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谷,墨先生在墨彩與墨雨出事后便借故修煉閉關不出,就連麗娜離開時也沒有相見,一轉眼便是數(shù)月過去,谷中全由老四墨雷撐著。當日谷中出變故后,尹志斌是將代谷主的位置傳給了墨海,只因墨海掌管的是麒麟閣的生意和谷中在外勢力的生意上的往來,尹志斌怕他不能兼顧才讓老四墨雷協(xié)助他,這也就苦了墨雷,除了自己原本的事務和職責,平添了一份責任。而最近,不知是什么緣故,墨先生練功時氣血逆行,中風不語,把墨雷和墨亭、墨濤幾人嚇壞了。墨亭是學醫(yī)的,留在谷中贖罪的墨彥和執(zhí)事姑姑也是醫(yī)者,三人齊心救治了兩日似乎沒有效果,想起醫(yī)仙紅纓,便立刻差人給尹志斌送信,希望紅纓能回谷一趟,看看是否有辦法救治墨先生。
墨先生練功走火入魔的消息被墨雷和墨亭壓下了,墨彥和執(zhí)事姑姑也自覺地閉口不言,谷中無人知曉墨先生的事,只有老十墨濤陪伴在他身邊日夜守護。墨濤雖然不懂醫(yī),但在谷中幾年多多少少也接觸到一些,又聽到執(zhí)事姑姑和墨亭對師父癥狀的分析,知道他是因為墨雨和墨彩的事有了心結,特別是墨雨,那是他疼愛了多年的義女,縱然犯了再大的錯他也是想要救她的。只是,墨雨幾次三番觸碰尹志斌的底線,這次還害得麗娜和尹志斌失去了孩子,更還得麗娜險些丟了性命,而尹志斌的態(tài)度也太過于明顯,他實在沒臉替墨雨求情,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她香消玉殞,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怎能不令他難過傷心!正因為郁結難舒,他在閉關練功時才出了意外······
因為已經(jīng)到了臘月,氣候越來越冷,點蒼山較高的地方已經(jīng)下了雪,白雪皚皚的山頭不復往日的綠意生機,西京的人已是冬衣加身,許多人都窩在家里不愿出門,因為西京早晚兩頭風勢很大,貧苦人家的茅草屋頂經(jīng)常被大風刮飛,龍尾關境內(nèi)的風更是大的出奇。
一日,鶯兒和紅霞裹著厚厚的袍子在花園里閑逛曬太陽,見到阿誠帶著一個陌生的穿著普通百姓服飾的年輕人匆匆從后院的練武場出來,正要上前詢問,就見阿誠快速制止了兩人的動作,然后示意那年輕人到前院等著。他沖二人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走近二人低聲解釋道:“谷中出了點事,四公子派人來給主子報信,我去處理一下,你們別到處亂走,免得被外邊的人鉆了空子。”阿誠的擔心不無道理,自從尹志斌帶著人離開紫城后,許多勢力都派了人在蒙國棟府和紫云閣外邊偷窺蹲點。段毅、段榮他們幾人都是武藝高強的,自然能感受到偷窺者的氣息,但鶯兒和紅霞出門確實無法感知,危險就大了許多,若不提醒她們,恐怕這兩個單純的丫頭是想不到這些的。
阿誠處理完事情后,和段榮商量了一下,也沒等段毅回來就寫了一封信,連帶墨雷讓人送出來的那封,一起派人連夜趕往夢湖山莊去送信。
就在墨雷派人送信給尹志斌的后一天,墨先生清醒了一會,和墨濤說了幾句話,雖然無法起床,甚至無法動動手指,但他精神很好,咬字清晰,讓墨濤將所有的弟子和熟人全部叫到了床前。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有些反常,可能是回光返照,但都自發(fā)地忽略了不去提,只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說話,靜靜地陪著他。
夢湖山莊,當尹志斌收到阿誠的來信時,距離墨先生中風癱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天,好在阿誠已經(jīng)通知了陳敏,陳敏已經(jīng)派了醫(yī)館的護衛(wèi)送紅纓回谷。醫(yī)館的幾名護衛(wèi)都是谷中的地階殺手,自然也不怕消息走漏,除了兩名留下照看醫(yī)館和紅纓的兩個女徒弟外,其他的都護送紅纓走了,故而尹志斌也不用擔心紅纓的問題,交代了木飛和阿義幾句就去找麗娜了。
因為天氣冷的緣故,麗娜帶著阿蓮和云芬在山澗那里泡溫泉,兩個婢女沒有單獨的澡堂子,尹志斌不在的時候麗娜就讓她們和自己一起在自己的溫泉堂子里洗浴,有時候一起泡,有時等到了晚上兩個婢女再打著燈籠出來洗,反正有段軍在外邊守著,護衛(wèi)們也輪換著在山莊內(nèi)巡邏,她們倒也不怕。自從麗娜出事被墨海帶到死人谷求醫(yī)后,阿蓮和云芬雖然和阿碧一樣被關在暗室內(nèi),卻是吃穿不愁,也沒有受到護衛(wèi)們刁難和欺負,反而是被阿正提點了一番,才知道麗娜那日生氣是為了什么,也明白了自己和云芬無意當中的害怕和生分令麗娜受到了多大的傷害,而且,她們也知道了麗娜并沒有真的要處罰她們,只是氣頭上嚇唬她們而已。因此,明白自己錯在哪兒后,兩人是真心誠意的從頭來過,對麗娜更加忠心了。
見到尹志斌尋過來,阿蓮和云芬自覺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夫妻二人。尹志斌長話短說,將阿誠的書信內(nèi)容告訴了麗娜,并表達了自己對墨先生的牽掛,想要立刻回去一趟,但考慮到谷中血腥氣重,不適合她生活,他想讓她留在山莊里,有護衛(wèi)們保護,他也放心些。
麗娜聽聞是墨先生出了事,很是擔心,但也知道自己身體剛剛養(yǎng)好了些,實在不愿意讓尹志斌擔憂,更不能拖累他,便只得答應留在山莊里等他歸來。于是,尹志斌依依不舍地與她話別,帶著五名護衛(wèi)離開了。
一天一夜后,尹志斌和幾名護衛(wèi)風塵仆仆地趕回到了死人谷。幾人在入谷前都戴上了各自的面具,服飾也早就換成了黑色錦袍,完全沒有在夢湖山莊時的溫文儒雅,個個肅殺沉穩(wěn),一身煞氣,如平日里做任務時那般個個轉換為修羅。
由于墨先生已經(jīng)退位多年,早已經(jīng)不住在珈藍殿,谷中除了重大事件需要打開珈藍殿外,一般都是關著的,因此尹志斌一回來殿內(nèi)便點起了許多火把及燭火,谷中很快便知道了他回來的消息。尹志斌并沒有上殿,而是直接去了墨先生住的百草園,倒是留下兩個護衛(wèi)守在珈藍殿上,防止異變。
墨先生的竹屋內(nèi),墨亭和墨濤都守在床邊,紅纓剛從藥房煎藥過來,乍一見尹志斌出現(xiàn),先是嚇了一跳,然后才結結巴巴地道:“谷······谷主,你回······回來了?”
屋內(nèi)都是見過自己真面目的人,尹志斌也不矯情,拿下面具放在床頭,看了看墨先生的氣色,問道:“師父怎么樣?可有好轉?”
“昨日有些好轉,和小石頭說了好些話,晚間卻又不能言語了?!奔t纓道:“我與紅姐試過兩次針灸,清醒過來不過半刻鐘又不好了,有些棘手?!彼谥械募t姐是張嫣紅,原本是執(zhí)事姑姑,只是在墨彥和她的事被揭破后,尹志斌便剝奪了他們手上的權力,罰墨彥做了小小的統(tǒng)領戴罪立功,而張嫣紅則負責看管百草園與墨亭一起研制藥劑以及教導十歲以下的藥童。
“嗯,你們先去歇息,小石頭留下?!币颈蠼庀律砩系拇箅┻f給身后的護衛(wèi),看樣子是打算留下陪伴墨先生,順便從墨濤口中了解一下這兩日的情況。
眾人離去,墨濤便將墨先生醒來時對自己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尹志斌聽得暗暗心驚,他以為自己饒過了墨彥和張嫣紅的死罪,會令二人心生感激將功補過,誰料墨彥竟然暗中給墨先生下毒,導致他緊要關頭出了岔子,只是不知道張嫣紅是否有參與。
墨雷負責的事務比較多,故而沒能在尹志斌一回來時便趕過來,等他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過來時,墨先生屋里只剩下尹志斌和兩個護衛(wèi),而此時已經(jīng)是子時,大多人已經(jīng)睡下了,百草園離內(nèi)谷有點遠,顯得格外寂靜。墨雷和尹志斌促膝長談,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各自回去歇息。
不過巳時多,尹志斌睡下才沒一會,墨亭匆匆趕來叫人,說是墨先生有了意識,知道他趕回來了,想要見他。尹志斌聞言,立刻起身拿上外袍和面具邊走邊穿,兄弟倆很快便趕到了百草園。此時屋內(nèi)已經(jīng)有許多人,老三墨云和老九墨焱也趕回來了,就連墨彥和張嫣紅也在,而墨雷看樣子也是剛剛被叫來的,一臉倦容。墨先生不能言語,但看向尹志斌的目光很是柔和,眼角還流下兩行清淚,他張了張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師父?!币颈笤谀壬策吂蛳?,握住他已經(jīng)皮包骨的手掌,取下面具看著他,道:“我回來了,您好好將養(yǎng),我就在這陪著您?!?p> 所有人中,墨雷、墨云、墨焱、墨彥和張嫣紅都是沒有見過尹志斌真容的,當他取下面具的一瞬間,幾人都愣住了。其他人尹志斌是信得過的,只有墨彥和張嫣紅令他放心不下,所以他身后的護衛(wèi)也是時刻緊盯著二人的動向,發(fā)現(xiàn)眾人有異樣的同時,幾名護衛(wèi)已經(jīng)守在門口封鎖了出路。
一個時辰后,墨先生與世長辭,眾人匍匐在地,都十分傷心,但男兒有淚不輕彈,師兄弟幾個雖淚流滿面卻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尹志斌示意墨云幫著墨雷處理墨先生的后事,自己帶著阿三阿四幾人押著墨彥和張嫣紅到了珈藍殿下,令人召集谷中所有人,將收集到的證據(jù)展示給眾人,有了墨濤的證詞和證物,墨彥無法抵賴謀害老谷主的事實,被處以極刑,張嫣紅雖未參與,但知情不報還隱瞞罪證,被當場斬殺以絕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