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是在周三歸校的。
在上動車之前,周屹尊給喬席浙發(fā)了一條消息,囑咐喬席浙務必要準時接駕。
兩個小時后,周屹尊一覺醒來,第一件大事就是看看喬席浙回消息了沒。
無。
“你跟橋墩子說了今天要回學校嗎?”
燕然搖頭。
“那誰來接你?”
燕然依舊搖頭。
周屹尊開門見山:“我不想送你回學校?!?p> 燕然這次既不搖頭也沒點頭,把臉轉向窗外,欣賞風景。
倪北嵐今晚要帶周屹尊去小吃街吃串串,他不想帶燕然。
“倪學姐問我要不要去小吃街吃麻辣燙,我答應了。”豆哥無情在先,燕然也就只好不講姐弟情誼了。
周屹尊把細長的腿折成九十度抵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開始扮演可憐無辜:“小妹,妹妹,小妹妹!可憐可憐豆哥吧,豆哥也需要被漂亮小姐姐安慰啊?!?p> “哦?!毖嗳坏恼Z氣毫無波瀾。
周屹尊無法判斷燕然這個“哦”字表達了什么。
燕然沒撒謊,她確實答應了倪北嵐一起去吃麻辣燙。
倪北嵐是一個極度自律的女孩子,從她變成卵子的那一刻開始算,她吃路邊攤的次數寥寥無幾。
為了感謝自家“弟妹”的良苦用心,燕然答應了?;爻厣系倪@幾天,燕然也確實沒怎么吃好。
實不相瞞,倪北嵐是華大的學術大佬,不是在去老師工作室的路上就是在做實驗的進程中,比喬席浙的狀態(tài)還要夸張。周屹尊很少能夠從她的學術海綿里擠出一點時間水滴占為己有。
反倒是周屹尊自己,聰明有余,卻不愿意被專業(yè)老師帶進實驗室。在跟倪北嵐在一起的那天,他就籌劃好了,不會讀研。相比于沉迷于學習,他只是在保證績點正常的前提下琢磨著畢業(yè)后該從事什么行業(yè)。周屹尊乃是半個學術散人,半個江湖人。
故,周屹尊更想把倪北嵐的私人時間、空間,獨吞。
思及此,周屹尊揣著手機往廁所去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Sorry……”
周屹尊忍不住抱頭,而后對著手機屏幕罵了一聲:“小子,你懂不懂什么叫趁人之危!呸,懂不懂什么叫雪中送炭??!這么好的機會,別怪小舅子沒提醒你啊!”
廁所門外有人急急錘了幾下。
“有人!”
待方便完后,周屹尊還是不甘心,又給喬席浙打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你撥打的……”
“靠!”
廁所門上的擊打聲更急促了。
周屹尊剛打開廁所門,身子還未完全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被一位四十幾歲的大叔擠出來。那大叔捂住肚子,眉毛上隆成一座小山,五官擰成一處:“快快快!”
周屹尊只怪步伐邁得太過紳士,不然也不會被陌生大叔那一團驚天地泣鬼神的響屁熏得沒脾氣。
燕然剛放下手中的礦泉水,就見著周屹尊落寞得如一句僵尸。奶奶去世的時候,豆哥都沒這樣過。
待周屹尊坐下之后,燕然又說:“喬席浙剛跟我打電話了,他已經到火車站了?!?p> 周屹尊還沒從大叔體內跑出來的那團氫氣的陰影中走出來,回答得有些遲疑:“喬狗,居然不回我消息。”
喬席浙收到周屹尊的微信消息是在午睡醒來的一點半,得知了燕然到站的時間。
獲得重要信息后的喬席浙有些生氣。由于對燕然歸期毫不知情,喬席浙覺得是自己的錯:如果燕然真的依賴自己,就不該見外,或者不會不第一個想見自己。
喬席浙立馬起床,拿了手機和鑰匙就出門了。喬席浙先打的去了龍泉寺,系了一根為燕然奶奶求的往生祈福帶,又上了三炷香,把龍泉寺兩層樓的菩薩都拜完了,一個不落。
喬席浙臨走的時候往功德箱捐了五十塊錢,從大師那兒拿走了一串珠子:故人已去,常留懷念。
這一趟跑下來,花了兩個多小時。
喬席浙未回學校,而是帶著珠子繞了城區(qū)一圈趕到蘇市東站。
離燕然和周屹尊到站的時間還有五十幾分鐘,喬席浙打開微信,一串一串的消息都是周屹尊發(fā)過來的。
“因色忘小舅子的兔崽子!”
“個狗,居然不回我消息!”
“橋墩子,錯看你了!”
“快給我吱一聲?!?p> “等會把燕然領走啊,別跟我屁股后面!”
“……”
喬席浙退出消息,大拇指往左邊滑了一下,把聊天記錄清干凈了。
南2出口外除了喬席浙外,還有一個穿白色荷花裙的姑娘,扎著一只馬尾辮,筆直堅挺地站在喬席浙的前方,好像就沒有動過。
喬席浙本沒有注意她,可是這位姑娘太有定力了,讓喬席浙覺得有些好奇。
那姑娘一邊接電話一邊回過頭,突然沖著喬席浙一笑。
喬席浙覺得這個白皙漂亮的姑娘很是眼熟。
“喬席浙?!?p> “倪……倪學姐?”喬席浙跟著燕然叫著。
倪北嵐手里拿著兩瓶蘇打水:“好久不見?!?p> 還是裴哥攢局的時候,喬席浙有幸見過倪北嵐一面,印象卻不深。由于喬老頭就是行走的美女過濾器,只是簡單打過幾句招呼。
“你是來接然然的吧,”倪北嵐溫柔地道出粗糙的下一句,“我是來接周粽子的?!?p> 周粽子是周屹尊外號,因為他以前跟個僵尸似的跟在大家身后,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里鉆。
喬席浙點頭。沒想到倪學姐記性這么好。
倪北嵐遞了一瓶蘇打水給喬席浙,語含暖春:“這個是給燕然的,你拿著吧?!?p> 喬席浙信了燕然說的了,周屹尊果然是走了八百輩子都不可能碰著的狗屎運,才能交到倪北嵐這么超俗的女朋友。
“我都沒想到?!眴滔惆咽掷@到脖子后面,露出羞愧。
“沒關系。”
倪北嵐手腕上帶了一塊深藍色手表,是去年生日時周屹尊送到給她的,她看了一眼時間后,繼續(xù)道:“不過,下次得對我們家然然更體貼。”
“一定?!?p> “喬席浙,記得你跟周屹尊是高中同班同學,”倪北嵐突然陷入了難為情,“你跟我講講周屹尊在高中好玩的事情吧。”
二人圍繞著周屹尊的事情又聊了許久,喬席浙講著講著,突然醒悟過來:其實周屹尊在高中,尤其是到了火理班之后,一直很努力,用“廢寢忘食”四個字總括之,也不算夸張。
以前,喬席浙以為是周屹尊的好勝心作祟,現(xiàn)在明白了,原來他是為了一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