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根本融入不進去,立在一旁,顯得生硬。
眾人亦是驚慌失措,洛雪衣上前喝止住了喧鬧,方撥開那厲簡修的腦袋看了看,只見他緊緊閉著左眼,那里赫然是被什么刺傷了,血流如注。
彼時場面混亂,眾人只看到厲簡修偷襲阿霧,卻不知他是何時受的傷。洛雪衣查看了傷勢,當(dāng)即搖了搖頭。
“確實是被暗器所傷,只是我也不好判斷究竟是何物,至于這眼睛……怕是保不住的?!?p> 說話間她亦神色冷淡,畢竟是厲簡修無禮在前。
“我在你們青崖宗瞎了眼睛,你們得負(fù)起這個責(zé)任來!”厲簡修氣到怒罵,他的手一直捂著搖搖欲墜的左眼,血糊滿臉,看起來比妖魔還猙獰。
阿霧下意識護住朝自己奔跑過來的令宵,將他護在身后。
“才不關(guān)我的事?!卑㈧F咬著牙,駁斥了一句,可是對方還是朝她奔過來,粗糙大手眼看就要抓住她,阿霧也只能拔劍恐嚇。
好在,厲簡修像是受不住那疼一樣,陡然停在她面前,怔怔看了她幾息,才身體僵硬地暈倒在地上。
……
這事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
阿霧拉著令宵從人群里出來,小少年異常地沉默,手里還緊緊攥著阿霧的銀簪子。
今日是因為她在,他不想將事情鬧大,否則那個厲簡修,只怕不是丟了一枚眼睛那么簡單。
令宵復(fù)仇還沒有“點到即止”過,這種小心翼翼地留著余地,讓他心里十分不快。
“方才沒傷著哪里吧?”阿霧找個了相對僻靜的地方,蹲下身,捧起他的面容左右端詳。
令宵木著表情,怔了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薄紅的嘴唇抖了抖,發(fā)出一聲顫音:“師父,我害怕?!?p> 適當(dāng)?shù)氖救?,這一點在赫連霧身上,真是屢試不爽。
她睜大眼睛,有些慌神,摸了摸他的額發(fā):“別怕別怕,那個人也就塊頭大了點,模樣兇了點,壓根兒不是我對手?!?p> “我會保護好你的啊?!彼曇舻统料聛恚嘻惷嫒萆仙裆J(rèn)真,是難得的溫柔可靠的一面。
令宵很想笑,嘴角忍不住上翹,根本抑制不住。
怕少女看清,他只能湊到她手臂邊,假意親昵,只發(fā)出一聲軟乎乎的鼻音:“師父真好?!?p> ……
阿霧真香了。
這個小徒,拋去對他的成見,真就很軟萌的一個孩子,那一聲聲充滿崇拜和依賴的“師父”,更是讓她無比受用,仿佛整個人都被托舉上了云端,走路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不過徒弟要寵,架還是要打。
前面那個厲簡修初輪淘汰,委實是菜。后面的,可就不再是泛泛之輩了。
阿霧現(xiàn)在還在筑基,前段時間得素塵提點,稍微精進了些,但她這次面對的,乃是個剛到金丹期的術(shù)士,對方無論內(nèi)力還是術(shù)法,都比她要厲害許多。
阿霧打起十二分精神,認(rèn)認(rèn)真真打斗了幾輪,但還是不出所料地落了下風(fēng)。
對方始終保持攻勢,她已經(jīng)疲于招架。
許多人都來看了這場戰(zhàn)斗。
老實說,阿霧第一場打得還不錯的,沒有被對方氣勢震懾,并且迅速想出了應(yīng)對之法,可見這說她廢柴愚笨的外界傳言并不十分可信。
修為壓制,通常沒什么轉(zhuǎn)圜的余地。
對方催動金丹內(nèi)力,阿霧直接被震飛了出去。
她在擂臺外,受了點傷,腿似灌了鉛一般沉重,已經(jīng)是再戰(zhàn)不能了。
她不太甘心,卻也只能認(rèn)輸。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毖ΝZ正好閑著,他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在場觀摩,而且人高腿長的,比令宵更要迅速地趕來。
阿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她喉頭里血腥氣上涌,聲音聽起來沙啞極了,也是因為輸了,會有點耍小性子:“你就說些好聽的來誆我?!?p> 令宵靜靜地凝視著他們,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沒框你?!彼χ卮稹?p> “就是在誆我?!卑㈧F垂頭喪氣,“你還笑,我都這么狼狽了!”
這兩個人氣氛確實會更加不同,阿霧似乎只有在薛璟面前,才會顯出帶幾分嬌矜的少女的模樣。
那種模樣分明很討厭,說話也陰陽怪氣的,不像平日那般坦率可愛,可是令宵看得眼熱,他舌尖微微抵著自己尖銳的獠牙,直到沁出一絲疼痛。
他似乎根本融入不進去,立在一旁,顯得生硬。
少女也沒注意到他,小少年收起平日里用來討好她的溫軟神色,悄悄地穿行過人群。
……
可醫(yī)所也不算清凈。
他到時,衛(wèi)迢迢正在給之前敗陣的厲簡修換紗布。
他人高大,頭顱亦是比普通人大上許多。衛(wèi)迢迢得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完成包扎的動作。
厲簡修倒是配合著她,微微低頭,不過那視線相當(dāng)放肆,一直盯著衛(wèi)迢迢的前胸以及肩頸看。
令宵遠(yuǎn)遠(yuǎn)地便知道,他懷著多么骯臟齷齪的心思。不過他沒什么閑工夫去管這種事情,他也不太在意,哪怕他知道衛(wèi)迢迢待他格外不一樣,是出自于什么原因。
她還為了他放棄了很多東西,但這是她心甘情愿的,令宵不太可能為此有太多的感念。
剛準(zhǔn)備離開,卻又聽到衛(wèi)迢迢小小驚呼了一聲。
厲簡修抓住了她的手腕,這相貌粗獷丑陋的大漢,此刻紅光滿面:“姑娘,你可有婚配,或者可有什么心上人?”
衛(wèi)迢迢支支吾吾:“這位道友,您先放開我?!?p> 醫(yī)所里其他人紛紛投來目光,厲簡修見她未明確回應(yīng),當(dāng)即心里有了底氣,厚著臉皮道:“在下并非有意唐突,我初到青崖,便對你一眼傾心,你若沒有心上人,不若考慮一下我?”
衛(wèi)迢迢咬著嘴唇,面色蒼白。
她眼里噙了淚水,看向醫(yī)所里其他同僚,想要求助,然而這里多是膽小怕事的主兒,加上厲簡修實在長得太過粗蠻可怕,沒有人敢去觸那個眉頭。
“姑娘……?”厲簡修等得仿佛沒什么耐心了,剛想繼續(xù)逼問,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清澈倨傲的少年音。
“你但凡有一點眼力,也該知道她不愿?!?p> “誰?”厲簡修繼續(xù)被戳中心窩,厲聲喝問了一句。
披著黑斗篷的少年踏進屋內(nèi),他身量高,斗篷遮了小半面頰,露出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蒼白,嘴唇亦沒什么血色,只有貼近唇線邊才有一抹淡淡的紅。
厲簡修“呵”地嗤笑:“你個瘦麻桿樣兒,怎么,也想來管老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