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宋昱清并非不講道理的人,余蘭心和宋南臣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個是間接害死傅盛歡的人,一個是讓她受盡折磨的劊子手,兩個人都讓他覺得深惡痛絕。
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他有多久沒有生過氣,動過怒,可是如今卻讓他破了例,他是怒極了,心里悶悶的郁結(jié)于心。
他對兩個人報復(fù),心底里的痛快并沒有增多,反而是一種悲涼的情緒始終縈繞在他身側(cè)。
閉上眼一幕幕都是她受盡折磨的模樣,直讓他眼眶發(fā)紅,不知是氣的還是心疼。
家族的教育,讓他成為一個君子,可是君子又薄情,他的情緒上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起伏,大多數(shù)情況只是無悲無喜,喜怒不形于色。
只有記憶中的傅盛歡有別于其他的所有人,她是鮮活的,一直存在于他的記憶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描繪著她的眉眼,可是命運(yùn)弄人,兩個人一次次錯過。
若是沒有遇到她,他怕是永遠(yuǎn)不會沾染這世間的七情六欲,謫仙人令人神往,可謫仙人也向往人世煙火。
他冷冷的看著極道宋家的家主,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和同情,盡管他苦苦哀求……
他很想問一句,當(dāng)初誰放過他的小姑娘了?
憑什么?
“咎由自取罷了,宋家曾給予你們的殊榮,現(xiàn)在由我一一收回,留著你們的命已是我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p> 有的人把生死看的重要,有的人把權(quán)勢看的重要,有的人愛錢勝過愛自己,不過都是欲海沉浮,貪婪作祟。
傅盛歡是他對這世間唯二的貪婪,唯一是她,二則是相守。
他丟失他的桃花源,他也要他們活的痛不欲生,活在屬于他們的煉獄。
自今日起,他們將會見識到所有落井下石虛偽的嘴臉,他們將一次次活在絕望之中。
宋南臣進(jìn)來,看著宋家主一臉頹敗,忐忑和不安讓他整個人的氣勢跟著低了下去。
他的到來,讓凝結(jié)的氣氛,有了一絲松動。
宋家主以為宋昱清只是氣宋南臣的所作所為,抬手將桌上的杯子扔了過去,宋南臣慌忙的躲開,卻狼狽的一個踉蹌,險些坐在地上。
這時的他再沒有外邊翩翩大少的模樣,宋家主的臉色恨不得殺了他,哪里有一點(diǎn)平日里慈父的樣子。
這樣闖禍的情況,比任何一次都要嚴(yán)重,他不知道結(jié)果會怎樣,可總歸不會太好。
“逆子,你是想把我們?nèi)叶急扑绬幔孔约宏J的禍反而讓我來給你收拾,這次我們?nèi)慷家炅?,宋家完了!?p> 宋家主喘著氣,臉色發(fā)白,指著宋南臣破口大罵。
宋南臣臉色灰敗,抬眼看向了他父親的身側(cè),宋昱清平靜的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極道宋家的沒落,他如今的慘態(tài),哪一個都離不開宋昱清的推潑助瀾。
他突然有一個瘋狂的想法,一個他自認(rèn)為可以報復(fù)到宋昱清的想法。
“宋昱清,你知不知道,傅盛歡有多喜歡我?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卑微的祈求著我的喜歡,可惜了,我看不上她,她那樣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讓你為了她發(fā)瘋?……”
這句話說出來,其實他自己都不信,傅盛歡對她到底是感激多一些,進(jìn)退得當(dāng),從來沒有逾越出朋友半分,也從未向他求助過。
盡管她一直在最底層不斷的掙扎,他不是不知道余蘭心欺負(fù)她,可是他心里到底不能安心的享受一個人純粹的感情,哪怕只有感激。
他偶爾也會在那丁點(diǎn)于心不忍下,幫她擋幾次余蘭心帶給她的痛苦,可大多數(shù)卻是放任自流。
“喜歡你?”
宋昱清重復(fù)了句他的話,眼底墨色加深許多。
“這世上大多數(shù)喜歡都是美好的,可你不配擁有,你從不知錯,因為你高高在上,所以你反而認(rèn)為你永遠(yuǎn)是對的,可錯的永遠(yuǎn)都是錯的,”
他在提到傅盛歡時眼神中才含著那隱晦的溫柔,可是轉(zhuǎn)眼又是風(fēng)暴。
他,最聽不得別人抹黑她,讓她在死后還不得安寧。
“你不相信?宋昱清,你真可憐,就算你才是她要找的人又怎么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至死不知道你是誰,說不定她還再怪你,畢竟是我頂著你的身份,你說她死是我們害死的?你就沒有錯嗎?”
宋南臣頂著宋家主怒極的眼神,對著宋昱清挑釁。
他期待著看到宋昱清臉上不一樣的臉色,期待看他痛苦。
或許是因為馬上什么都沒有了,所以才敢這么無所畏懼。
出乎意料的,宋昱清并沒有如宋南臣所愿的那般失態(tài)。
看著宋南臣墨目光依舊:“你真落魄……”
落魄的如喪家之犬,或者說,他馬上就是了。
一個宛若快要瘋掉的人,一無所有,為自己的苦果償還一切罪惡。
宋南臣的尊嚴(yán)被他努力維護(hù)著,依然逃脫不了破碎的命運(yùn)。
宋昱清不會讓他們死,同樣也不會讓他們好好活著。
暗地里的人會在所有他們覺得他們可以脫離苦難的時候,不惜一切代價摧毀他們的希望。
他們會好好活著,同時活的生不如死。
?。?p> 郊外的廢墟被清理干凈,無數(shù)的亡魂得以安葬。
他們最終會歸于土地,化為烏有。
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jīng)存在的痕跡,宋昱清想,或許他的存在就是為了銘記這一切。
一個人孤獨(dú)的銘記所有,未嘗不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對于宋家來說,宋家嫡系的天之驕子,就這樣了此殘生只覺得可惜。
可任誰也摸不準(zhǔn)宋昱清的心思。
他只是在想,如果他能夠早一點(diǎn)找到她,那會是一個怎么樣的結(jié)局?
他會將她拉出本該是死局的泥潭,那些她不懂的事情,他都可以教給她,大約是歲月靜好的日子吧。
和他無數(shù)次想象中的一樣。
他又想起她了。
那個幼時遇到的小姑娘,眼神清澈而堅定。
“哥哥,我們都會活下去的對嗎?”
“其實死了也沒關(guān)系,反正沒有人要我了,我是多余的,但是哥哥不是……”
怎么會沒有人要?
他只是錯過了一點(diǎn)點(diǎn),可是就錯過了一個今生?
或許他該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你一直在找我。
對不起,我沒有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