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暨嫧驚訝,墨白有九條命?而暨晚驚到不能自已?!案富?,您已經(jīng)殺過她一次,而今還要再殺她一回么?”
“想必你沒聽清楚?我是要她九條命都留在這里?!蹦ё鹱诖差^,看上去如同孱弱的普通人,可即便如此,也沒人敢忽視重傷后的他依然有這樣的能力,忽而語氣意味深長?!斑€是,你本就希望暨玦死,你好接替他儲君的位子?”
聽得這話,暨嫧來不及思考墨白九條命的事情,急忙跪在他身前替暨晚辯解?!案富剩蟾绮皇?.....”
話未說完,暨晚卻伸手攔住她,面向魔尊正色道:“不錯,兒臣想他死,如他不死,我豈能如愿,昔年,父皇不也是這樣對暨讓的么,只是父皇不夠狠心,只是將暨讓投入了魔淵而已,是以,多年后的今日,您才會被他所傷?!?p> 他在賭,暨玦素來心狠手辣卻得父皇青睞,而今暨玦死了,再為死去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勞,沒有太大的意義,他定是希望自己也足夠心狠,站在高處的人,都要有著冷血的一面,才能在做決斷的時候沒有羈絆,當機立斷。
縱然這是心底的想法,父皇也當有數(shù),但當面講出來還是令暨嫧忐忑不安。
魔尊沉吟許久,說道:“沒想到,你的心堅硬如此?!?p> 他說這話時,暨晚就知自己賭對了。“父皇心如明鏡,兒臣也休想瞞過父皇?!?p> 暨嫧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有些癱軟的耷拉了肩膀,一直處于靜默的墨白也長長呼了一口氣,而下一刻,魔尊又把目標鎖定在了她的身上?!棒咄?,即使你的心如堅石,可還是有一處柔軟的地方,你想護住她?!?p> 手指向墨白的方向,暨晚為之一凜,后背溢出冷汗,依舊強裝鎮(zhèn)定。“方才兒臣已經(jīng)說過,兒臣的心思,豈能瞞過父皇?!?p> 平靜的語氣下,是壓抑著翻滾浪潮,不僅暨晚如此,連魔尊心里也起伏不定,跪在地上的這個女人,致暨玦身死,又是暨晚軟肋,兩個兒子都栽在她的手上,讓自己怎能不恨,可又偏偏知道殺她不能。
殺她容易,只是她一死,暨晚定與自己交惡,同時心死如灰,他還如何治理魔族?而今自己傷勢太重,他人不知,但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傷勢痊愈,也只能恢復到以前四到五成的修為,而暨晚和暨玦是最合適的魔族接班人,如今暨玦已死,剩下的就只有暨晚了。
雖然還有其他的子嗣,但要培養(yǎng)成能肩負起魔族重任的人談何容易?
所以,這個女人殺不得,卻也縱不得。
先前一番氣話兼試探后,魔尊心里有了計較,目光未有離開,始終盯著墨白?!棒咄聿幌肽闼?,可暨玦終究因你而死,我可以不殺你,不過,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才行?!?p> 既然父皇已經(jīng)松口,暨晚知道最好不要求情插言,靜觀其變,如墨白實在不能應對,自己再想辦法。
墨白抬頭迎上魔尊的目光。“四殿下之死雖非我愿,卻也的確因我而起,尊主想要如何處置,墨白絕無怨言?!?p> 言語誠懇,如同早先提及暨玦之死,原本她完全可以在自己面前隱瞞,然她卻是坦言相告,魔尊眉頭微蹙?!澳愕降走€算心懷坦蕩,這樣吧,暨玦入皇陵后,你去守陵百年罷?!?p> 她不能殺,只能將其困住,這樣一來,暨晚也無須擔心她的安危,想必百年時間,暨晚已掌管了魔族,此后,這女人再生出什么事端,也就不怕了。
這樣的處罰的確很輕,而墨白也認為自己應該為暨玦守陵,只是,自己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伏身叩地?!白鹬?,為暨玦守陵實乃應當,可是,恕墨白不能答應?!?p> “你方才不是說任何處置都絕無怨言么?”魔尊眼中有了怒意,這是自己想到最穩(wěn)妥的辦法,而且,根本算不上什么處罰,她竟然還不答應?!霸趺矗耪Q酃Ψ蚓鸵椿??”
“非是墨白不愿?!蹦咨眢w依舊伏于地面,語氣恭謹。“只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望尊主重新處罰,或是待我把事情做完,再回來受罰。”
怕的就是她的存在無端生禍,魔尊眼色冷然?!氨咀臎Q定,豈容你置喙!”
“尊主!”墨白倏地起身,不懼他的怒意?!拔乙龅氖虑橐嗍桥c您有關!”
跟自己有關?魔尊眉頭稍擰,示意她說下去。
墨白要說的是很多魔族人都知道的事情?!扒昵?,天帝率軍進犯魔界,是千城君上極力阻攔保全了魔界,而后千城君上找到了您,并授予您術法,使您修為大增,有了統(tǒng)治魔族的能力,而今千城君上被天帝囚于屠靈塔百年,我必要救他,難道尊主您就不想報答他昔年的一份恩情?縱然當年恩情已淡漠,想必您也不會忘卻天界進犯魔族之恥,制止我去做這件事情吧。”
不錯,若非千城君上,自己沒有能力將魔族一統(tǒng),百年前聽說他因勾結魔族被天帝囚禁,自己就非常生氣懊惱,奈何魔族還未一統(tǒng),根本沒有實力與天族對抗,不然,自己早就領兵攻上了天界,其中,有為千城君上出氣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想要報復天帝,他的發(fā)妻尤離,在千年前的那一場天魔大戰(zhàn)中為救他而亡,這個仇恨,他如何能忘?
羲武還說什么天族為正,魔族為邪,憑什么,在天帝眼里魔族就比天族低一等!
而此女的話還暗隱自己忘恩負義!
許久,魔尊抽離了自己感激且憤恨的情緒,他問:“你同千城君上是什么關系?你認為,你又有什么能力可以救他?”
“我曾是君上的靈寵?!闭f這話時,墨白眼眸黯淡,腦中不斷浮現(xiàn)千城的影子,隨后,她調(diào)適好心情,說道:“我一個人當然是做不到,但天帝不仁,遲早眾叛親離,他的親生女兒羲靈已同他決裂,羲靈的祖父乃一方統(tǒng)帥,也已答應對付天帝,同時還有不周山的力量,如果魔族能夠出兵,大事可成,我想,天帝千年前就有收歸魔族之心,這樣的人存在一天就是對魔族的威脅,尊主不會不明白這些道理!”
原來是千城君上養(yǎng)的靈寵,難怪自古未有得道的貓,她卻能修為人身。
而一方統(tǒng)帥意味著手握重兵,不周山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覷,但天界到底擁有一百零八萬天兵,即使加上魔族的兵力,也不過是勢均力敵,并沒有完全的勝算。
天帝的仇不止于殺了暨玦,更是覬覦魔族,和殺妻之恨,即便千城君上曾說過天界不準進犯魔族,可君上被囚屠靈塔對天帝再無威懾,難保有一天他不會反悔。
魔尊恨極了他,可縱然如此,也不敢拿魔族去硬拼,自己花了千年時間好不容易讓魔族有了今日的穩(wěn)定和繁榮,除非,有必勝的把握?!坝邢敕ê芎?,說起話來也很簡單,但事情到底不是只想想,說說就能做到的,否則,我豈會耗費千年才將魔族統(tǒng)一?!?p> “我知魔族一統(tǒng)不久,想要同天界對抗確實欠缺些實力。”墨白想了想說道:“可如今幾方勢力聯(lián)合,這也是難得的機會,尊主難道不想借此機會為暨玦報仇,更是除去魔族的隱患嗎?”
她說得不錯,此舉雖有冒險的成分,但確是少有的契機,魔族千年來都處于內(nèi)亂中,除卻幾個打探天界消息的探子,根本與外界沒有任何聯(lián)絡,也就是無法獲得外界其他勢力的支持幫扶,而今有了不周山,還有天界手握重兵的勢力聯(lián)合,或許當真有了幾分成事的可能,魔尊陷入沉思之中。
見他有些許動搖,墨白又繼續(xù)說道:“就在前兩日,天帝派十萬天兵追殺我至不周山,我用君上留下的魂陣,將十萬天兵盡數(shù)滅殺。”
也就是說,天界折損了近一成的兵力,如今已不足百萬!
不光是魔尊眉梢微挑,暨晚更是出口詢問:“早前為何不告訴我天帝派了十萬天兵追殺你?”
倒不是因為天界損失了十萬兵卒,而是擔心自己,墨白淺笑?!熬纤缄嚪?,我定是安全無虞?!?p> 是了,有君上為她設下的屏障,何人還能傷她?自己不過是關心則亂,暨晚不再說話。
為了自己的大哥,只要是墨白的事,暨嫧都覺得該幫上一把,她適時開口,敲擊著魔尊最后的猶豫?!案富剩斓垡呀?jīng)是天界至尊,卻還忌憚自己的兄長,甚至以勾結魔族的借口囚禁千城君上,奈何千城君上是個心系蒼生之人,為不起兵戈甘赴屠靈塔,這樣一來,唯一制衡天帝的人就沒有了,天帝他在高處多年,專橫獨斷,當年對千城君上的承諾他能遵守百年,或許也能遵守千年,可往后呢?誰能確保他不會有毀諾的一天?”瞧著他愈發(fā)深沉的臉色,暨嫧心知他已在考慮,隨即小聲試探?!澳f呢?父皇。”
三個人都投去探究的目光,許久,只見魔尊慢悠悠躺下,聲音也緩緩慢慢?!拔依狭耍瑒硬粍泳腿菀灼7?,很多事情我想管也是有心無力了。”
話中意思明顯,他是放權于暨晚,讓暨晚去做決斷!
暨晚和暨嫧自然十分清楚,高興之余叩首拜別。“父皇困乏,兒臣不便打擾,還請父皇好生將養(yǎng)身體,兒臣告退。”
而墨白卻是深深叩拜,行了一個大禮?!白鹬?,謝謝您?!?p> 早先還擔心動用大軍會受到極大的阻礙,現(xiàn)下有了魔尊的釋權,將會為暨晚省去很多麻煩,營救君上的日程也可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