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們這里的招牌酒就是韶華,最能解相思苦,因?yàn)橐槐醋?,所以價(jià)格也貴些?!?p> 柒弱補(bǔ)充道:“不過,我看姑娘應(yīng)該需要嘗嘗這兒的千人酒?!?p> “此話怎講?”
“姑娘是一人前來,想必是有了煩心事,千人酒雖然不能一杯即醉,但是解千愁?!鄙倌暾f的頭頭是道,卻是滑稽的模樣,惹的姑娘連連偷笑。
那姑娘掏出手絹來,上面的刺繡精致的不像樣,比翼鳥像是就要展翅飛走:“來,擦擦你的臉吧,你剛剛睡在地上,臉上好多灰呢。”
“柒弱,有客人為何不請進(jìn)來喝兩杯?”不知師傅何時(shí)站在了身后,瞪著眼睛,幾根白頭發(fā)掉在額頭,看的柒弱心驚膽顫。
他沒有來得及接過手絹便拉著那姑娘的衣袖往門里牽,也忘了這是否禮貌:“哎呀,我都忘了,姑娘里面請?!?p> 自那以后,青蘿常常來,卻從來不喝酒,倒像是來專門找柒弱的。
長安城的美人常在醉臥閣,自然來的客人也便多了,一開始都是為看美人而來,漸漸的,有了這醉臥閣的酒癮,來的人便都是些老顧客了。
有些酒鬼常常拿柒弱打趣:“柒弱呀,你以后娶個(gè)什么樣的媳婦啊?”
“會釀酒的呀?!?p> 這話一說,那些人便為他的未來捉急了,好好的姑娘家就在他身邊,他的腦子好像缺根筋一樣。
柒弱有時(shí)候也會擔(dān)憂:“你一個(gè)姑娘隔三差五的來這酒閣,傳出去影響不好,日后怎么找夫君???”
“現(xiàn)在可就只有你知道我來這酒閣就是貪玩,若是我被人誤會了,那你就娶我便是。”青蘿的表情像是打趣,又像是認(rèn)真,一顰一笑皆是傾城之色。
柒弱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掩飾著心情,扭扭捏捏去了師傅那里。
青蘿照常來,只是她開始跟著柒弱一起釀酒,說是喜歡釀酒,讓柒弱師傅教教她,本來是不答應(yīng)的,手藝是傳男不傳女。
若不是師傅煩了柒弱日日糾纏他,讓他傳手藝給青蘿,師傅這倔強(qiáng)的脾氣也不會答應(yīng)的。
“臭小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等青蘿走后,師傅就拉著他進(jìn)房關(guān)上門才問了些話。
“沒有,我才沒有喜歡她呢!”神色慌張,這種謊言,他自己都快不信了。
翌日。
一大早柒弱就被師傅拎起來跪在庭院。
跪著也是昏昏欲睡:“師傅,怎么了?”
“你跪著就是了,一會兒青蘿姑娘的爹娘來了,你可要機(jī)靈點(diǎn)?!?p> 正伸懶腰的柒弱頓時(shí)停了動作:“來提親?”
迎面便是師傅一腳蹬在了柒弱的臉上。
衣裳雍容華貴的婦人從門口緩緩走來,便是她的母親了吧,風(fēng)姿猶存,與青蘿倒是有幾分像。
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柒弱又被莫名的踹了一腳:“一個(gè)窮小子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你毀了我女兒的的名聲,我今天打死你。”青蘿她爹氣急敗壞的連踹幾腳,柒弱趴在地上,臉上都是灰。
“哎呀,老爺,別把他踢死了,讓我來吧?!逼馊跛闪艘豢跉猓皇?,被板子打臉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鬢斑白的師傅終于站出來說了句話:“兩位消消氣,這孩子從小沒爹娘,啥也不懂,你女兒是個(gè)好姑娘,還怕沒人要嗎?”
“什么?你敢說我女兒沒人要,來人,給我打?!?p> 后來,有人看見他們師徒鼻青臉腫的背著行囊瘸著腿連夜離開了長安。
“柒弱……”青蘿在燭火下穿著繁花重疊衣裳,對著一方銅鏡,輕聲喚了他的名字。
后來,她便接手了醉臥閣,新酒名喚:樓空念。
人去已樓空,舊街佳人念。
醉臥閣的生意越來越好,賣至關(guān)外,皇帝大喜,擇日賜婚。
青蘿嫁人那日,醉臥閣只售韶華酒,她坐在梳妝臺前看著丫鬟將鳳冠珍珠挽進(jìn)頭發(fā),便是長安城最美的新娘子,嫁給王爺,這是長安城少女的夢啊,誰都以為她幸福,只有醉臥閣的老顧客圍桌嘆聲:“有情人隔天涯呀?!?p> 她躲在庭院喝了多少韶華酒,都不得而知,只是再也不能與他一起釀酒,已是生無可戀,如今見他一眼都難。
“徒兒,你可還想回去長安?”拄拐的師傅捋捋胡子站在桃花樹下敲打著一只貓:“那個(gè)好姑娘嫁人了?!?p> 只見柒弱早已背起包袱準(zhǔn)備出發(fā):“師傅,我走了,去見青蘿,你好好保重?!?p> 說完還抱走了那只貓:“這貓不能留給你,遲早會被你折磨死。”
“臭小子,怎么說話的?”
青雨綿綿,淋濕了長街,柒弱撐傘歸來,站在醉臥閣大門前望了許久才緩步走進(jìn)去。酒香撲來,陣陣多情,庭內(nèi)滿是韶華酒香。
“柒弱…是你回來了?”青蘿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她那從前那雙碧波的雙眼,如今盡是無神,一身素衣不入妝,依然美得驚心動魄。
柒弱怔怔的看著她,竟不知不覺捧起她的臉,溫柔的看著她的眼睛:“青蘿,你看不見了?”他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青蘿沒有說話。
“青蘿已經(jīng)成親了吧,你喜歡他嗎?”
“喜歡。”青蘿毫不猶豫的答道,好似那幸福是真真切切。
柒弱沮喪的垂下頭,若無其事的“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要走,卻又回過頭:“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他心疼的樣子,她再也看不到了。
“沒事,過些日子就好了?!彼鲋e的時(shí)候手會緊捏裙角,柒弱沒有追問,她既然不愿意告訴他真相,那追究也沒有意義。
可是青蘿哪里會告訴他,丈夫流連于煙花之地,徹夜不歸,朝堂上若是有什么煩心事,就回家對她發(fā)脾氣,她的眼睛就是被王爺用藥硬生生給毒瞎的,這怎么好得了?
柒弱無權(quán)無勢,又怎么舍得讓他知道?
后來,柒弱一直留在醉臥閣,那天,他抱著一壺酒,醉醺醺的靠在她的肩膀,帶著酒香的氣息鉆進(jìn)青蘿的鼻子里,他輕啟薄唇:“我是喜歡你的,上次你說要我娶你,可是我沒有權(quán)勢,配不上你,你又常常來醉臥閣,在外面的名聲也不好,你夫君肯定很愛你才會不顧你名聲而娶了你吧?!逼馊跻粔仫嫳M。
青蘿的手撫上他的頭發(fā),悄悄流了眼淚,沉默了很久。
“我也喜歡你?!?p> 醉臥閣被砸是年后的事了,門前寒梅獨(dú)秀,閣內(nèi)都是暖酒飄香。
青蘿狐裘披身傷寒還未退去,卻被夫君硬生生從床上拽下帶到醉臥閣:“整日在這酒樓釀酒成何體統(tǒng),來人,給我砸?!蹦菚r(shí),她有了兩個(gè)月身孕了。
柒弱那日在地下酒窖喝得酩酊大醉。
翌日。
尋遍了長安城都沒有找到青蘿。
柒弱抱起在師傅那兒搶來的貓,摸了摸:“小黑,我們回去看看師傅好不好,看了師傅就回來等青蘿。”
長安酒鬼又是嘆息連連:“看來以后沒有美酒佳人了?!?p> 一群酒鬼搖搖頭,而后便被自家媳婦拖回了家。
柒弱祭了師傅的墳之后,那只貓就跑了。
罷了,柒弱回了長安,說是要重建醉臥閣,萬一途中與青蘿錯(cuò)過,她回了長安卻無處可去,就在這里等她吧。
醉臥閣重建,酒鬼倒是開心了許久。
柒弱很少出門,在自家院子種了菜,就算有了蟲,他也不管,到頭來只能吃些爛菜葉。
他不知道等了青蘿多久,只是時(shí)間過得很快,他去集市買材料的時(shí)候,已經(jīng)過了五十多年。
對于自己容顏不改,他一直認(rèn)為是自己天生奇才,還暗自高興了許久。
可是,連民間小孩都知道,北靈老道身邊有一只貓,那貓很是奇特,拿東西跟它換便能換來長壽,只是,那北靈老道頑固的很。
不過柒弱自從上次回去祭拜師傅,那貓?jiān)僖矝]有回來。
“我聽說過的,仙人,你身邊的貓?!鼻嗵}那時(shí)眼睛看不見,卻拄著拐杖走了這么遠(yuǎn)長途跋涉來到北靈山,身體早已殘弱不堪。
“我知道你們的故事,貓兒都告訴我了?!北膘`老道慈祥的看著青蘿,又是心疼又是憐憫。
“我拿什么換都可以!”
“你留在北靈山釀樓空念就行了,但你此生不能下山,不能再見他?!?p> “好?!?p> 樓空念聞名天下,那酒背后的故事被酒鬼們臨死前賣給了說書先生。
柒弱沒什么興趣,也就是每日都去聽他與她的故事,若是哪里有錯(cuò),他便持酒撒潑,非要說書先生改的一字不差。
“青蘿那時(shí)是這長安城傾國傾城的美人,現(xiàn)在這些美人,哪個(gè)比得上她……”
……
穆小婧還沒回過神來,沉浸在故事之中。
祝平安想的卻是:眼睛被毒瞎,這種怎么治呢?
要盡快練出平安訣,懸壺濟(jì)世,造福百姓。
楚奕想的又是:所以為什么一百多年了,師姐又想找到柒弱做什么?
一切還是要等到見了柒弱才知道。
想到此處,楚奕拉著兩人就往醉臥閣而去。
“楚奕,怎么這么著急?”
“這件事情一定有蹊蹺?!背日f著,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