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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遇從云

月遇從云 相于 2183 2019-11-07 22:50:00

  溫妃為了子嗣而薨。

  顧疏不知道這是轂國出的手,還是淵國操之過急,亦或者這背后還有時胤的推波助瀾。

  溫妃的性子最是好操縱,倘若淵國除掉時胤,扶持尚在襁褓的暨兒登基,那麓國豈不是囊中之物?

  時胤將孩子交給她的用意,她明白了,

  同時,此事讓淵國惱怒了,借口溫妃早產(chǎn)定然是遭人陷害,死得不明白,要麓國給一個交代。

  這個借口就有些直指顧疏了,畢竟這后宮里沒別人。

  可這后宮她顧疏獨大,也不是時胤想看到的。

  她猜過不了多久淵國還會嫁公主過來,這后宮只會越來越熱鬧。

  她看不到日子的盡頭,這樣日復(fù)一日,她有些膩煩了。

  她想師父,想從前在季宅的日子,在她的心里師父在的地方才是家。

  這些年她都覺得孤獨,這種感覺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如同潮水般涌過來。

  這么多年她一個人,就像徜徉在廣闊無垠的海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觸不到岸。

  可這麓國宮不是無人之境,倘若能走,她一早就走了。

  或許要哪天她能挺身而出救時胤一命,屆時才能要求時胤放她離宮吧。

  “這九州之廣,百國林立,經(jīng)百年逐戰(zhàn),諸國皆元氣大傷,遂尓得安余年,若今復(fù)其元,必皆觀伺而動……”

  她趴在窗口望著外頭,茶樓里沒什么生意。

  今日那說書的是個穿灰長衫的男人,說得抑揚(yáng)頓挫,可卻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所以她還記得窗外梅子黃時的江南多雨。

  初霽后的房檐也常掛著雨水,嘀嗒打碎在青石板上,在細(xì)縫中匯成細(xì)長的小流,都成了撐船人家的過客。

  忽而周圍變得支離破碎,幻化成刻骨般銘心的層樓疊榭。

  她被捆在床上,破衣爛衫,額頭有干涸血跡。

  房門被打開,一名衣著艷麗的女子只站在門口。

  言笑晏晏地對著門口小廝吩咐:“錦姨說她進(jìn)柳紅樓這么久還不安分,幾次三番地逃,讓她永無子嗣斷了后路,才能安心留下。”

  “若不喝就灌下去,這就是她的命!”

  緊接著就是幾只手觸上,其中強(qiáng)橫扼著她的臉頰,迫使她張開嘴,苦澀的湯藥灌進(jìn)來,味道熟悉得嚇人。

  恍然,顧疏被夢驚醒。

  她微喘著氣,睜大眼看床頂,心中仍舊茫然。

  于是手掀開薄被,挑開帳紗,下床見窗外月色皎潔,風(fēng)和蟬鳴。

  輕揉太陽穴,輕嘆最近是怎么了,總是夢到過去的事?

  忽然,她似乎聽到了什么,連忙跑向?qū)m門。

  趴在朱門上聽動靜,許久才敢確定她真的聽見若隱若現(xiàn)的兵器相交聲。

  她好些時日沒有外面的消息,如同與世隔絕了般,本就有些奇怪。

  此時出見兵戎聲,心下起驚慌之意,又有些明白,這是時胤故意瞞著她呢,可這又是為了什么?

  宮門一開,平日里禁閉看守的侍衛(wèi)已經(jīng)不見。

  長鐘宮偏遠(yuǎn),看向遠(yuǎn)處主殿一片火光,面前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jiān)倉惶帶著包袱逃竄。

  顧疏望遠(yuǎn)處的火光,隨手?jǐn)r住太監(jiān)問:“這是怎么了?”

  太監(jiān)一把把她推開,喊道:“別擋道,王城被攻破了,還不快逃!”

  她有些驚詫這世道怎么變得這么快,忽而又勾起一抹笑,這可不就是送到眼前的機(jī)會了。

  須臾,緊接著她飛快轉(zhuǎn)身進(jìn)長鐘宮。

  收拾了些平日里最為貴重的小物件,一些碎銀、幾件衣物,趁亂離開這爾虞我詐的是非之地。

  她趁著夜色跟著逃命的宮人一路跑。

  磚紅的宮墻被挖出勉強(qiáng)能鉆過人的一小洞,她肖想兩年的出逃,竟如此簡單。

  一墻之隔,抬起頭見的是炭黑籠罩之下的謖斟王城。

  戰(zhàn)火把半數(shù)房屋燃成廢墟,滿城嘶喊悲哭分外凄涼。

  顧疏身旁的宮人也是各自低下頭憂心忡忡,這一役就是歸家也不知家在何處了。

  顧疏頗有些撼動,這戰(zhàn)亂起,不安生的都是百姓。

  她心底還是有一絲擔(dān)憂時胤,這麓國本就是風(fēng)雨飄渺中搖搖欲墜的小船,他銳意不屈,本就艱難的道路越行越窄。

  如今船翻了他又要何去何從,會不會在金鑾大殿上意氣殉國吧?

  這不是她該考慮的。

  顧疏攬了攬肩頭的包袱,低頭趕路,隨著人群要逃出城去。

  沒走幾步,像是跑來了什么人,嚷著城門出不去了,有敵軍守著說寧可錯殺也不要放過一個,引起了一片嘩然。

  眾人不肯相信,有硬是要去城門口去看一看的,想著仗著人多,或許可以賭一賭。

  顧疏知道時胤的寢宮有密道通往城外,此時回宮是羊入虎口。

  可明日若城內(nèi)敵軍勝了,要犒勞士兵,燒殺搶掠,強(qiáng)搶民女,城內(nèi)便是地獄。

  她便決然回頭往宮里去,心中不知為何突然舒暢許多。

  這路越是靠近主殿就越多橫尸遍布,皆面目猙獰,不堪入目。

  顧疏說不怕是假的,但她怕的不是死人,而是這樣的黑夜。

  正走著,卻不料遠(yuǎn)處,夜色中正隱著一人身影。

  他正抱臂靠墻,身后背著把劍,開口道:“娘娘,我家主人有請?!?p>  顧疏一驚,聞聲看去,男子身著夜行衣,步步逼近。

  她有些愣了,好像又見到余傅一般,可眼前的人并不是他。

  “你家主人是誰?”顧疏警惕地看著他,緩緩后退。

  黑衣男子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顧疏身邊,手刀一起一落,利索劈向后頸:“娘娘,不必多問,自會知道?!?p>  另一邊,馬蹄匆匆,一輛馬車疾馳而過,身后的軍隊騎馬亦絕塵。

  時胤一行是從王宮里落敗而逃出來的,還要一路向南,趕往臨城與王弟時胥會合。

  顛簸的馬車內(nèi),時胤一手扶額閉目養(yǎng)神,熱血難涼,今夜敗得一塌糊涂,從今以后的路該怎么走,還有......那個小沒良心的可平安否?

  時胤身旁坐著的是徐將軍,是他在臨走時不忘暨兒。

  可現(xiàn)下懷中嬰孩啼哭不止,大概孩子也覺得不安,徐將軍怎么哄都不成,只好頻頻看向?qū)γ媛赐鯐r胤。

  他見王子在懷中,哭得聲啞,實在于心不忍。

  終于,兢兢開口:“陛…陛下,臣粗魯不會照看嬰孩,小殿下啼哭多時,您看……”

  時胤聞言睜眼,手輕揉太陽穴,抱過暨兒輕拍,吩咐道:“等天亮去找個奶娘?!?p>  暨兒在父王懷中也仍是哭鬧,徐將軍心中有些后悔。

  淵國軍隊自從對麓國宣戰(zhàn)就勢如破竹,更是囂張到夜襲王都。

  麓王領(lǐng)兵廝殺御敵,直至后半夜才迫不得已撤兵,君王眉宇間皆疲倦,實在是不應(yīng)該再去擾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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