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子擺好了。

　　年根下，都在預(yù)備年貨，瞅見小區(qū)門口有賣東西的，都會打聽打聽。

　　“孩子，村里來的吧，咋不上菜市場擺攤？”六十歲上下的老婦人站在唐浩的小攤子前問道。

　　“啊，是，唐家灣，走了一晚上呢，菜市場要攤位費(fèi)，我這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哪有錢往那送啊，嬸子你看上啥了，今個就剩這兩只雞了三條魚呢，您要是看上，我給您便宜點？”唐浩說道。

　　“還嬸子，我都六十八了，該叫我婆婆了，你這雞怎么賣？”老婦人不敢靠近兩只雞，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兩只雞異常的興奮。

　　“還真沒看出來您都六十八了，瞅著跟我差不多歲數(shù)，我叫嬸子都沒太敢張嘴，我早上賣給別人兩塊二毛五，就剩下兩只了，兩塊二給您，您就記我個情兒，往后我再來賣東西，你要是缺啥跟我這買，或者告訴我，我給您送家去?！碧坪谱炱ぷ永鳎瑖N不嘚的說了一通。

　　“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菜市場也就兩塊二?！?p>　　“婆婆，我這雞都是自家養(yǎng)的大公雞，看這精神頭，家里頭都是散養(yǎng)的，歡蹦著呢。”唐浩拍拍一只公雞的后背，那只公雞下意識的跳起，要是不腳下的繩子與另一只公雞牽扯著，都能飛出大老遠(yuǎn)去。

　　“是挺歡蹦，兩塊二就兩塊二，給我稱稱這只?！崩蠇D人指著蹦跶的最歡實的那只雞道。

　　“得嘞?！碧坪埔话炎ミ^那只雞，綁好放在稱上。

　　“五斤七兩，豁，五斤多的大公雞，您可賺著了，您先等會，我算算?！碧坪茡炝藟K石頭，在地上算賬，這都是給老婦人看的，萬一人家是個文化人，也不說咱騙他。

　　最后，唐浩點點算好的數(shù)字：“十二塊五毛四，四分零頭抹了，收您十二塊五?！?p>　　老婦人從兜里一陣摸索，掏出一個布包，布包里的票子好幾張大票，看樣子是有錢人：“十二塊五，正好，你點點?！?p>　　唐浩早就用眼睛點好了，接過錢就揣口袋里了：“我信得過您，您要是在缺點啥，提前跟我說，我第二天給您帶來。”說完，唐浩從兜里掏出那一枚雞蛋：“買一只雞送一個雞蛋，買一送一?！?p>　　“那敢情好?！崩蠇D人笑盈盈接過雞蛋，滿意的提溜著兩只雞進(jìn)了小區(qū)里。

　　進(jìn)入小區(qū)，老婦人人緣好，看見她買了只雞，打聽的人還不少。

　　“婆婆，您這只雞打哪買的，看著可真歡實?！币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問道。

　　“小區(qū)門口就有，就剩下兩只，讓我趕上了，買了一只?！?p>　　“翠萍，你趕緊看看去，兩塊二一斤，你帶孩子不方便，菜市場也兩塊二，免得你帶著個孩子大老遠(yuǎn)往菜市場跑了?！?p>　　“我去瞅瞅?！?p>　　其他圍觀的老哥哥老姐姐，都好奇的出門去看看，甭管買不買，就是閑的湊個熱鬧。

　　就這么一來二去，幾分鐘的工夫，唐浩的小攤子前圍了一群老頭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婦，地上的布袋子已經(jīng)不見了，就看見唐浩坐在這群老頭老太太中間。

　　“我跟你們說，前年，我們隔壁村有家狗叫了一晚上，都傳開了，說是他老子回來了?！碧坪菩攀牡┑┑恼f道。

　　“他老子想他了，回來看看？”有個老頭反問。

　　“哪啊，那年燒紙，他為了圖便宜，買的沒打眼的燒紙，他老子在下頭用不了，上來找他兒子來了，你說說，這年頭啥人都有，連鬼老子都糊弄?！?p>　　……

　　唐浩一開口就止不住的聊，聊了也不知道多久，瞅著太陽估摸著三四點了，他這才準(zhǔn)備走。

　　“大爺大媽，這時候不早了，我回去還得小半天呢，我就先走了?！?p>　　“別忘了，后天我的雞?！?p>　　“還有我的魚。”

　　“忘不了忘不了。”唐浩滿口答應(yīng)。

　　離開人群，唐浩再次來到菜市場，菜市場名義上叫菜市場，實際上就是個百貨市場，過年了，最多的就是年貨。

　　“大哥，你這老黃歷咋賣的?！碧坪颇弥槐竞窈竦睦宵S歷問向老板。

　　“兩塊一本?！?p>　　“兩塊？這么貴，我早起來還一塊三呢?！碧坪茊?。

　　“小哥你是真敢張嘴，一塊三我進(jìn)都進(jìn)不來?！?p>　　“那算了，我再瞅瞅別家?！?p>　　唐浩抬腳要走，攤主：“哎哎哎，別走啊，咱再商量商量?！?p>　　“咋商量？”

　　“一塊八，你拿走?！?p>　　唐浩低頭思考了一會：“一塊五，我拿十本，十全十美，成我就掏錢，不成就算了?！?p>　　老板本來是不愿意的，但是一口氣買十本，他也是賺的，故作吃虧：“成成成，頭一回碰見你這么講價的，十本，你是瞅瞅，還是直接包起來？”

　　“那得瞅瞅，萬一有沒印上的，我不虧了嘛，大哥，我剛才瞅著有個大姐在你這買了本老黃歷，還送了張年畫呢，我買十本，是不是也送我十張年畫？”唐浩說道。

　　“你呀，真會講價?！睌偽焕习逭f著，數(shù)了十張年畫卷起來，用繩子扎好，遞給唐浩。

　　付錢之余，唐浩眼角余光瞥見擺在攤子上的對聯(lián)，任何包裝都沒有：“大哥，你這對聯(lián)多少錢？”

　　“不講價，五毛一張?！睌偽焕习迨钦娴呐铝?，本來油水都不多，唐浩還一直壓價。

　　“哦，那給我來三毛錢的紅紙?！?p>　　“咋地，小哥還上過學(xué)?。俊?p>　　“上過幾天。”

　　“拿毛筆要不要？還有黑墨水？”

　　“要，都要，撿著便宜的來?！?p>　　東西都讓攤位老板用草紙好好的包上，之前裝雞的布袋子反過來裝這些年貨，唐浩臨走前還買了些散裝的糖果，一共花了十九塊錢，兜里給老子剩了十二塊三。還用拴過雞腳的繩子量了量對聯(lián)的長寬，做好了記號。

　　回去的路上，蹭了段牛車，省了不少力氣。

　　晚上八點，唐浩回到了家，累的腳都快抬不起來了，但整個人還是緊繃著的，以這貨以前的秉性，是沒人相信他是會賺錢的。

　　果然，一進(jìn)家門，老爹就攥著笤帚疙瘩，氣勢洶洶追著唐浩滿院子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