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人群里楊昭,她雖然生來便是受人膜拜的,可此刻她居然紅了眼眶,她暗罵了自己的沒出息。楊昭的長劍在她手中劃了幾個圈“今日就讓這些流民莽夫看看,我京朝兒郎的威風!”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熱血的激動,有些人手中武器微微顫抖,可面上卻帶著幾分期許。所有人都嚴陣以待,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日頭開開始慢慢西落時屋外突然變得十分嘈雜。
守在最外層的小廝侍衛(wèi)用著自己的血與命守著這扇門,阮卉歌手里持著劍走到了人群最前端,那扇門前,面色凝重的緊緊盯著那扇門,他們都知道,那扇門后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的家丁侍衛(wèi)大約是抵擋不了多久的,此時的害怕早就沒有半分用處,他們必須撐下去,撐到大皇子到來的那一刻。此時阮卉歌也不時環(huán)顧四周,不知曉這是不是也是楊曄計劃里的一環(huán),是想讓孟猛力壓眾人鋪的路。她咬緊牙關,壓下心中對楊曄開始產(chǎn)生的恐懼,可那絲絲恐懼猶如魚線很是細長堅韌,纏在她的心頭,緩緩緩緩滲進心中最底處,盤旋扎根,不在受阮卉歌的控制,瘋狂跳動,逐漸阮卉歌發(fā)了一層冷汗,直到屋外亮起火光,大門在一聲聲撞擊下發(fā)出劇烈的破碎聲,阮卉歌才緩過神,她擦了擦手心的薄汗,吐了口濁氣,終于,那扇門逐漸被撞出了一個個凹凸的痕跡,她此刻卻突然覺得還好選在了這桂園,墻圍極高,不然他們這些人怕是早就橫死在別人刀下。
大門在阮卉歌的胡思亂想里被撞裂四分五裂躺在地面,只留下木板殘片斜掛在門檐上,在這人聲沸騰里,發(fā)出細小卻又倔強的吱呀吱呀聲。
阮卉歌提著劍砍下了第一個沖進來的流民的頭顱,干凈利落,鮮血濺在了阮卉歌衣襟臉頰上,她能感受的到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自己的下巴落在了地面,落在地上迅速散開,發(fā)出了細微的‘嘀嗒,嘀嗒’的聲音。
阮卉歌目光堅定回過頭看著楊昭,那一刻楊昭讀懂了阮卉歌的內(nèi)心,她舉起了自己的劍聲音猶如盤旋在高空的鷹,墜落前發(fā)出的最后一聲撕鳴“殺!”
阮卉歌知曉了,這個公主不是什么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她是鷹,不是大師兄那樣的狡猾的狐貍,不是大皇子那樣出手狠辣的虎狼,楊昭是滕旋天空的鷹,不加掩飾自己的驕傲,絕不允許自己后退半步的鷹。
“殺!”人群里的京朝男兒骨子對這個國家所有的熱忱與衷心在這一刻被這個國家最受寵的公主的同進退中被最大的激發(fā)出來,每個人此刻都像是邊疆戰(zhàn)士,不畏生死的保護自己的身后那些女眷,保護著自己的國家,保護著獨屬于他們這個年紀的熱血。
阮卉歌守在最前端,招式已無章法,只是一遍遍重復著殺招。一柄短刀向阮卉歌側身刺去,阮卉歌此刻卻被眼前這三人困住,無法躲開,眼看那刀就要沒入阮卉歌的身體里時,那刀卻在剛剛刺破阮卉歌衣衫處停了下來,阮卉歌用余光正好看見柳知安抽回劍,踢開了那個手持短刀的男人。
“阮公子當心?!绷舱f道
阮卉歌橫劍于胸前打了個轉,劍鋒劃過那三人喉嚨,鮮血如泉涌了出來,阮卉歌面無表情的收回刀,道了句“謝謝?!?p> 楊昭是一朝公主,自小就嚴于律己,自己皇兄會的她一樣都沒有落下,皇兄不會的她也一樣樣都在鉆研,她的兄長做過的她卻沒做過的唯一一件事那便是殺人。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刺穿別人身體時發(fā)出的聲音,不斷重復她耳邊,一人,兩人,三人,楊昭眼里原先的害怕慢慢變成了難以言喻的興奮,越來越利落干脆,直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一點點刺痛著她加上體力也逐漸跟不上,她的動作才慢慢慢了下來,她咬著牙,看見一直護在自己身邊的李世身上滿是傷口,在環(huán)顧四周,迅速數(shù)了人數(shù),一個沒有少,可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此時已是過去了半個時辰的光景,兩方僵持不下。流民是沒想到這些平日里只知道打馬觀燈的公子哥兒居然各個兒都習過武,也都是敢殺人的主兒,這和他們得到的情報有所不同。楊昭是沒想到這些流民數(shù)量如此之多,皇兄怎么會將這些流民趕到這里,她撇了一眼阮卉歌,難道是為了殺她?他是瘋了嗎?
“還能動嗎?”楊昭低聲問身邊的李世。
“太傅之子李世,未死,能戰(zhàn)!”擲地有聲,貫穿了每個人的耳朵,是了,在場所有的公子哥兒,都是各個大家的公子,自小都是家族精心培育的,是家族未來的頂梁柱,是京國以后的中流砥柱,他們的驕傲只允許他們戰(zhàn)或死。
“好,好,好?!睏钫芽粗@些人,有自小就與她不對付的,也有對她附和諂媚的,她記住了每一張臉,她身為皇族,為京朝有這樣的后生感到驕傲“今日,戰(zhàn)與死。我楊昭都作陪!這一戰(zhàn),我定要它記載史冊,流傳百世!”
后院閣樓二層,樓梯已經(jīng)被衣柜桌椅堵得死死的,下面的人無法上去,上面的人也無法下樓。
房間里是低沉的氣氛,阮汐晴耳邊還能聽見前院傳來的廝殺聲,她面上鎮(zhèn)靜,可阮綿綿卻知道她是極其害怕的,如果流民是和之前刺殺他們的那些人是一個來路,那前院必定是血流成河,可若是真正的流民,那數(shù)量定是極其龐大的,龐大到需要一個皇子帶兵圍剿的,哪怕是圍剿后的余孽,那也不是前院那么幾十人能勝的。
“我要去幫他們!”阮綿綿突然打破沉默堅定的站了起來,阮汐晴拉著阮綿綿的手搖了搖頭“你不能去。”
“為什么!”
“你是女子怎么可以去前院,若是若是傳了出去,名聲就壞了。”人群里有人這樣勸她。
“名聲,又是名聲。命都沒了,還要什么名聲,與其在這憋屈,我倒不如前院戰(zhàn)死!”阮綿綿聽著那話只覺得一股熱血上頭,京中女子,不.是這世間絕大數(shù)的女子都將這什么名聲看的比命重要,什么名聲,在她阮綿綿眼里就是個屁。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勝算,也就能多拖一刻,哪怕半刻鐘也是好的。
“名聲沒了又要以什么顏面活下去?!庇腥瞬煌馊罹d綿的說法,反駁道。
“迂腐,迂腐!你們就帶著名聲躲在這里,享受著外面那些人用命給你們博回來的最后的茍且吧!”阮綿綿推開窗,清風混著血腥味涌了進來,阮綿綿轉過頭,陽光印著她的發(fā)絲在她的側臉打轉,她面色平靜,冷靜說道“長姐,等我?!?p> “綿妹!”阮汐晴看著阮綿綿躍出那扇木質(zhì)窗戶,阮汐晴快步來到那窗口看著阮綿綿在房檐上跳躍的背影,指甲刺破了她的手中,一點點刺激著她所有感官,阮汐晴直到再也看不見阮綿綿時,下了決心一般迅速關上了窗戶,轉過身看著身后那群女子冷聲道
“今日若前方不敵,你們該如何?”
幾人面面相覷,卻都沒有說出話來,那樣的結果是她們不敢想的,若是前院沒能撐到救援,她們這些女子若被活捉的下場,自古以來大多是相同的。
“若是前院不敵,自當共死,絕不受那般屈辱?!庇袀€小姑娘聲音有些怯意,卻也帶了十分的堅定。
“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有半分危險。”林竹手扶著梁柱,言語里都是堅定。阮汐晴側過頭看向他,輕抿了抿唇,她自然是早就注意到,林竹在收到流民消息的那一刻就放了通信彈,這個時間林家的人應當是快到了,可他為何會隨身帶著通信彈,若是早就知曉,那林竹是大皇子的人還是四皇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