐小末的肉臉，確認(rèn)了，就是她。

　　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轉(zhuǎn)了性子，一把將狐小末摟在懷里，“曉芙，你沒死??？”

　　這是李啟源第一次對狐小末表示了強(qiáng)烈的情感，狐小末心里那個美啊，他果然還是喜歡我了。

　　等一下，死？誰死了？為什么死了？

　　黑暗中李啟源的聲音里帶著哭音，“曉芙，對不起，我不該......我不該如此對你，想不到你......”

　　一邊說一邊將狐小末摟得更緊了，順便將鼻涕眼淚手上黏糊糊的東西都抹在狐小末的身上。

　　狐小末美了一會兒，這才想起正事來，“夫君，我們這是在哪兒?。俊?p>　　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肯定是方才踹了狐小末一腳的醅茗了。

　　身為一個仆從，居然敢踢打少夫人，這件事說出去......他覺得這個時候保持沉默讓大家忘了這件事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啟源一邊哭聲哭調(diào)地將鼻涕抹得干干凈凈，一邊嘆了口氣，“曉芙，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著你了......”

　　明顯狐小末的記憶斷篇兒了，她只記得豐神俊朗的李啟源現(xiàn)在對自己投懷送抱呢，哪兒還管其他的，“不會的，夫君，咱們是要一生一世一起過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丟下你呢？”

　　李啟源又抽抽了一會兒，終于想起正事了，“曉芙，你不是......”

　　“怎樣？”

　　“你是不是忘了，你方才......你方才在外面被亂箭穿心而死了?！崩顔⒃椽q豫了一下，還是告訴她實情了。

　　這句提醒很有用，狐小末想起來方才發(fā)生的事了，“對哦，方才我?guī)缀醣簧涑芍淮题?，我記得我死了啊。?p>　　醅茗這會兒才敢大著膽子開口了，“少夫人，醅茗謝謝你方才救命之恩......”

　　心底想的卻是千萬不要想起我方才踢了你那一腳，千萬不要想起。

　　李啟源嘆了口氣，“曉芙，以前我對你成見頗深......沒想到你對我竟是如此......你舍命救了啟源性命......唉......”

　　狐小末顧不得救不救性命一事了，“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曉芙，是小生錯看了你......你跟莫家寨其他人，到底是不同的......你本性善良......”

　　這跟本性善良有什么關(guān)系啊，狐小末還試圖理順這件事的關(guān)系呢。

　　“夫君，且等一下，方才我死了？”

　　“曉芙，我親眼所見，你真真的死得透透的......你為了救我和醅茗性命......”

　　“少夫人，醅茗這條命是你救下的。”

　　兩個人都如此肯定，那自己救下他們是沒錯了，當(dāng)個救命恩人也不錯。

　　“既然說我方才已經(jīng)死得透透的，現(xiàn)在為什么我又活過來了？”

　　一陣沉默后，李啟源長嘆一口氣，“因為我們倆也死了?！?p>　　醅茗帶了哭腔，“少夫人，雖然你救下了我們一次，可那鋪天蓋地的箭啊，到底要了我們的性命?！?p>　　“那就是說，咱們?nèi)齻€人都死了？”

　　“確實都死了?！?p>　　狐小末想了想，“既然都死了，那咱們現(xiàn)在哪兒呢？”

　　“曉芙，咱們只怕還得再等等，也許那黑白無常索命的鬼差之類的還沒到，所以我們......”

　　“那我們在哪兒呢？”

　　“方才的通道里......”

　　“咱們好像是死在外面的棋盤上的？”狐小末這會兒不糊涂了。

　　“不錯，咱們是死在外面的棋盤上的，只是......為什么又回到這里，說不清楚了。”

　　狐小末從懷里掏了掏，火折子還在，不管是在黃泉路還是奈何橋或者是在詭異通道里，得先看得見再說了。

　　火折子一點燃，映入眼簾的是李啟源花成一團(tuán)的俊臉，別說，這么俊美的人，便是臉上花成這樣，也還是美的。

　　不僅美，還平添了許多孩子氣。

　　狐小末眼睛又直了，無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李啟源的臉，“夫君......”

　　李啟源哪兒想到死都死了，前途未卜的情況下，這人還有心思輕薄自己呢？

　　“曉芙，我是不是死狀很慘？嚇著你了？”

　　狐小末一手執(zhí)了火折子，一手左摸摸右摸摸，手感真好啊，果然是面白如玉的翩翩公子，嫩滑得像蒸蛋一般。

　　醅茗輕聲咳了一下，李啟源忽然意識到狐小末是在輕薄自己，瞬間臉紅到后脖子上，輕輕拍開狐小末的手，“咱們都死了......”

　　“夫君，死人也有溫度的嗎？又溫暖又柔軟......”

　　這話說得十分孟浪，李啟源刻意忽略掉其中的輕薄，“有溫度？溫暖又柔軟？曉芙，你說什么？”

　　“夫君你啊，溫暖又柔軟，難道死人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