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這一點是絕對不可違逆的，想要光憑改造上層建筑，而忽視下面作為整個文明基礎(chǔ)的物質(zhì)生產(chǎn)實踐方式是不可能成地了任何事的，族群當中的絕大多數(shù)才是決定這個族群生存方式的主體。

　　但同時，社會存在并不是一成不變的，一如林斯特前世所在的世界，人類文明由低級到高級，由愚昧到開化，也是經(jīng)歷了一整個系列的進化過程的：原始社會，茹毛飲血者可不會在乎什么不殺不搶之約；奴隸制社會，再如何追求民主的先哲也不把奴隸當人看；封建社會，皇權(quán)王權(quán)就是一切，只有說換個人當皇帝的，沒有說不要皇帝的。

　　每一個歷史階段的人類都有著不同的道德準則，除了一些較為通用的部分外，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都有很大的差別，從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都不是一個物種了！

　　但那代表著古代人就不是人類了么？使用奴隸的先人就不配當人了么？顯然不是的。

　　魔族也是一樣。

　　【你們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一樣，有著許許多多神奇的力量存在，但根據(jù)你的描述來看，很明顯它們并沒有強大到能讓個體無視掉整個族群的存在?！苛炙固剌p聲說道，【這樣一來“多數(shù)人正義”就有了可行性，現(xiàn)在這種局面是可以通過改變社會現(xiàn)實來改變的：再強大的惡魔也抵不住幾百只小鬼持續(xù)不斷的進攻，再厲害的領(lǐng)主也無法扛住上千只飛怪連綿不絕的廝殺。那些底層的存在，它們就是你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用以改天換地的最強手段！】

　　“但是......低等惡魔們的智商都很低，而且十分忠于原始欲望......”巴爾斯眨了眨眼，扶額苦惱的說。

　　【原始欲望？】

　　“就是吃人。”

　　【哦......】

　　這還真有點不好辦......

　　捏了捏下巴骨，林斯特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不過很快也就回過了神來————沒有親自調(diào)查研究過，就算瞎想也只能得出錯誤的結(jié)論。

　　【丫頭，我聽你說你會召喚術(shù)？】

　　“對，不過目前只能召喚中階惡魔過來......您是想讓我找個樣本來觀察么？”

　　聰明的魔女小姐很快察覺到了林斯特的心思，不用他開口就主動在手中凝聚了一個法陣，轉(zhuǎn)身往地上一拍，一只耷拉著長舌頭，有著一對小小尖角、羊蹄子和蝙蝠翅膀，面目可憎的小鬼就被召喚了出來，諂媚地對著巴爾斯行了一禮。

　　“諾，這就是我說的下層惡魔師傅，除了基本的指令以外完全理解不了任何東西?！?p>　　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用上位惡魔的血脈壓制著小鬼的惡念，巴爾斯有些無奈地抬頭對林斯特說道。在地獄的時候她就十分了解這些下等存在的習性了，無論是作為工具還是武器都是聊勝于無的雞肋玩意兒，除了偶爾當做引誘敵人的餌料，或者抵擋傷害的炮灰以外完全沒有丁點兒作用。

　　然而白骨骷髏卻不這么想，在小鬼出現(xiàn)的一瞬間他便開啟了亡靈視覺，很輕易的看到了對方的靈魂之火：

　　血紅色的，和安格拉、巴爾斯、貝克還有哪些二哈狼們都不一樣，就更別說老蝸和老蘑這樣近似于植物的存在了，大小很一般，比自己要弱上不少。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當林斯特嘗試用自己吸收了玲瓏珠而覺醒出來的神識嘗試觸碰它后，卻突然收到了一股面積不大，卻相當堅韌的阻力！仿佛當時在寶珠內(nèi)和那些意志作斗爭一般，和沒有智商的湖底水魚們完全不同的感覺！

　　這讓白骨骷髏很驚訝，因為這代表著面前這個傻憨憨的存在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智慧生物！開啟了靈智，能夠認識到自我存在，并具有無限發(fā)展可能的智慧生物！

　　【......這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怎么了師傅？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么？”

　　搖了搖腦袋，林斯特從樹樁上走下，來到一臉癡呆像的小鬼面前，靈魂之火緩緩從頸部的凹槽浮起，換到兩個原本空洞的眼眶中靜靜地燃燒著。

　　起先小鬼還有些迷惑這個骷髏腦袋想干什么，耷拉著嘴巴傻乎乎地看著面前的兩團火焰，直到潛意識感覺不對，想要挪開注意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被那兩團幽綠色的火焰給牢牢抓死了！

　　“！??！咔......咔......”

　　【放松，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最深層的秘密吧。】

　　“哈！哈.....咔！”

　　瞳孔開始渙散，身體在一陣劇烈的纏斗過后突然松懈下來，一縷隱藏于靈魂深處的信息開始往外浮現(xiàn)，卻在剛剛顯示出一點點后猛地縮了回去！仿佛知道了林斯特的目的似的極速遁走，再也不敢露出一丁點兒蹤跡。

　　可惜，在與十萬八千多個靈魂碎片作過斗爭后，白骨骷髏對于靈魂意志的分辨能力已然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這股與小鬼的靈魂之火完全涇渭分明的意志哪怕僅僅只冒了個頭就跑，卻依然沒能逃脫他的感知。

　　一個生命體怎么可能有兩股意志存在?。?？這個發(fā)現(xiàn)徹底震驚了已經(jīng)對靈魂本源愈加了解的林斯特！

　　意志與意志是不能兼容的，每一個生命體都會本能的想要保證自我完整性，打心底里排斥任何一股其他的意志侵入自身的情況，哪怕是像林斯特這樣翻越他人記憶也是十足的小心翼翼，就更別說像剛剛那股意志出現(xiàn)時展露的與小鬼近乎相同的本源了......

　　精神分裂？

　　有可能，就像在玲瓏珠內(nèi)被碾碎成渣渣，一個意志分成了好幾個碎塊兒一樣，生者的靈魂也可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產(chǎn)生意志上的分裂，卻又共享著同一份能量本源，但剛剛那個......怎么說呢？

　　好像是區(qū)別于小鬼意志，但又好像是小鬼意志的一個部分？

　　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存在方式......

　　【分裂......共識.......整體與部分......嘶————】

　　倏然間，林斯特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整個身子都是一抖，靈魂之火透露出來的情緒剎那間變得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