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驚出滿身虛汗,燕然緩緩打開臺燈,從被褥里鉆出來,靠在床頭,回想方才做的一個噩夢。
夢里那個仗劍的俠客明明就是豆哥,可他為什么不認(rèn)自己呢?這個六親不認(rèn)的小賊!
燕然夢到了一座環(huán)海的島嶼,叫囍島,那里的土著居民很少,大部分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游士。
囍島就像是凌晨五六點的峨眉山,霧氣騰騰。只要你隨意往那兒一站,就會惹得一身冰霧。
燕然努力回想,那兒好像是一座從千年前遺留下來的古城。
一個平凡的寒冬,一條往常的街道,燕然似乎在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她知道哪里有家客棧,何處是鐵鋪,最近的花店其實就在大米行的旁邊。
當(dāng)燕然提著一籃子雞蛋再次踏上這條日常必經(jīng)之路時,車流已然稱不上“流”了,稀稀拉拉的路人步伐匆匆,看不清他們的喜怒哀樂。
木訥的燕然忽然覺得整個身子比早晨又燙了幾度,腦子里不停地有鐘聲回蕩。
建筑是古代的,生活工具卻又是現(xiàn)代的。
“幾點了?”燕然默默掏出手機(jī),盯著屏幕上的日子發(fā)呆。
好像又看不清具體是幾點。
最近在囍島上,流傳了一個謠言:說是大霧不散之時,就是海蛇攻城略地之日。
海蛇……蛇……
雙喜,雙喜,囍島上的這場有些朦朧浪漫的大霧竟然有種仙境的錯覺,怎么也不像是將會被異族侵略的地方。
稀里糊涂的燕然就這么漫無目地在街上游蕩。
籃子的雞蛋似乎有異樣,她掀開碎花布一看,一條黑色的小蛇正向外探出腦袋。燕然一驚,扔下雞蛋跑了。
囍島上,從沒有出現(xiàn)過蛇,謠言是真的。
一想到千萬條蛇占據(jù)囍島,燕然就怕得渾身起疙瘩。
存亡之際,燕然冥冥中還記得沒向最喜歡的人求婚。
喬席浙在千里之外的大陸之城,燕然怕他為自己的境遇擔(dān)心,在刪了又刪的千萬文字里,她挑了幾個最美好的字眼發(fā)送了出去:
我愛你。
燕然再定睛一看時,手里什么也沒有,手機(jī)安安靜靜躺在腳邊,好像它已經(jīng)睡了許久。
有細(xì)絨的小雪似要訪問這座孤島,它在燕然的手機(jī)屏幕上狠狠親了幾口,留下明顯的口水痕跡。
這是囍島的第一場雪啊,它慢慢悠悠、輕輕柔柔。
燕然被一股力量驅(qū)使,費勁全身力氣撿起手機(jī),頂著一張煞白的臉,緩緩前行。
冬至日的當(dāng)天,燕然準(zhǔn)備去海邊看看??赡苁且驗榱?xí)慣,燕然熟悉得看了看客棧外掛起的紅燈籠。
燈籠紅得像綻放著的雞冠花,竟然俗氣得有些好看。
有一個帶著面具與斗笠的大叔撞到了燕然的左肩,她往斜后方傾了傾,一個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燕然作為當(dāng)事人,什么話也沒說,慢悠悠爬起來。
“賠錢!”
那位撞人的大叔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走了燕然腰上的銀兩。
燕然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這點被占便宜的事情。
寒風(fēng)浸入骨髓,燕然頭腦發(fā)熱,她寧可在海邊凍死,也不要被蛇那樣惡心的爬行動物咬死。
可能是疲憊過度了,燕然全身無力,行走越來越困難,她只想抓住什么東西,能夠支撐自己站下去。
她也不是有心,只是恰巧倒向了某人的后背,并不小心抓下了前面大叔的面具。
“豆哥?”
盡管那大叔的面部已經(jīng)燒得面目全非,她依然能從他的輪廓里抓到周屹尊的影子。
“神經(jīng)病呀!”大叔把燕然一掌推下。
于是乎,燕然醒了過來。
“這叫什么事啊?”燕然抱著一只大白熊,一只手在被窩里搜尋睡覺前到處亂扔的手機(jī)。
燕然確認(rèn)了下時間,正好是凌晨三點。
燕然嚇得差點忘記了自己怕黑,等稍微緩解一些后才一個機(jī)靈鉆進(jìn)被子,蒙住腦袋。
燕然在被窩里玩起了手機(jī),呼出的氣體在手機(jī)屏幕上形成了水珠,她又想起了夢里的神奇之城。
蹦入燕然腦子的第一個想法是打電話,給喬席浙打電話。
第一通,無人接聽。
第二通,無人接聽。
第三通……
“你咋了?”
聽喬席浙的聲音,應(yīng)該是清醒狀態(tài)。
喬席浙連夜整理筆記,根本沒注意到時間,剛剛正準(zhǔn)備入睡。從衛(wèi)生間回臥室的時候恰巧看到了閃爍的屏幕。
“同桌,我做噩夢啦!”燕然激動得分貝都高了起來。
剛剛還是抑郁狀態(tài),轉(zhuǎn)頭就一副樂壞了的樣子。
喬席浙一邊鉆進(jìn)被窩一邊打電話:“做噩夢了還那么開心???”
“不是,”燕然翻了個身,匍匐跪在被窩里,“我以為給你打電話會沒人接,結(jié)果你居然接到了!”
“剛好起來上廁所,而已。”
“好巧?!?p> 喬席浙知道燕然肯定一時半會是睡不著了:“你剛剛做了什么噩夢了?”
“嗯,就是我被困在一座島上,有蛇。我還出現(xiàn)了幻覺,要給你發(fā)消息卻怎么也發(fā)不出去。豆哥他也不認(rèn)識我了,還搶了我的銀子……”
喬席浙嘲笑燕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知不知道?所以啊,你平時就別胡思亂想了?!?p> “那你平時做夢都夢見了什么?”
“……呃……物理題啊,數(shù)學(xué)題啊……”
可能是暗示的方法不對,燕然又輾轉(zhuǎn)提醒喬席浙:“我還給你發(fā)消息、留遺言了……”
“這么嚴(yán)重!”喬席浙打了一個哈欠。
“對啊,很嚴(yán)重……”燕然開始害羞,聲音越來越小,“那小蛇嘖嘖伸出舌頭,粘液殘留在它縮行的地面……”
燕然叨叨叨,把喬席浙給叨睡著了。
燕然聽著對方逐漸無人回應(yīng),估計同桌多半已經(jīng)睡著了:“愛你。”
“嗯?!眴滔阒崃艘宦?,手機(jī)已經(jīng)塞到了枕頭下面。
燕然連問了好幾聲“在嗎”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偷笑著掛掉了電話。
“然然,跟誰說話呢?”
“說夢話呢!”
燕然爸爸從燕然臥室繞開,朦朧睡眼著回味燕然的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說夢話的怎么知道自己在說夢話?奇怪……”
第二日晨,喬席浙打開手機(jī),看看昨晚和燕然通了多長時間的電話,卻發(fā)現(xiàn)還有兩通未接電話。
喬席浙揉揉眼睛,還是決定把手機(jī)的靜音模式換成日常模式。
“啊啊啊!頭疼!”喬席浙看著桌上的文科筆記,差點嘔吐出來!
喬席浙記得蕭關(guān)說過,他以前送過燕然一沓重點歸納,所以這次給燕然做筆記花了不少心思。
連喬席浙都會揶揄自己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身在曹營心在漢,身回漢營心戀曹??!
次舟丐筆婆子
12345,上山打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