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不知年月,歲月已深
滄海遺忘邊際,流年夢回
第一章
神仙能活多久?
往少了算,可能同凡人一樣,尚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往多了算,幾十萬年,幾百萬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與天地同壽,直到宇宙炸裂,大家一起共赴鴻蒙!
胎死腹中是不幸嗎?
肯定是!
世間美味沒嘗過,九天美景沒賞過,七情六欲沒經(jīng)歷過,當然不幸!
那與天地同壽是不幸嗎?
肯定是!
世間美味吃膩了,九天美景看遍了,七情六欲都麻木了,還不能死,何其不幸?
在我為蛋的幾十萬年里,我的身邊就守著這么一只,不,一頭,不,一條,唉~,反正這個量詞我也沒法定,因為他是上古祖龍的第二個兒子——鴟吻!
他就是這么一個活膩歪了,又死不了的神仙!
凡人將他雕刻出來,供奉在房屋的最高處,以求滅火消災,家宅平安!
我卻覺得,凡人對他的誤會有點大了!
鴟吻雖專司噴浪降雨,卻是個極其憊懶的神仙,除了吞火的時候活動活動,平時他就閑閑的躺在水底,連眼睛都舍不得張一下,對著我這個蛋嘮叨!
聽說有一段時日,因為鴟吻睡著了,沒有神仙能叫醒他,居然愣是讓九重天和人間干旱了幾年!
所以,凡人求他滅火消災,保佑家宅平安什么的,純屬荒唐,在他各種美味吃膩了,早期漫長的神生里,唯一動的時候,就是吞個火,尋求點刺激的時候!
就連天帝都被這懶得沒點神樣的鴟吻逼得沒辦法,只得從眾多修煉的小水神中提拔了個雨神,幫鴟吻干了所有的活!
這下鴟吻更加心安理得的不動彈了,連大氣都舍不得耗費體力多喘幾口,楞是在幾萬年的時間里長成了一條大胖魚!
照理說他既是祖龍骨血,也應當是尾龍,但不幸,他不是,他和他的嫡嫡親的兄弟們都不是!
他是一條魚,一條長得像被剪了尾巴的四腳蛇的大魚!
不過,他從不嫌棄自己長得丑,他總說:
“臉不重要!老四,老六,老七就都長得很好看!但他們見到我還不是得叫我一聲二哥!所以,什么都不重要,出生的時辰很重要!生得早了,修煉得就久了,拳頭就硬了!”
于是,被我七叔睚眥一臉鄙夷的說他圓得丟了龍族臉面之后,我二叔為了減肥,在后來幾十萬年里,常用他的拳頭表達對兄弟們的關(guān)愛之情,對我七叔,關(guān)愛得尤其多,每次都直打到其他幾個叔叔抱頭鼠竄,連聲叫二哥,他才罷手!
六姨說,這是因為他大哥,我父神赑屃還在時,壓抑二叔太久了,才造成了他的這種‘欲求不滿’的性格!
我的六姨,其實是六叔——趴蝮!
他是我?guī)讉€叔叔中長得最美的且最擅廚藝的!據(jù)說,也是九重天上難得的美人和好廚子!
他的美和廚藝都極具侵略性!
按照他??吹膽虮咀永锏恼f法,他長得那叫妖嬈,叫狐媚!他的廚藝那叫勾人心魄,讓人朝思暮想!
只可惜,這樣的美人卻多了個零配件,不能成為真正的女身!
我六叔常常感嘆:
“若能回到娘胎,我一定投個女胎,然后讓這天下男子都臣服在老娘的云裳仙裙和鍋鏟下!攪得這九重天雞飛狗跳!”
于是,我終于孵出來后,在他的美食誘惑兼美色暴力下,成功的將他的性別從我口中的六叔,扭曲成了六姨!
我五叔饕餮在我面前,總偷偷的罵六姨是娘娘腔,可是他拳頭雖比六姨硬,卻是在六姨面前最沒地位,最硬氣不起來的那個!
因為他長了一張極其貪吃的嘴!
貪吃到什么程度呢?
聽說我父神當年帶五叔到自己的宮殿,讓他參觀自己龐大華麗的后宮!
結(jié)果,見到那些穿著漂亮,又香氣四溢的鶯鶯燕燕,我五叔果然心動了!
他心動的后果是,一張大嘴,將我父神的整個宮殿都吞進了肚子里!
我父神追殺了他三個月,讓他從一頭狼楞是腫成了一頭豬,也沒能逼他將宮殿吐出來!
我父神無法,只得去尋太上老君,求能催吐的丹藥!
可太上老君說,我五叔體質(zhì)特殊,只進不出!他也沒辦法,提議我父神去尋惡魔之淚!
惡魔之淚是啥?
惡魔一般是沒有眼淚的,他們唯一會流淚的時候,是他們極其想得到一樣東西,卻強取不得,只好博強者同情的虛偽眼淚!
他們的眼淚骯臟惡臭無比,乃是天地間最污穢之物!
父神只得到九幽極惡之地,取了那里的惡魔之淚灌進五叔嘴里,讓他吐了月余,才將那些神女魔女,宮殿什么的全吐了出來!
聽說吐出來的時候,那些神女魔女幾乎法力盡失,再稍晚上幾天,就被五叔徹底消化了!
神女,魔女消失的幾個月里,她們所司神職無人擔任,天上地下一片混亂!
但這件悲催的事,還是收獲了一點點好處的!
那就是神仙們都吸取經(jīng)驗教訓,總結(jié)出五叔的嗅覺等同于味覺,香的,等于能吃的!所以,以后在面對五叔時,身上都是臭的,安全感增加了不少!
可是在五叔一吞成名,眾神仙遠遠見到他都要繞道走的時候,五叔卻將這件事引為終生恥辱,因為這是他漫長歲月中,唯一一次將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吐出去!
五叔神生信條只有一條:
“我的是我的,別人的,只要我饕餮看上的,還是我的!打不過就搶,搶不過就偷,偷不過就誆,誆不過就賴!”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看上的東西,撒潑打滾也一定要弄到手!
顏面這東西于五叔而言,真是比天邊的浮云還沒概念啊!
我的其他六位叔叔對于五叔的這種行為,都保持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只有我膽子最小的三叔蒲牢,明明拳頭比我五叔硬很多,卻總是一臉崇拜的感嘆:
“老五真是太厲害了!論膽子,只比大哥差一丟丟!論臉皮……不,臉皮這玩意兒沒法比!因為就算臉皮厚如老九的蚌殼,也沒法和老五比!老五啊,就是個沒臉皮的!”
這明明是夸獎,可不知為何,五叔聽了總是捏著拳頭,想和三叔干一架!
反倒是被比下去的九叔椒圖,總是滿意的笑著將自己的蚌殼敲的‘咚咚……’直響,一臉得意的道:
“皮厚好,皮厚安全!”
我專司刑獄的四叔狴犴最瞧不慣三叔和九叔,一個膽子小,一個總龜縮著以求安全的樣子,每每聽到,總是眉頭一皺怒道:
“我就該將你們兩個扔進監(jiān)獄里去磨練磨練,讓你們看看你們有多丟上神的臉,連凡人的膽子都比你們大!”
九叔聽了,蚌殼一閉,好久都不出來!
三叔聽了,總是笑得一臉意味深長,打量四叔幾眼!
四叔就會俊臉一紅,轉(zhuǎn)過頭去!
沒辦法,三叔雖然膽子小,但拳頭不小啊,四叔根本不是他對手!
一個身著玄色鎧甲,身材高大的武將冷著一張臉,上前拍拍四叔的肩道:
“四哥打算什么時候動手扔?我這兒新得了一把不錯的劍,借你用用,保管你輸?shù)貌荒敲措y看!”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就是我的七叔睚眥!
七叔其實長得也很賞心悅目,不過因為他總是冷著一張臉,瞪大了雙眼怒視著對方,似乎總是在不停的生氣,想將對方碎尸萬段!
所以別人在他面前總是不自覺得垂著頭,根本注意不到他的五官,于是他的美貌被世人徹底無視了!只覺得他是個冷硬嗜殺,又小肚雞腸的神仙!
但是我在神仙當中尚算稚齡,見過的仙又不多,所以不太能理解五官中的各種表情表達的意思有何不同?
在我看來,七叔的怒,二叔的懶,五叔的貪和六姨的雅都是他們臉上該有的東西,就像眼睛鼻子嘴,它就只是長在那里了而已,雖然各有不同,但大家都有!
于是,我七叔很喜歡我,雖然他也從來不對我笑,但他只要一得空,便不顧二叔的拳頭關(guān)愛來看我,說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看到他卻沒被嚇哭的孩子,這才是真正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還試圖將我拐走,可是,他實在太忙,整日里忙著和別人算賬報仇,無暇照顧我,便只得放棄,不過他總教我很多東西,最常對我說的一句便是:
“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一定要有自己的風骨和傲氣!”
而所謂的風骨和傲氣主要體現(xiàn)在,別人一定不能得罪自己,否則,哪怕追殺他到九幽之地也要將仇報回來!
于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九重天上,誠然有一個神仙,是將我得罪得很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