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說的應(yīng)該就是璃書鈺這種情況,考慮到羅曦元君修陰性內(nèi)功,所以猜測她被關(guān)在滿是玄冥之氣玄武澗,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小士卒中了媚術(shù)后心力不支,暈倒在璃書鈺肩上,璃書鈺又不忍心把他沉到玄武澗里去,只得扛著他一路摸索,花了小半個時辰才看見一道幽藍(lán)光柱緩緩從濃霧中浮現(xiàn)出來。
天牢里其實沒有牢房,那些泥磚鐵欄根本就攔不住各位神通廣大的神仙,真正關(guān)住他們的是一道陣法,此陣法錯綜復(fù)雜,且出自掌管星宿的廣宿星君之手,除他之外幾乎無人可解。璃書鈺迅速飛向那道藍(lán)光,還沒走近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羅曦元君正躺在地上,平日里紅潤清透的俏臉一片蒼白,總是挽著劍簪的長發(fā)雜亂披散著,冰藍(lán)色的神印被金絲鎖捆住,看起來憔悴得令人心疼。
璃書鈺只覺五臟六腑里怒火蒸騰,又生氣又心疼,隨意把那小士卒往石臺上一丟就想去扶她,然而手剛剛觸到那藍(lán)光,便似被千萬片刀刃剜割,痛得差點驚呼出聲??赡苁歉惺艿剿膭屿o,羅曦元君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璃書鈺先是一愣,滿眼警惕狐疑,直到看見她頭上的冰簪子,才驚喜道:“書鈺?!”
“是我?!绷曔谘肋肿斓氖栈厥?,苦笑道:“這東西看著是光,實則是刀,要是我再晚點把手收回來,估計就被削皮拆骨了。”
“頭一次見你現(xiàn)真形,先前一直是小童模樣,我都快忘記你實際是個姑娘?!绷_曦元君艱難坐起身,笑得柔和卻虛弱,不見曾經(jīng)的英姿颯爽,“神印被封心鎖封住了,我現(xiàn)在無法使用靈力修為,同廢人沒什么兩樣,你人單力薄,帶不走我的?!?p> “我知道?!绷曉诳逃嘘嚪ǖ氖_旁邊坐下,同她解釋道:“正是因為知道你現(xiàn)在身體虛弱,我才專程過來的。今晚有妖現(xiàn)身于羅曦宮,我和碧嫣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這妖怪頗有些手腕,不僅可以逃過窺魂鏡混入天宮,還能在謀殺百花仙子后嫁禍于你,讓你和天帝反目,然后以借天帝之手除掉你這個威名赫赫的劍仙,一招借刀殺人用得相當(dāng)精妙?!?p> “倒也是,除了無袖那廝,還有誰能天天惦記著我的性命?!绷_曦元君嗤笑一聲,冷冷道:“當(dāng)年我被困歸元太虛境,與境中邪祟苦戰(zhàn)五十年,終于修為大成,以子凌曦劍破了他心愛的法器歸元鏡,從此他便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時不時送些魔化的鬼兵來,恨不能將我除之而后快。早先他也派過細(xì)作來天宮,拜在我門下,想要趁我不備取我性命??上茄植痪呦筛?,竟然摸了我親自打磨的凜冰匕首,當(dāng)場形魂聚散,灰飛煙滅。經(jīng)此一事我便多了心眼,極少收徒,還在羅曦宮門口招來了鎮(zhèn)門武獅,倒也沒再出過什么事?!?p> “正面打不過,所以只能用些不入流的小伎倆,果然是妖的行事風(fēng)格?!绷晣@口氣,不由想起已經(jīng)墮妖的璃思修,心中一片酸澀。無袖是妖王,且救過璃思修一命,璃思修重情義,定然會掏心挖肺的替他辦事,可無袖陰險狡詐,定然只把璃思修當(dāng)做棋子,萬一哪天被派來刺殺羅曦元君的是璃思修……
璃書鈺不敢再往下想,畢竟小狐妖和劍仙交手,勝負(fù)顯而易見。
“這光陣用于限制仙人行動,只要有仙根和仙骨,便無法出去。若是像你方才那樣強(qiáng)制出去,定會眨眼間被削成肉泥骨渣,魂飛魄散?!绷_曦元君撫著額上那條金絲鎖,苦笑道:“竟然還額外給我加了根封心鎖,天帝對我到底是忌憚的?!?p> 璃書鈺沉默著不知如何回答,畢竟她從未見過天帝,更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個多情種子,雖然有了個血統(tǒng)高貴的妻子,卻仍對百花仙子念念不忘,整日惦記著不說,如今還沖冠一發(fā)為紅顏,直接把天后的臉面踹到九霄云外去了。
“確實,他向來是個膽小又虛偽的家伙?!?p> 趴在石臺上的小士卒突然出聲,驚得璃書鈺和羅曦元君都花容失色,扭頭看去,只見他神情自若的坐起身,取下頭上的黑色頭盔,瞟璃書鈺一眼,沒好氣的輕嗤道:“本宮許久未回,天宮里竟然多了只狐貍,擅闖天牢不說,還敢使用媚術(shù),簡直膽大包天。方才以為你是來斬草除根的妖怪,想探清底細(xì)因此沒要你的命,沒想到竟然是羅曦元君的熟人,倒也出乎我的意料?!?p> 璃書鈺被他這付和方才全然不同的姿態(tài)嚇得不輕,忍不住輕輕往后挪了挪,警惕的問:“你是誰?”
“太子殿下!”
與璃書鈺的敵意不同,羅曦元君驟然來了精神,滿臉驚喜歡欣,激動道:“您是來救臣的?”
太子殿下?!這個相貌平平的小嘍嘍竟然是天帝和天后的獨子?!那個在蓬萊清修的桓逸殿下?!不會吧,璃書鈺聽說這位桓逸殿下生得明眸皓齒,眉如新月,目若朗星,比天宮許多仙娥還要清秀干凈,而且因為自幼喜愛讀書,所以舉手投足溫文爾雅,走路帶起的風(fēng)都散發(fā)著書卷氣……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這位桓逸殿下冷笑一聲,垂眸運氣,玄武澗中的水迅速飛起將他包裹住,片刻后散去,坐在璃書鈺面前的哪里還是剛才那個穿著低級鎧甲的小士卒,而是個一身淺綠綢衫,墨發(fā)輕挽,眉目如畫的翩翩公子。
“父皇這次犯了糊涂,可母后心里卻似明鏡一般,百花仙子遇害多半為奸人陷害,羅曦元君并無罪責(zé)。且羅曦元君乃仙界棟梁,守衛(wèi)仙界不可或缺,因此母親一紙急令將本宮自蓬萊召回,為的就是在奸人得手前將你從天牢中帶出去?!被敢葑孕渲刑统鲆恢Т溆癜缀恋木旅P,口里念了幾句璃書鈺聽不懂的咒文,揚手在那藍(lán)色屏障上來回書寫一番,原本刺目的藍(lán)光迅速變得柔和,接著消失彌散。
“父皇還在盛怒之中,本宮不想激怒他又做出什么荒唐事,因此偷偷前來營救,元君離開后先去人界躲上一段時間,切記不要與紫霄真君聯(lián)系,避免泄露行蹤?!被敢輰⑹址笤诹_曦元君眉間的封心鎖上,輕易便將其解開,低頭見羅曦元君體內(nèi)真氣開始流轉(zhuǎn),氣色也開始回緩,他終于輕舒一口氣,扭頭同璃書鈺說:“念在你救友心切,本宮便不治你擅闖天牢之罪。不過你對本宮使用媚術(shù)之事性質(zhì)惡劣,卻不可就這么算了。”
“我是一時情急,而且也是第一次用……”璃書鈺小聲申辯。
“是啊,書鈺素來乖巧聽話,是師兄心愛的徒弟,在天宮這么久從未惹過什么麻煩,還請殿下看在微臣的薄面上,放過她這一次吧?!?p> 羅曦元君向來心疼璃書鈺,自然是忙不迭的替她求情,可這位桓逸殿下似乎對自己中了媚術(shù)一事厭惡之至,對璃書鈺這施術(shù)之人更是恨到牙癢,不愿意就這么放過她。于是僵持到最后,璃書鈺害怕羅曦元君在得罪老子之后再因為自己得罪兒子,只得硬著頭皮認(rèn)了罪,甘愿聽從桓逸的發(fā)落。
“本宮如今正修煉萬無心法,此心法對人定力考驗極高,要求天地萬物于我為空,紅塵紛擾于我亦空,可今日本宮中了你的媚術(shù),說明本宮修行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因此自今日起,你便是本宮的隨侍,每日對本宮施以媚術(shù),直到本宮應(yīng)對自如心如止水為止?!?p> 隨侍,說得委婉些,是隨身侍女,說得直白點,便是小妾,不僅要伺候吃喝,還要伺候睡覺。說的倒是輕巧,每日對著他用媚術(shù)來助他練功,誰知道他會不會有那天把持不住,真做出什么事情來。雖然岐鳳并不歡喜璃書鈺,可璃書鈺畢竟歡喜他啊,她心里有岐鳳,自然沒辦法去給別的男子當(dāng)小妾,盡管這男子地位尊貴,是她得罪不起的神。
羅曦元君也被嚇得不輕,連忙道:“這個可使不得,書鈺是師兄的徒弟,當(dāng)初還是岐鳳上仙將她帶入天宮的,殿下就算想把書鈺討去,也得想跟那兩位打給招呼。尤其是岐鳳上仙,他向來疼愛書鈺,怕是不會放人。”
“岐鳳?”桓逸有些吃驚,神色復(fù)雜的將璃書鈺打量一通,瞇眼問她:“你怎么會認(rèn)識岐鳳?鳳凰一族向來自視甚高,不屑與人仙下仙為伍,又怎么會格外照顧你這個不知禮數(shù)的小狐貍?莫非你也對他使用了媚術(shù)?”
問完似乎覺得不太可能,又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天宮中比你貌美的宮娥如此多,敖姝更是聞名三界的大美人,他又怎會被你那不入流的媚術(shù)給勾引。”
“不入流還不是把你勾到了。”璃書鈺不服氣,“你還是太子呢?!?p> 桓逸的臉登時黑如墨壇,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他大手一揮將一張雪白宣紙拍在璃書鈺額上,璃書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就被一陣狂風(fēng)席卷,眨眼封進(jìn)了那張紙里。
“小狐貍?!被敢萘嗥鹦?,笑得溫文儒雅,眼里卻滿是幸災(zāi)樂禍,“既然你不懂得怎么說話,那就在里面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學(xué)好了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