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fēng)雨
秦氏心里毛躁,清冽不來請安,她身為繼母還怎么立威?袁和之此時(shí)也糾結(jié)不定,若袁清冽說的當(dāng)真,祝休大師的是真的,那么袁清冽每日祈??梢宰屗龠\(yùn)亨通,不請安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若是假的,那她會不會是知道什么了?
袁清洌將秦氏的焦躁和袁和之眼里一閃而過的殺氣凈收眼底,這似乎更加斷定了她內(nèi)心的猜測,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抬頭看著父親。
見袁和之不說話,秦氏款款走到袁清洌面前,道:“清冽好不容易回來,我倒是想多見見你,這屋里的一眾兄弟姊妹也是想好好跟你相處的,你晨時(shí)過來坐坐,跟姐妹們也好處處關(guān)系,免得生分了不是?!?p> 袁清洌淡淡的看了秦氏一眼,顧嬤嬤在一旁笑了笑,遞上茶杯到袁清洌面前。清冽那會不知道顧嬤嬤的意思,隨即接過茶杯道:“姨娘這話說的不對,從前我遠(yuǎn)在江陵,與家里相隔甚遠(yuǎn),自然生分,如今我回來了,早晚也是住在這府里的,姐妹們大可以常來宜蘭苑坐坐,聊聊詩詞,做做女工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怎么會處不好呢?”
秦氏聽了這話,皮笑肉不笑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面帶委屈的對袁和之道:“清冽大了,是個(gè)有主意的,我這個(gè)做母親的說錯(cuò)話了。”
袁和之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剛要開口,卻見袁清洌起身道:“您這話又錯(cuò)了,我的母親早已不在,您怎能以母親自稱?”
這話一出,秦氏頓覺面上無光,一陣紅一陣綠的,心里似有一團(tuán)火在燒,卻又不好發(fā)作。正在這時(shí),袁伶俐氣憤的上前道:“袁清洌,你什么身份,也敢在這大呼小叫,敢對我母親不敬,我母親還不稀罕你做她女兒呢!”
袁清洌微微側(cè)身,道:“父親,請您回答一下妹妹的問題,我是個(gè)什么身份?”
袁和之皺了皺眉,心里甚是不喜,于是閉口不答。
袁伶俐走上前去,拉著袁和之的腿說:“爹爹,您怎么不說話,爹爹您得給母親做主啊,母親何時(shí)受過這樣的委屈,何曾被人這樣羞辱過啊爹爹?!痹胬f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袁和之卻仍舊只是微瞇著眼,一言不發(fā)。
袁清洌放下手里的茶杯,心里對袁和之的失望又多了幾分,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這笑意越來越深,讓袁伶俐覺著渾身不自在,袁和之看著這一切,挑了挑眉,他知道事情可能會往不好的方向發(fā)展,但是卻并不想阻止。
“父親不肯開口,那不如我自己說吧,我是國公府的大小姐,是這府上當(dāng)家主母的嫡女。國公爺生平只娶過一個(gè)發(fā)妻,那位才是我的母親?!痹邃<t著眼,眼眶里含著淚接著說:“母親過世之后,國公爺才娶了堂上這位,你們口中的夫人。但這府里上下,這京中,誰人不知,國公爺當(dāng)年可不是娶妻,而是納妾!”
秦氏臉色鐵青,自然也是氣的不得了,袁和之緊閉著嘴,半句話也沒有,袁清洌淡淡掃了一眼屋里的人,繼而說道:“既然是納妾,便也算不得是繼室,如此更算不上我的母親?!?p> 屋里的人聽到這里,也都聽明白了,袁清洌的話的確沒錯(cuò),當(dāng)年因?yàn)轭櫦苫噬虾吞?,袁和之娶秦氏并沒有按照正妻之禮迎娶,而是一頂四人抬的轎子從西側(cè)門抬進(jìn)來,草草就給辦了的,自然也算不上當(dāng)家主母。大家對于這件事情都緘口不言,一時(shí)間落針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gè)老嬤嬤上前,扶著秦氏坐下道:“你這丫頭好沒規(guī)矩,一個(gè)未出閣的丫頭,知道什么娶妻納妾的,也不害臊,夫人再怎么說也是你的長輩,你盡然這樣的不知禮數(shù),簡直可惡!”
這一席話,屋里屋外的人都聽的明明白白,議論之聲也四散開來,袁清?;厣砜戳祟檵邒咭谎?,顧嬤嬤會意,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實(shí)打?qū)嵉拇蛟谀俏焕蠇邒叩哪樕稀?p> 剛坐下的秦氏噌一下站起來,怒目看著顧嬤嬤,下頭的人議論之聲更勝,袁和之倒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顧嬤嬤冷哼一聲道:“主子們說話的時(shí)候,你這個(gè)老刁奴也敢上前插話,還在這編排小姐的不是,說小姐沒規(guī)矩,沒禮數(shù),你就有規(guī)矩了?小姐與妾室論尊卑,你倒是說說看,誰為尊誰為卑?”
那老嬤嬤被打的嘴角都流了血,回頭聽得這話,哪有不動怒的,上去就想動手,卻與前一日的袁伶俐一樣,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袁清洌走到她跟前到:“嬤嬤如此忠心護(hù)主,想必是跟著秦姨娘陪嫁過來的人,我能理解你護(hù)主心切,卻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時(shí)候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小心禍從口出?!?p> 那老嬤嬤面目可怖,卻動彈不得,秦氏在一旁氣的口鼻冒煙,恨不得沖下去殺了袁清洌,但殘存的一絲理智還在控制著她。然而,有人控制不住。
“袁清洌,你這個(gè)賤蹄子,敢欺負(fù)我母親,我跟你拼了!”袁伶俐哭嚎著沖過來。
而袁清冽,她淡淡的看著袁伶俐沖過來,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袁伶俐看她不躲,臉上的憤怒更甚,也不想再顧慮什么,沖出來一把推倒袁清冽,袁清冽眼看就要倒下去,卻見她手往上一抬,想要抓住什么東西,卻沒想到扯住了一旁袁伶俐的衣服,只聽嘶啦一聲,袁伶俐的袖子被扯斷,露出雪白的小臂,袁伶俐驚叫一聲,趕緊別過身去。
這邊袁清冽沉聲倒在地上,一陣疼痛傳來,微微皺了皺眉。
“你這賤人,自己犯賤還要扯壞我的衣服,看我不打死你。”氣憤的袁伶俐也顧不得了,沖上來便要打。
“你敢!”袁清冽冷喝一聲,雙眸冷冷的盯著袁伶俐,袁伶俐一嚇,愣在當(dāng)場,顧嬤嬤此時(shí)已經(jīng)過來,緩緩將袁清冽扶起來,眼神滿是擔(dān)憂,袁清冽微微的緊了緊扶住顧嬤嬤的手,示意不必?fù)?dān)心。
秦氏心里本就憤恨,再加上袁清洌剛剛扯破袁伶俐的衣服,讓袁伶俐丟臉,更是怒火中燒,也要撲過來,一眾婆子忙在旁邊跟著勸道:“夫人,算了吧算了吧?!?p> “是啊夫人,您消消氣吧!別跟大小姐一般見識??!”
“夫人,別生氣啦,大小姐還是個(gè)孩子?。 ?p> “袁清冽,你……你……”秦氏氣的厲害,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著,袁清冽卻笑了。這笑容讓秦氏以及后面的幾個(gè)婆子一愣,有那么一瞬間,安靜的出奇。
“很好,很好,我竟不知,現(xiàn)在這國公府竟是你秦氏在當(dāng)家做主,也罷,既如此,我也該從了太后的心意,進(jìn)宮與她同住?!?p> 袁和之本是本真坐山觀虎斗的心態(tài),所以怎么鬧他也沒吱聲,可眼下袁清冽提到了太后,太后畢竟是袁清冽的祖母,若這事真?zhèn)鞯教蠛突噬系亩淅?,自己的命也別想要了。
“清冽這是說的什么話,為父還在,又豈能讓一個(gè)女人當(dāng)家做主?”袁和之冷著眼瞪了一眼秦氏。
“若是父親做主,她一個(gè)妾,又怎敢在這里對我動手?父親就不要說了,且讓女兒去宮里吧,否則這寵妾滅妻,坑害嫡女的話要是傳出去,我國公府還有何臉面,父親還怎么在朝中立足??!”
寵妾滅妻?
坑害嫡女?
這幾個(gè)字,向刀子一樣刺進(jìn)袁和之的心里,所這話要是真?zhèn)鞒鋈?,別說立足,根本是抬不起頭啊。
“清冽這話說的嚴(yán)重了,秦氏,她也沒有要坑害你的意思!”
袁清冽抬起頭,看著袁和之,霎時(shí)兩行淚落下來,緩緩開口道:“沒有害我的意思?難道父親也正如外人所說的,巴不得我死?她如今當(dāng)著您面都敢這樣對我,您還要偏袒她?看來不只是她秦氏想逼我進(jìn)宮,連父親你也要趕我走?”袁清冽一字一句,說的悲痛欲絕。
“胡說,你是我女兒,誰敢逼你,誰敢?”袁和之突然覺得很累,自己竟不知道這個(gè)女兒到底要干什么。想了一會兒,開口道:“今兒這事是秦氏越禮,做錯(cuò)了事,這便把秦氏交由清冽發(fā)落吧!”
“老爺?”秦氏像是聽到了難以置信的話,瞪大了眼睛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父親,父親,你怎么能將母親交個(gè)那個(gè)賤丫頭呢父親?!痹胬偹频煤爸椭瑓s換來一記冷眼。
“清冽,秦氏開罪了你,由你處置,你妹妹伶俐口無遮攔,也交給你處理?!痹椭淅涞恼f。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等著大小姐發(fā)話,此時(shí)也沒人再敢多言半句。顧嬤嬤卻是心冷至極,袁和之讓袁清冽來處理這件事,分明就是想讓她在府上樹敵,處理的不好,還會壞了自己的名聲,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起來。
“父親這話說的,雖然她們犯了錯(cuò),清冽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袁清冽微微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再開口道:“不過想必這府上有人知道這事兒該當(dāng)如何。”
袁和之想拿她當(dāng)槍使,她可沒那么容易上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