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會殺了他?！彼÷曊f?！拔視⒘怂?。他對我很好，還愿意聽我說話，而我卻會殺死他。不?！?p>　　雷歐在她身旁跪下，他一手抱住迦羅娜的頭，一手輕撫著她的背。“沒事的。那有可能不是真的，有可能不會發(fā)生。只是個幻象?！?p>　　“是真的?！彼f?！拔铱吹降臅r候就明白這是真的。”

　　卡德加也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個幻象：他在一片紅色的天空下，與迦羅娜的族人戰(zhàn)斗。當(dāng)他看到那幻象的時候，也明白那就是真的。

　　“我們得走了?！彼f，但迦羅娜只是搖頭。“經(jīng)歷了這一切之后，我本來以為我找到了比和獸人在一起更好的歸宿。但我現(xiàn)在知道了，我會毀掉這一切。”

　　卡德加上下打量著樓梯。不知道洛薩的軍隊(duì)與惡魔交戰(zhàn)的結(jié)果如何，也不知道地下塔樓的最深處會有什么。

　　雷歐的表情嚴(yán)峻起來，他深深吸了口氣。“迦羅娜，看著我，我們都不想讓這件事發(fā)生，但如果這是麥迪文為了瓦解我們而施放的魔法，那他就成功了?！?p>　　迦羅娜一愣，她抬起雙眼，里面寫滿了無助。雷歐嘆息一聲，“你說你要懷上我的孩子，那么就要活下去，哪怕這將會帶給你痛苦，我感覺的到，我一定會在這里死去，這是我的宿命，但是讓我直面它的人是你，所以，也請你正視你的宿命，哪怕它再無情，再殘酷?！?p>　　卡德加也來到迦羅娜的身邊，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是真正的朋友了，“我也看到過我的幻象，你知道的，這就意味著，我們一定會從卡拉贊活著走出去?！?p>　　迦羅娜眨了眨眼，向后坐在自己的腳后跟上，突然控制住了情緒。

　　“但如果我們錯了呢？”迦羅娜說，“如果幻象是假的呢？”

　　卡德加站起了身?！澳敲茨憔蜁е憬^不會殺死艾澤拉斯的國王的覺悟死去?！?p>　　“我不會讓她死的，卡德加。我不會?！崩讱W抓著自己的法杖發(fā)誓道。

　　迦羅娜坐了一會兒，在腦海里思索著各種可能性。最后她終于開口：“拉我一把。我們得接著往前走了?！?p>　　他們繼續(xù)沿著梯級盤旋向下，一層層穿過高塔的鏡像樓層。終于，他們來到了對應(yīng)塔樓最上層麥迪文的天文臺和巢穴的地方。

　　這里的樓梯延伸出去，直抵一片紅色的平地。那片紅色仿佛是從正在冷卻的黑曜石中涌出來的，地面像是反光的黑色拼圖碎片一般，飄浮在他們腳下的火焰上。這景色，普通地獄。

　　卡德加下意識地往后一跳，但他們落腳的地方似乎很牢靠，而火焰的熱量雖然蒸得人難受，卻也并不是無法忍受。

　　在這巨大洞穴的正中央，擺著一套簡單的鐵制家具。一張工作臺，一張凳子，幾把椅子，還有一套陳列柜。有一瞬間這里看起來有種異樣的親近感，然后兩位學(xué)徒意識到，這里的布局與麥迪文在高塔上的房間一模一樣。

　　站在鐵制家具之間的，正是身形魁梧的大法師。卡德加竭力想從他的舉止、體態(tài)中找出一絲破綻。想要找出能夠揭露他的身份，能夠證明這個身影不是那個他所認(rèn)識和信賴的麥迪文，不是那個向他展示了信念、鼓勵他研究的年長男人的證據(jù)，找出某種能證明這是個冒牌貨的證據(jù)。

　　他什么都沒找到。這就是他所認(rèn)識的唯一的那個麥迪文。

　　“你好，年輕的獅子?！贝蠓◣熣f。他微笑時，火焰沿著他的胡子熊熊燃燒?！澳愫茫贻p的信任還有使者。我一直在等你們?nèi)弧！?p>　　“不得不說，確實(shí)是別出心裁?！蹦莻€既是麥迪文又不是麥迪文的人說?！罢賳疽粋€我過往的陰影，召喚一個幻象來阻止我追捕你們。當(dāng)然，你們在外面養(yǎng)精蓄銳的時候，我也在積蓄力量。”

　　雷歐用法杖輕輕拍了一下迦羅娜，半獸人往右挪動了幾步。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會給老頭來一個兩面夾擊。

　　“老師，您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卡德加說著往前走了一步，試圖吸引大法師的注意力。

　　年長男人放聲大笑。“發(fā)生了什么？什么都沒發(fā)生。這就是我。我從出生時就被污染，在被孕育前就被腐化，是一顆壞種子長成的苦果。你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麥迪文?！?p>　　“麥德，不管出了什么事，我們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崩讱W說著，也慢慢地朝他走去。

　　迦羅娜向右繞了過去，她的長刃匕首又不見了——此刻她手中空無一物。

　　“為什么要解決？”麥迪文說著露出邪惡的笑容?！耙磺卸荚谡罩?jì)劃發(fā)展。獸人會屠盡人類，而我會通過像古爾丹這樣的術(shù)士酋長們來控制他們。我會帶著這些畸形生物，到封印薩格拉斯肉身的那座失落的墳?zāi)谷?，墳?zāi)雇饷娴慕Y(jié)界可以擋住惡魔和人類，還有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生物，卻擋不住獸人。那時我的軀體就會重獲自由。然后我就可以拋棄這副笨拙的軀殼和軟弱的靈魂，讓這個罪有應(yīng)得的世界陷入火海?！?p>　　卡德加一邊說話一邊向左移動?！澳闶撬_格拉斯？”

　　“是，也不是。”魔導(dǎo)師說?！拔沂?，因?yàn)楫?dāng)艾格文殺死我的肉身時，我藏進(jìn)了她的子宮里，將我的黑暗精華注入了她的細(xì)胞。當(dāng)她終于選擇與一個人類法師結(jié)合的時候，我早已經(jīng)在那里了。我是麥迪文的黑暗孿生子，完完全全潛藏在他的外表下。艾格文，強(qiáng)大又自負(fù)，她不會察覺到我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中，腐化了她的思維，這就是人類口中的日復(fù)一日。這是人類的通病，萊恩那個白癡也是如此?！?p>　　“真是駭人聽聞！”卡德加評論道。

　　麥迪文咧嘴一笑?！斑@與艾格文的計(jì)劃也沒什么區(qū)別，因?yàn)樗舶烟崛鹚狗ǖ牧α孔⑷肓诉@孩子體內(nèi)。黑暗和光明都在為他的靈魂?duì)幎凡恍荩簿蜔o怪乎年輕的麥迪文自己幾乎沒有容身之處了。所以當(dāng)這份力量在他體內(nèi)真正覺醒時，我讓他陷入了沉睡，直到我可以開始執(zhí)行自己的計(jì)劃。”

　　卡德加繼續(xù)向左移動，把中間位置留給雷歐，盡量讓自己不去看悄悄從背后靠近年長法師的迦羅娜。他接著問道：“你體內(nèi)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真正的麥迪文的成分？”

　　“有一點(diǎn)兒，”麥迪文說，“足以應(yīng)付你們這些低等生物，足以隨心所欲地愚弄那些國王和法師。麥迪文是一張面具——我將他的一部分留在表面，用來展示給他人看。而如果我的行為顯得怪異或者瘋狂，他們只會把原因歸咎于我的地位和責(zé)任帶來的壓力，和我親愛的母親給我灌注的力量，還有那沉睡許久后，對新鮮事物的不適應(yīng)?！?p>　　麥迪文露出掠食野獸般的笑容。“我一開始是被護(hù)法者艾格文打造出來的政治工具，隨后又被惡魔之手塑造成他們的工具，就連議會也只將我當(dāng)成一件對抗惡魔的武器。所以我只不過是這些工具的集合體，這有什么好驚訝的呢?！?p>　　迦羅娜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了法師身后，她手持匕首，悄無聲息地走在黑曜石地板上。她的眼中沒有淚水，只有鋼鐵般的決心。

　　“你瞧，”瘋狂的法師接著說，“我只不過是龐大機(jī)器中的一個部件，這個機(jī)器自從永恒之井第一次破碎之后就一直在運(yùn)行。原生麥迪文殘留的部分和我唯一能達(dá)成共識的一點(diǎn)，就是這個輪回必須被打破。我向你保證，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diǎn)是一致的?！?p>　　雷歐搖了搖頭，“不，你是麥迪文，只不過是被薩格拉斯的力量所影響了，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但他不是你的救贖！麥迪文，睜開眼，不要被薩格拉斯的力量給迷惑！不要聽他的低語！睜開你的眼！你是艾澤拉斯的守護(hù)者！”

　　有那么一瞬間，麥迪文的雙眼露出了藍(lán)色的微光，但是瞬間，就被壓下去了，那是在迦羅娜出手的一瞬間。

　　“哼，無聊的迷惑，小獸人，偷襲是不會對一名偉大的存在奏效的?！丙湹衔亩汩_迦羅娜不知從哪刺來的匕首，說完話的他揮出一只手。奧術(shù)能量在年長男人的指間跳動，他這一擊正中半獸人的后背。被擊中的迦羅娜踉蹌著向前撲去。

　　卡德加咒罵一聲，抬起雙手想要施放一個能讓麥迪文失去平衡的法術(shù)。要簡單。要快。

　　然而麥迪文的動作更快。他轉(zhuǎn)過身，舉起一只利爪般的手。卡德加立刻感到身周的空氣收緊了，像一襲裹得緊緊的斗篷一樣，困住了他的四肢，令他動彈不得。

　　他大叫出聲，然而他的聲音卻像被悶住了一樣，低沉而縹緲，像是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但是他為雷歐爭取到了時間。

　　“去吧……”沒有大喊大叫，雷歐手中凝聚著的烈焰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那匯聚的魔力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墻，他奮力的像麥迪文推了過去。

　　“哼，沒用。”麥迪文看也不看，伸出另一只手來，隨手生層了一道魔法屏障，地方住了這足足有五米高的火墻。

　　雷歐心隨意動，嘴里又念出一段低沉的咒語，左掌伸出，右手為指，操縱著那些還未消散的火焰，形成一條條蟒蛇，繞開大法師的屏障，這突然的一擊，著實(shí)奏效了，麥迪文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出招。大法師隨手將卡德加扔了出去，撞翻了一旁的桌子。而他則撫摸著背后被灼燒的傷口，眼里充斥著無邊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