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在孤寂人間,到處是繁華美景,目不暇接,心中卻無半分喜憂,只是茫然觸碰到曾最喜歡的花朵時不禁回憶,卻不知回憶又是為何,寂然間,絢爛的色彩躲進了這黯然的世界。
幡中飄散出小小的藍色光點,如同夜空中的螢火蟲輕輕地在我的掌心躍動,似忽閃明滅的星火刺痛了什么,撥弄起最深處的心弦。呆往著木然一笑,輕輕收攏五指。
“穹云派對你來說真的這么重要?這么久都不去輪回轉世,是在等誰呢?”我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只是一縷孤魂,不可能開口說話的。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悶了起來,看著這鮮活的色彩總是不安,匆匆收回了幡里。
夜該是什么樣的?睜開雙眼,看見的是灰暗,昏沉沉,剝奪塵世間一切色彩的暗影,垂落在人間,也垂落在我的眼眸中,覆蓋在我的心神上,突然安穩(wěn)地躺了下來,舒服地將四肢伸展開來。
活著,是這種感覺,可以得到夜賜予最后的饋贈,那讓生靈都能沉醉在這暗與影編織成網(wǎng)兜的好夢里,暫時忘記一切,短暫獲得剎那美好幸福的溫柔祝愿。
“哪怕就一小會,我也想沉溺一下。”閉上雙眼,就是那些快要模糊了的畫面,我不知道為什么快要遺忘,對人來說最重要的記憶是和那一刻的感情僅僅關聯(lián)的,如果失去情感,那些記憶又算什么?
“不想忘記,我想回憶,就在夢里。”緊緊擁抱,緊緊抓住,那空虛到虛無的泡影,眼淚不由自主地溢出,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難以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的理由,害怕遺忘,甚至忘記自己。
遺忘,如午夜的夢魘,因為我不能理解自己記憶里的感情,它們是不是就會開始消散了?我覺得自己忘記了好多事,好多事……
我又該拿什么拯救自己?
“許久未見,怎么樣子越發(fā)狼狽了?!?p> 青色的光與紅色的影相互疊交,白玉般面容拉近視線,撕開了夢與現(xiàn)實的臨界處,眼前兀自是一名鬢邊留須的紅衣厲鬼。
我當即起身向后一跳,拔劍斬下那鬼的幾顆獠牙來,它癱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也不進攻,往嘴里塞了個什么東西立馬消失不見。
那消逝處赫然是攤開的經(jīng)幡,里面再無半分魂魄待過的痕跡。
是纖纖的手下?她是千年惡鬼,想打發(fā)這赤鬼偷走闕寒的殘魂要挾我?好啊,既然要斗,那就斗到底。
行程三日之多,終于到達月影教所處地段,可總不見潛入的法門,蟄伏之際突然在山林路段嗅到了那赤鬼的氣息。
過這么久居然還沒把東西上交自己的主子,反而在這附近的山林一直逛著,見那紅色的影子飄到一個山洞,恐其逃跑,馬上提劍追入其中。
穿過彎彎繞繞的隧道,終于見那赤鬼正向一名黑衣男子獻殷勤,洞內(nèi)狹小,只能側身附耳傾聽其中內(nèi)容。
“主人,這是我為您帶來的闕寒魂魄,請享用用!”
“瑰梓,這次你行事有功,等回到星火堂自己挑個肉身復活吧?!?p> “多謝主人!”
“等等,這魂魄不全,只是殘魂,之后你在乙等的肉身里選?!?p> 瑰梓?這名字勾起多年前鬼痢山遇到的那名妖艷的星火堂女弟子。他們這些人真是百年不變的變態(tài)。
“我看不如都不要選了,就這么灰飛煙滅更好?!蔽谊J入兩人視線,幽幽地盯著那名男不男女不女的赤鬼,催發(fā)靈力一劍擊破其靈體。
“呵,你好大的膽子,竟當著我的面殺了我的仆人?!蹦凶硬慌酝?,一身黑袍上印著鮮紅的火焰紋畫,和當年之態(tài)一模一樣,只是看上去稍微年輕許多。
“星火堂的堂主綢繆這么多年,真是一絲老態(tài)未顯,比女子都會保養(yǎng),不知這幾年的功法修煉是不是都拋諸腦后了?”我笑吟吟地看著他,為確認真?zhèn)?,目光落在他手里握著的淡藍色光點,免其生疑又迅速收了回來。
“呵呵呵,不敢當,本尊浸淫星火堂功法數(shù)百年,一天也未曾懈怠,不信的話姑娘也大可一試?!彼h首甩了甩衣袖,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那味道令人作嘔,令我不禁皺眉掩住了口鼻大罵:“你們星火堂做事還真是惡心,修煉的法術尋找的法門除了人命就是妖命,我真的懷疑你們是不是修的餓鬼道!”
他雙手掐腰微微俯身看向我,咧開嘴笑道:“鬼?本尊是餓鬼,你又是什么?”他聲音顫顫地終于笑了出來,聒得耳朵生疼。
“還有心情笑出來……”趁他毫無防備,我劃出一劍斬下其一只手臂來,掰開緊攏的手指從手心順回了殘魂,那斷手竟又突然抓住我,與斷處的血液藕斷絲連把我拉到男人的面前。
腥臭味濃烈地直撲口鼻,令人有些暈眩。
我抬眸,瞥見那人頸口處一排暗紅色鱗片,不由得哂笑幾聲,“原來你的真身是血梅蛇???為求修煉不惜把自己煉成妖身,你這番是否和背道而馳了呢?”
“闕掌門的弟子果然厲害,他教你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啊?!?p> 他是怎么認出我的?這妖人莫非看透我的真身?那他找人偷走闕寒的殘魂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想干什么?”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搶走這殘魂不就是想復活闕寒?我告訴你,你做的這些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我星火堂才有復活的生靈的法門。”他松手將我一震,接著從袖子里拉出一塊玉石來。
這玉石的材質像極了我腰間玉佩的樣子,難道我當年的事和他有什么關聯(lián)。不對,星火堂主為了修煉很早之前就搜尋各種奇珍異獸,得到這玉石想來也不是難事。
我不禁冷笑:“我憑什么信你,別告訴我讓赤鬼偷走殘魂就是為了復活闕寒?!?p> “我本來是打算吸收闕寒殘魂的修為增強修煉,不過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加入我星火堂,為我所用?!?p> 聽了這話,我竟一時猜不出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盤。
“你說話還真是沒頭沒腦,我為什么要加入星火堂?”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闕寒為何而死,當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還有洛溪和洛沂兒的下場?我可以讓你親眼目睹當時發(fā)生的所有事,看清那些人的一舉一動,讓你向所有的人復仇。”他說的越發(fā)激動,臉上幾條青筋爆起,如蚯蚓一般蠕動著。
妖言惶惶,蠱惑人心,我只覺心里像有一團火般燒著,熱氣積聚在胸腔快要爆炸似的,是了,我要復仇,向那些人討命,只要能向前邁出我又何需管正邪之道。
我咬了咬唇,下定決心道:“你最好不要修改當時發(fā)生的任何細枝末節(jié)。”
“此地談話不太合適,不如先隨我回教中如何?”
也好,諒他這時候也不會耍什么花招,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