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往后一放，“跟公主，老臣沒什么話好說?！?p> 顧疏將桌子一拍，“本宮卻有話說，你的門生在外面喊著讓本宮還權(quán)，轂王是龍體欠安，不是駕崩，這權(quán)力究竟要?dú)w還于誰？莫非如今這朝堂之上，竟是你一人的聲音最為響亮了嗎？”
“公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苯┦康淮鸬?，眉宇間透露出不屈。
顧疏怒目而視，姜博士面對這如炬的目光，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或退縮，反而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與堅(jiān)定回視，正當(dāng)氣氛劍拔弩張之際。
“祭酒大人，此事你怎么看呢？”時胤自側(cè)殿緩步而出。
祭酒如臨大敵，認(rèn)真思索片刻，謹(jǐn)慎開口道：“臣以為，姜博士有言行不當(dāng)之處，但念其年事已高，且初衷或出于一片忠心，望公主能網(wǎng)開一面，施以薄懲，以儆效尤?！?p> 時胤卻說：“懲戒？不對，當(dāng)賞，姜博士忠心，一直記掛轂王安危，如今在宮中見過轂王了，一切都安好，轂王口諭賞。”
顧疏頓時明白他用意，轉(zhuǎn)頭看向祭酒，似在詢問，又似在施壓：“祭酒，您以為此賞是否妥當(dāng)？”
祭酒此時額頭細(xì)汗密布，他左右為難地看了看姜博士，又望向顧疏。
姜博士面色堅(jiān)毅，聲音鏗鏘：“姜某一生行事，實(shí)事求是，未曾有半分虛假。未見便是未見，此事絕無更改?！?p> “絕無更改嗎？你已是耄耋之年，時日無多，可曾想過你那蹣跚學(xué)步的孫兒？若你執(zhí)意如此，后果怕是你難以承受?！鳖櫴枞滩蛔⊥{他。
姜博士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為轂國盡忠，老臣顧不上這些?！?p> 顧疏與時胤互換眼神，油鹽不進(jìn)。
“好一個忠貞不渝的老臣?！鳖櫴枳旖枪雌鹨荒ɡ湫Γ捳Z中卻帶著不容置疑，“既如此，那你就留下吧，為父王侍疾吧?！鳖櫴栊χf。
“那最好不過。”
隨后，一名太監(jiān)上前，面無表情地將姜博士帶走。
穿過一道道幽深的宮門，最終來到了轂王昔日居住的舊寢宮。
這里空蕩而漆黑，仿佛被歲月遺忘的角落，地上還散落著幾件破舊的衣物，透著一股子凄涼與蕭瑟。
“這是……這是哪里？”姜博士的聲音在空曠的寢宮中回蕩，帶著幾分不解與愕然。
“你們是打算將我關(guān)起來？”
太監(jiān)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將大門重重落鎖，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姜博士被獨(dú)自留在了這片黑暗與孤寂之中
祭酒見狀本想告退，卻被顧疏叫住。
“既然姜博士不回去，轂王的賞賜就由你送去姜家吧?！?p> 祭酒身姿一僵，似乎在腦海中掙扎了一番。
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愿行禮，像是脊柱被壓垮了似的，俯首稱：“是，微臣一定將陛下的心意帶到?！?p> 祭酒大人轉(zhuǎn)過身背影，頗有悲涼之感。
威嚴(yán)無比的大門將他的身影隔絕在外。
顧疏當(dāng)即斷言：“他不會束手就擒，也不會替我們做事，雖然看著圓滑變通，但實(shí)際上他比姜博士還固執(zhí)?！?p> 沈書禾住的客棧有些破爛，常夢玉瞧不上，她如今落魄地連最好的客棧都住不上了。
這客棧都快偏到京郊，木板樓梯看起來不是很牢固。
所以，他特地將樓板踩得吱呀響。
“書禾啊。”常夢玉單手推開門。
只見她有些慌張地站立著，“你怎么來了？”
而那男子動作不夠快，還站在窗戶邊，正往下看。
常夢玉這才想起來這是三樓，可她顧不上這些了。
“我的血帕在外面正被人傳閱。”
“你弄丟了？”沈書禾故作驚訝，“那些學(xué)子正愁找不到證據(jù)，這可是好事啊?！?p> “可是，那上面有我的名字?！?p> 沈書禾臉上隱隱透露出興奮，“這是名垂千古的事啊，你的血帕必定會激起民憤，若是能救出轂王，是立大功。”
“若是沒有，我豈不是第一個獲罪？”
沈書禾見她沒有上當(dāng)，收起嘻笑，“你要清楚，木已成舟，瞻前顧后只會一事無成?！?p> 常夢玉聽到這，愣神看向她。
恍然大悟這事與沈書禾逃不了干系。
指著她說：“是你？是你偷了我的帕子？”
繼而瘋魔了似的指責(zé)：“你從一開始就打著煽動學(xué)子，就是你做的！”
來回指著兩人，“你們倆奸夫淫婦，合起伙來坑騙我！”
沈書禾眼睛一瞪，拿出氣勢，露出狠勁，吼道：“瞎喊什么？”
連旁邊的男子也被嚇得一震。
沈書禾步步逼近，“你不要慌張得什么話都敢說。”
“我讓你常家免于死罪，手帕之事你空口無憑就想栽贓給我，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常夢玉不服氣，張了張嘴卻又反駁不出什么，頗有些委屈地低著頭。
沈書禾緩和語氣，“我知你是遇事慌了神口不擇言，那帕子現(xiàn)下是在學(xué)子手中，你讓人去取回便是了。”
“你說得容易，學(xué)子看了帕子義憤填膺，跪在宗廟要讓公主還政啊，追查起來第一個就是我呀?！?p> 這是沈書禾一步步推動的局面，外面是她的杰作。
她不會讓常夢玉去攪局。
常夢玉遲遲等不到對策，只道沈書禾也沒有什么法子。
跌坐在椅子上，才想起問：“他是你夫君嗎？”
“不是?！鄙驎陶f。
那公子說：“是。”
兩人同時開口。
常夢玉捂嘴裝作吃驚。
心中開始竊喜，這沈書禾看著主意大，膽子竟然也這么大，連紅杏出墻也做得好出來，遲早要被沉塘。
公子一拍桌子，“書禾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千里迢迢地趕過來看你，你怪我沒有提前說，現(xiàn)在連承認(rèn)我的身份都不敢了嗎？你還要耍性子到什么時候？”
沈書禾頰邊散落的發(fā)梢，遮去她微微吃驚的眼神。
待那公子數(shù)落完，她將碎發(fā)別在耳后，“分明是你氣惱了親口說的，你說過的話，也得讓別人聽聽啊?！?p> 常夢玉越聽越聽不下去，夫妻拌嘴愈發(fā)恩愛的模樣。
她看不得這樣，她家里那個可沒這么貼心，打一鞭子都不知道啃聲的悶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