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苘苘描眉化好妝才領(lǐng)著父親趙亮明出門。

　　“別忘記，我們晚上出去吃飯。我請客！”孫安佐送到門口說。

　　“不用，我爸爸下午坐火車走?！壁w苘苘感激一笑，“謝謝！你不必破費了?！?p>　　“再玩一天吧，大叔！”王培宇聞言出來。

　　“不了，我得回去給高三學生上課?！壁w亮明擺擺手走向電梯廳。

　　“叔叔，再見！”

　　“叔叔，有空再來。”

　　“叔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妹妹的?！壁w世豪說完，調(diào)皮地對趙苘苘眨巴眼睛。

　　朵朵浪花向岸邊涌來，嘩嘩作響。

　　海風吹得游人睜不開眼睛。

　　“爸爸，你看，沙灘上有好多小螃蟹?！?p>　　“嗯，海邊風真大?！壁w亮明迎風望著在遠處飛翔的海鷗沉思。

　　蜘蛛大小的螃蟹在沙灘上跑來跑去，一不小心被人踩扁，踩死。

　　“爸爸，你喝酒，給他們什么話都說，知道不？”趙苘苘撅著嘴，用腳踢貝殼。

　　“知道，不是擔心他們欺負你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擔心什么？”趙苘苘拽住他的衣袖，“爸爸，你真擔心我，趕緊湊個首付給我買套房吧?！?p>　　“我打聽過，汕島市的房子比咱那里貴一半多呢。”趙亮明為難地看看閨女?！澳阆葴惡现“?，那幾個男孩素質(zhì)教育很高，不像小混混?！?p>　　“哼！”趙苘苘撅著小嘴轉(zhuǎn)身沿著海灘跑去。

　　不一會兒，她蹲下身子用手挖沙子，仰起青春霸氣的笑臉，甜甜地叫。“爸爸，你過來，我們玩沙子吧?！?p>　　有孩誰不疼。

　　趙亮明看到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鬧性子，輕輕蹙眉。

　　“爸爸，你怎么不高興？”趙苘苘堆著沙子說：“剛才我想通了，我現(xiàn)在不買房子，等以后掙大錢在海邊買別墅，讓你們都搬過來住?！?p>　　你上哪里掙大錢去？趙亮明心里話，搖頭質(zhì)疑。

　　“爸爸，你是不是累了？”

　　“沒有?！壁w亮明心事重重地蹲下身子和女兒挖沙子堆碉堡。

　　叮鈴鈴，忽然趙苘苘的手機響了。是媽媽李小燕打來的。

　　“喎，媽媽，你上班嗎？”

　　“沒有，休班。你爸爸幾點回來??？”

　　“晚上的火車?！?p>　　“找到房子沒有？”

　　“爸爸不讓我找了?！壁w苘苘拿著手機離開沙灘，“媽媽，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手機那頭的李小燕頓了一下，說：“沒有?！?p>　　“為啥我爸爸情緒很低落？”

　　李小燕猶猶豫豫地回答，“他教高三學生累得慌?！?p>　　“不像，他又不是第一次帶高三黨?！壁w苘苘不相信地刨根問底。

　　電話那端靜了一會兒才說：“苘苘，你爺爺身體不好，住院一個星期了?！?p>　　“?。∥覡敔敳×?。啥??？”

　　“給你說，你可別告訴你爸，我們瞞著你爸爸和你爺爺奶奶，是胃癌，準備到暑假動手術(shù)?！?p>　　“為啥不馬上動手術(shù)？”趙苘苘著急上火地問。

　　“他身體一直不好，歲數(shù)大了……”

　　打完電話，趙苘苘平復一下心情，才回來和趙亮明繼續(xù)玩沙子。

　　“剛才誰來電話，是你媽吧？”

　　“嗯，她讓我聽你的，不讓我惹你生氣。”趙苘苘體貼入微地笑。

　　“呵呵。”趙亮明苦笑一下，認真地看著她說：“苘苘，剛才我在想，你找對象找哪里的好呢？”

　　“爸爸，我剛畢業(yè)，等工作穩(wěn)定下來再說?！?p>　　“空姐是吃青春飯的。原來我們以為干空乘很好，現(xiàn)在才知道其中的難處?！?p>　　“我知道，你別說了?！壁w苘苘又撅起櫻桃小嘴?！昂貌蝗菀讈砗＿呁嫱?，你老是愁眉苦臉的?！?p>　　“好，我不說。”趙亮明洗洗手，站起來點支煙，沿著沙灘漫步。

　　“苘苘，和你住在一個公寓的那個趙世豪，你離著遠一點?！?p>　　“為啥？他不好嗎？”趙苘苘攥起沙子向海里投去。

　　沙子落到海里，一下子被浪花沖散。

　　“天下姓趙的都是一家人，不能通婚?！壁w亮明再三叮囑她說：“你別和他談戀愛，要不親戚朋友都在背后罵我們?！?p>　　“嘿嘿，還有這樣的事。不過我樂意，人家不一定看上我?！?p>　　“昨天我看出來，他對你有那意思?！?p>　　“爸爸，你咋看出來的？我怎么不知道。”趙苘苘暗想：你是他肚子里的蟲子嗎？是，也不一定看出來。

　　“他用腳踢你，還有他一口一個妹妹地喊你……”

　　“我看他比那兩個愛開玩笑，愛鬧騰。根本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币幌氲节w世豪的陽光燦爛，趙苘苘面如桃花。

　　父女倆在海邊玩了半天，坐公交車到火車站附近吃飯買點東西。

　　“爸爸，給爺爺奶奶買盒蜂蜜吧?！壁w苘苘轉(zhuǎn)了一圈，“給媽媽買支洗面奶?！?p>　　“好，我付錢?！壁w亮明瞅瞅購物筐里的貨物。

　　“我有工資，我來吧?！?p>　　看到女兒懂事，知道孝順老人。趙亮明打心里高興，不過，他仍然趁機塞進趙苘苘包里幾百塊錢。

　　趙苘苘陪他吃完飯，看他坐上火車，感到有些戀戀不舍?！鞍职?，你上班要注意身體，好好照顧自己。”

　　看到火車徐徐開動，她含淚追過去喊：“回去告訴我媽，還有爺爺奶奶，不要掛念我，我在這里能行?！?p>　　“好，苘苘！我給你留下幾百塊錢，在包里……”趙亮明望著女兒瘦弱的身影，一陣心酸。

　　火車呼地一下跑遠，跑出火車站。

　　趙苘苘拿著錢，對著遠去的火車，不由蹲下身子，捂住臉嗷嗷大哭。

　　太陽西斜，疏影橫斜水清淺。趙苘苘送走父親回到小區(qū)，沿著景觀河思忖。

　　爺爺動手術(shù)，家里一定需要很多錢。這些年，上學找工作花光了父母的積蓄，不知道他們上哪里借錢給爺爺看?。?p>　　“哎，趙苘苘，大叔走了嗎？”王培宇穿著一身名牌運動裝，瀟灑地跑過來。

　　他那修長的身材好像白楊樹，高大挺拔，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讓人感到溫暖的微笑。

　　“嗯，”趙苘苘雙手搓搓臉蛋，如花似月地站立?！澳氵@是去哪？”

　　“健身跑步?！蓖跖嘤钔Ｏ聛恚p試額頭的汗水?！澳銊偛趴蘖恕！?p>　　被人發(fā)現(xiàn)偷哭，多不好意思！趙苘苘揉著衣角，洋裝低頭看河水。

　　“嘿嘿，別亦難?！蓖跖嘤顝澭隽藥讉€動作，“都這樣，我上高中住宿第一天哭得連校長都驚動了?！?p>　　“嘿嘿?！壁w苘苘不相信地噗嗤笑。

　　“你不信？”王培宇拉著她的衣襟，“咱們坐下說說話吧?！?p>　　景觀河邊有許多長椅。

　　他們并排坐在夕陽里。身后是幾棵海棠樹，清風徐來，粉白色的花瓣飛揚在空中，旋落在他們身上，地上，河水里。

　　落花有意水無情。趙苘苘望著隨水溜走的花瓣，折一支柳條拂去。

　　她緩緩道來，像是對他訴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拔覡敔敳×?，家里沒有錢，要不不會拖拉著動手術(shù)?！?p>　　“你爺爺病了？”知道美女為啥難過，他心里松口氣，安慰道：“你爸爸是教師，你媽媽也有工作，你家里條件可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