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并不是所有的不歡而散都是悲劇。
燕然決定打破和李亭玉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半年之久的冷相處模式。
如果李亭玉在離自己一兩米前方，燕然會格外注意李亭玉的動向，只要李亭玉一回頭，燕然便搶在李亭玉躲避之前點頭一笑。
久而久之，李亭玉和燕然發(fā)展成了點頭之交。燕然心里的那點負擔也終于得到了解脫。
“穎子，小妹，我覺得最近班上的人都特別放縱！”杜俠勇主動提出加入燕然和張穎的友誼團，連上廁所都要一起跟著。
“略有耳聞?！毖嗳宦爮埛f說了，司老師在查寢的時候已經(jīng)沒收了好幾本課外書籍。
除了追小說之外，還有很多織圍巾的、折千紙鶴的、疊紙玫瑰的、把透明膠卷成立體幾何的……
一場突然爆發(fā)手工潮在火文班蔓延開來。
“我同桌天天織圍巾，說是要送給她最好的閨蜜。燕然，你想要嗎？”要不是張穎嫌棄自己手笨，不用燕然點頭都會給她織一條的。
燕然猶記去年冬天，正是流行紅色圍脖和黑色棉襖組合搭配的時候，整個育松中學肅穆無趣。那些紅色圍脖不僅顏色紅得千篇一律，就連圍脖的針法都是師出同門。也正是大家積極體驗自給自足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結(jié)果，冬日里織圍巾成了女孩子們的樂趣。
“不用了不用了……”燕然本以為火箭班可以像往年一樣避開集體手工生產(chǎn)的命運，奈何今年大家情緒格外高漲，幾乎全身心投入到了小農(nóng)作業(yè)中。
“對呀，還有李霞給她媽媽做的那束玫瑰花，共有二十一朵，真的是太好看了吧?！倍艂b勇還以為體委李霞突然開了竅，要去表白那個帥公子呢。
“原來李霞找我?guī)兔I鐵絲就是為了做玫瑰花！今天鄭秋藝也找我?guī)兔α?，我拒絕了。要不是豆哥和保安叔叔關(guān)系好，沒準我也被保安盤了，這可是兇器，規(guī)章明確表明是不能帶進學校的！可一不可二。”
“你是咱班唯一一個走讀生，不找你找誰呀！而且咱小妹又那么好說話?！?p> 張穎也想爸媽在學校附近為自己租一個房子：“羨慕哦！”
燕然有一個疑問：“大家是不是因為被一輪復習搞得神經(jīng)太緊張了，這才轉(zhuǎn)移注意力到了手工作品上？”
“還真被你猜對了！”杜俠勇已經(jīng)相繼調(diào)查了十來個同學，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火箭班的單身狗多，織圍巾的其實都是送給好朋友，為了祭奠高三前的幸福生活，從此身家性命只系于高考；折一千只千紙鶴的是為了有一個考上理想大學的愿望；疊玫瑰花束的主要是為了送給母親和班主任，提倡一份愛，轉(zhuǎn)移父母師長對成績的注意力！”
杜俠勇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有些生硬，燕然并不信服，只當做玩笑罷了：“總感覺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可我又沒有證據(jù)。好了，男廁在那邊，恕不奉陪了?！?p> 杜俠勇和燕然張穎暫別，自己則往男廁去了。
喬席浙已經(jīng)跟了這仨貨一路了，這會趁著燕然不在，把杜俠勇逼到廁所的小角落：“小老弟，忘記我臨走時怎么交代你的嗎？”
“照顧燕然，友誼第一?！?p> 杜俠勇額上的幾粒熬夜痘讓喬席浙莫名歡喜：“雖然不是原話，意思也勉勉強強對得上。你額頭上的痘痘怎么回事？”
“你問我這個干什么？”杜俠勇抓著兩邊的頭發(fā)往眉心撥，試圖掩藏住痘痘。
“多長點，辨識度很高?！眴滔阌痔娑艂b勇撩開了劉海。
按照杜俠勇敏感的情緒解讀功能，他只能從喬席浙的眼神中看到幸災樂禍，卻理解不了喬席浙內(nèi)心的快樂。又有哪個正常人會對脂肪粒，青春痘感興趣？
喬席浙又不是生物學家！
“杜瞎子你出不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不等你了！”燕然在男廁門口喧嘩。
杜俠勇也曾這么在女廁門口喧嘩。
一回生，二回熟，燕然也就不感覺尷尬了。
喬席浙和杜俠勇并肩走出廁所。
燕然很少在廁所巧遇喬席浙，這次好不容易見著，當然樂開了花：“同桌！”
張穎和杜俠勇自覺退居二線，為喬席浙和燕然保持距離。
“下次別在男廁門口大叫別的男生的名字，影響不好?！眴滔闶持皋粼谘嗳荒X袋上，眼神有些寵溺。
“嗯，影響不好。”
“在男廁門口大叫也不好。”喬席浙又戳了一下。
“嗯，也不好?！?p> “你是復讀機嗎？”
“??？”燕然把死死揣在外套兜里的手握得更緊了，“當然不是！”
“你兜里藏了東西，拿出來我看看。”喬席浙讓燕然把東西交出來。
燕然回頭瞅張穎和杜俠勇，二人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概是換了一條回教室的路線。
確認沒有電燈泡后，燕然才將“預謀”已久的一根手鏈迅速轉(zhuǎn)移到喬席浙褲兜里：“你摸摸，猜猜是什么？”
是一塊大拇指那么大的圓形硬物，在靠近邊緣的地方鉆了一個小孔，小孔周圍有碎渣，并不光滑。有一根麻花繩穿過硬幣，繩一邊的盡頭打了一個結(jié)。
喬席浙會心一笑。
看著燕然一副料定自己猜不出來的樣子，酌情在第三秒的時候打破了燕然的躊躇滿志：“你哪兒來的時間鉆硬幣？”
“你怎么知道的？”燕然在張穎和杜俠勇面前裝得毫無破綻，一點兒也沒有把自己加入手工大潮的事情暴露出來。
燕然以為鉆開一個硬幣需要很長的時間。沒想到……一塊錢，兩把小刀，三天期限，速成也。
忘記是在哪兒看的了，男孩要是帶著女孩子的發(fā)圈，那就意味著名草有主。
鑒于發(fā)圈太丑，燕然則為喬席浙準備了硬幣手繩。為了低調(diào)，燕然還特地挑選了黑色的繩子。
“告訴你一個秘密，閆肅初中特喜歡鉆硬幣，也喜歡戴手上。從一分一角到五毛一塊，一個胳膊都掛滿了?！?p> 閆肅絕對是個奇男子?，F(xiàn)在，燕然又多了一個可以向肖子筱爆料的素材：“哈哈哈哈，那你呢？”
“沒戴過，幼稚?！眴滔忝碱^一皺，似乎不情愿。
燕然并不勉強：“不戴也行。不過送出去的禮，我就不拿回來了?！钡獱幦。骸鞍?，可憐我每晚回家一邊泡腳一邊鉆洞……”
“可以戴腳上，試試?！?p> 戴腳上也是戴嘛，拴腳好像寓意更好。
“真的？！”燕然被喬席浙不知不覺送到了一教樓下，喬席浙不會再往樓上送了，“那明天檢查，拜拜！”
燕然一蹦一跳往樓上猛躥，發(fā)現(xiàn)杜俠勇就在不遠處。按照正常速度，他應該早到了教室才對：“誒，你怎么才走到這兒？”
“這不是在廁所遇見了喬公子，忘記上廁所了，我又回去拉了一泡回籠尿！”
杜俠勇粗鄙的言辭引來樓梯上高一學妹們的一陣狂笑。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燕然避開杜俠勇，假裝并不認識這個人。
杜俠勇見燕然嫌棄自己，便偏要湊到一起，還大呼“燕然”大名。
“好了好了不追了，”燕然與杜俠勇追追趕趕到了教室門口，“杜瞎子，你這額頭上的痘痘怎么回事？怎么更嚴重了？”
“咋滴了？”被燕然和喬席浙同在一天內(nèi)問了一樣的問題，急得杜俠勇東北味兒都冒出來了。
“沒咋滴，我有密集恐懼癥，要么你讓它消消，要么就離我遠點?！?p> “我嚴格懷疑你正在且持續(xù)會歧視我這個正在發(fā)育期的青少年，痘痘要是聽我話，我還留劉海遮它干嘛！”杜俠勇本就為破相略微傷了自尊，燕喬cp的打擊更是雪上加霜。
“乖，不歧視你，”燕然安撫杜俠勇弱小的心靈，“我只是嫌棄你。”
“哇”地一聲，杜俠勇狂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